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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九章 两地离愁 ...

  •   容若似乎并不甘心若馨就这样走了,他忽然间起身蹦出亭子,顾贞观问道:“小兄弟,你去哪儿?”容若大概想起了什么,一个急转身,冲顾贞观喊道:“劳烦兄台去裕王爷府上一趟,就说我托他的事不必费心了。”说着,容若急忙往城楼的方向直奔而去。

      “哼,混账东西,人都走了一天了,还出城去追,真是越发胡闹了!”纳兰明珠攒着拳头狠狠捶向桌案,“叮”一声,指上的扳指碎成了两截。

      管家担忧道:“老爷,您流血了,奴才去请大夫过来吧。”纳兰明珠恍若未闻,对管家说道:“你派几个人去跟着公子,也不必拦他,我倒要看看他能追到什么时候。另外,夫人那儿可是一个字都不许提。”

      正说着,纳兰福晋身边的小丫鬟颜儿匆匆而入:“奴婢无状,夫人……夫人她喘不过起来了,奴婢让夫人吃药,可夫人说是……说是要见到公子才肯吃,可……可奴婢找不见公子。”颜儿说了一大堆,纳兰明珠实在没耐心听下去,拿帕子快速地擦了擦手上的血,心急火燎地往纳兰福晋的房里赶去。

      纳兰福晋靠在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深吸一口气,嘴唇也略略抖动着。见纳兰明珠进来,她强迫自己放匀呼吸,问道:“老爷,性德呢?”

      纳兰明珠劝道:“性德去宫里陪皇上读书了,来,你先把药喝了。”纳兰福晋偏过头去,喘了几口气说道:“老爷不必瞒我,我听下人们说,性德这几日都未进过宫。颜儿说从早上起就未见过性德,这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明珠狠狠剜了颜儿一眼,颜儿吓得缩在一旁,纳兰明珠回头又对纳兰福晋柔声道:“性德不肯进宫去,被我吼了几声,不服气就跑出去了。随他去吧,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老爷把他寻回来吧。”纳兰福晋苦苦哀求,纳兰明珠无动于衷,纳兰福晋再次求道,“老爷,我求您了,去把他找回来,找回来吧。”

      划破的手指被纳兰福晋拽得生疼,纳兰明珠咬了咬牙,说道:“就让他在外边自生自灭好了,这样的不孝子,不要也罢。”纳兰福晋强忍着痛楚说道:“这孩子打小脾气倔,虽说是做皇上的伴读,可总有几分不甘的。”

      这些日子来的憋闷在一时间爆发,纳兰明珠撩开纳兰福晋的手,说道:“能做皇上的伴读是我纳兰家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哪里会懂。”

      纳兰福晋被他一撩,不由地晃了晃身子,却还是不依不饶道:“老爷,外边人杂,还是派奴才出去将性德寻回来吧,我自知过不了今晚了,我只想见一见我们的儿子。”

      “我说了,他上哪儿就上哪儿去。”

      纳兰福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张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之后只听得房内充斥着纳兰明珠声嘶力竭的声音:“浔慧,你醒来!”

      门外响起一阵更慑人的呼喊声:“额娘,性德回来了!”

      晃眼已过了六年,依旧是在渌水亭内,依旧只有容若与顾贞观二人。箫声清朗却伴着犹忧郁,几年下来,容若的箫音已然是另一种境界。顾贞观晃着手里的扇子,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拟字‘容若’,这里边有什么缘由不成。”

      容若停下来,凝眸远视着前方,缓缓道:“也算不得缘由,‘容’亦为怀也,至于这‘若’,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顾贞观似懂非懂,只得笑着说道:“这几年,你真是越发深沉内敛了,你说的话我也越加难理解了。昨天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我到今天还没弄明白过来。”

      容若淡笑开去:“昨天是一位故人的生辰,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贞观兄不必费心弄明白。”

      “呵呵,你说的话也只有你自个儿能弄明白。”顾贞观掸了掸袍子,笑道,“走吧,咱去莫题馆喝酒去。”容若摆手推辞道:“还是改日吧,今日我约了裕王爷。估计这会儿裕王爷该到了,我得早些去宅子里迎候,告辞了。”

      每当踏进这座宅子,容若的心头总会不自觉地涌上阵阵伤感,不是没有怨过若馨的不辞而别,只是相较对若馨的思念,埋怨则变得微不足道。第无数次迈进书房,装在匣子里的布娃娃已经灰旧,泛黄的锦布看起来更添伤怀。

      书房内的一切都已改变,四壁粉饰一新,所有的摆设皆是新添置的。唯有那木匣子已然静躺在书房内,缓缓散发着那熟悉的气息。

      宅子门后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福全,他满是笑意地对走在身旁的姑娘说道:“我特地约容若在这里,你不知道,他那些个宝贝字画都藏在这里,今天保管你一饱眼福。”

      “容若兄,我们专程过来,你怎的也不出来迎接。幸好大门敞开着,不然岂不是要我们在外边干等着了。”福全笑着跨进书房,身后的姑娘正犹豫着该不该随他进去。还没反应过来,早已经被福全一把拉进了书房。

      容若恍然不觉有人进来,只专注着手里的布娃娃。福全纳闷,不禁打趣道:“容若兄可是不欢迎咱,既然这样,那咱可就告辞了。”

      “哦,是裕王爷。”容若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布娃娃,赶紧起身作揖。福全笑着说道:“哎,在外边还一口一个王爷的,你不嫌累赘,我都听腻烦了。”说话间,他将身后的姑娘拉到跟前,说道,“这就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宇悠,她一直仰慕你的文采。所以我今天特地带她过来,免得她一直唠叨着要一睹你的杰作。”

      宇悠臊得嗔他一眼,容若心不在焉地看向宇悠,宇悠对容若矜持一笑。初对上宇悠的眼睛,容若一时失了神:“你是……”

      “来,宇悠你瞧瞧,这就是容若七岁的时候跟着陈卓所学之作。”福全走到一副山水画前,笑着招呼宇悠过去。宇悠忙不迭地走过去,抬头细细瞧着墙上的画稿。

      容若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侧眼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除了一双眼睛痛若馨颇为相似,其余没有一处同若馨相仿。他兀自一笑,由着他们去,自己则摆弄着案上的古琴。琴声想起的时候,福全和宇悠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容若。

      听着琴音,宇悠眼里不禁闪烁着泪光,福全虽听不懂琴声里的真意,却也被这氛围感染着。“长相忆。”宇悠轻声而道,“我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听人弹出长相忆,居然还弹出了这曲子的意境。”

      “他有所思之人,必然能领略其间的意境。”福全带宇悠轻轻走到另一侧,取下墙上的一幅画,看了半晌,不由地“嗤”一声笑出来。琴声戛然而止,容若口称“恕罪”,似夺一般拿过福全手里的画。福全不解,玩笑道:“这实在不想容若兄的风格,难不成是五岁时所作。”

      容若只是应付般一笑,口气似有不悦,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和:“此画虽粗糙了些,但也不至于入不得王爷的眼。”容若边说着便将画细心地卷好,收进匣子里。

      宇悠洞察细微,对福全说道:“王爷,民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悄悄扯了扯福全的袖子,福全会意,打着哈哈道:“哦,是,是,我们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容若兄了。”容若点头相送,却被宇悠拦下了:“纳兰公子不必客气,王爷同我知道进门的路,自然也知道怎么出去了。”

      容若显示一愣,之后讪讪而笑,仍然客气地将两人送出了二门。福全仍有不解,问宇悠:“不是说来拜读诗词的吗,怎就急着出来了?”宇悠笑道:“你没瞧见纳兰公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兴许王爷什么地方说错话了。”

      “不会,容若兄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福全一笑而过,带着宇悠离去。宇悠走在一旁,絮絮说道:“不都说纳兰公子风流豁达么,怎么他的琴声如此忧戚伤怀。王爷说他有所思之人,我猜想方才那画必是出自那姑娘之手。”

      福全面色一僵,随即笑着自责道:“得了,这回合该得罪人了。嘴上总没个把门的,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那时候王爷又不是没瞧见,宇悠怎好插嘴提醒。”宇悠笑着嗔怪道。

      “行,你说得在理。”

      “这还用说,自然是宇悠说得在理了。”

      福全同宇悠两人互相打趣着,早已将容若的事抛却在脑后。

      孝庄寿辰之日,亦是玄烨喜获第一子之日。当日,玄烨一时兴起,便多贪了几杯,趁着酒意上来,他对福全笑道:“你瞧瞧,如今朕着做弟弟的都有第一子了,你这做哥哥的至少也该纳一房福晋了吧。”

      福全与玄烨对看一眼,然后福全又对孝庄说道:“禀老祖宗,既然皇上提了,孙儿不妨直说了。孙儿正打算晚几日禀明老祖宗,孙儿同一良家女子情投意合,想要让老祖宗为孙儿做主。”

      孝庄慈笑道:“是哪家的姑娘,你居然藏得这般好,要是玄烨不提,你恐怕还舍不得让那姑娘露面吧。”

      福全羞赧地挠了挠头,说道:“老祖宗可冤枉孙儿了,孙儿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而已。她是原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叫卢宇悠,孙儿先前同老祖宗提起过的。”

      孝庄面色一变,揉了揉太阳穴说:“老祖宗年纪大了,记不清这些了,明天将她带进宫来给老祖宗瞧瞧吧。”福全喜上眉梢,一个劲儿地甜言蜜语。

      孝庄摆摆手,借口乏了,将众人都打发走了。座下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身请辞。孝庄对苏茉尔轻声道:“等他们都散了之后,让明珠到慈宁宫来。”

      翌日,福全遵孝庄的教诲,一早就带着宇悠进了宫。福全和宇悠等在大殿里,福全总忍不住乐和。倒是宇悠保持着矜持,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候孝庄出来。

      “我说既然老祖宗都赐座了,你就过来坐吧。”福全笑着招呼她过去,宇悠却摇摇头,说道:“若在外边也就罢了,这是在宫里,民女岂敢与王爷同座。”

      屏风后有人窃窃私语:“奴婢瞧着那卢姑娘可是个明事理的女子,主子何必……”孝庄插话道:“抛开他阿玛不论,的确是位端庄稳重的姑娘,可早些年就听说他阿玛同鳌拜有来往,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可终究宁可信其有。”

      孝庄拂了拂衣袍,由苏茉尔搀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福全赶紧起身请安,宇悠表情有些局促,却还是稳稳当当地施礼。孝庄笑着点点头,命二人免礼,在位子上坐下后对福全说道:“你先去外边候着吧,我同这位姑娘说说话。”

      福全笑道:“老祖宗有了儿媳妇,这么快就将孙儿撇在一边了。”孝庄面色一肃,福全赶紧敛了笑容退出去。宇悠回头紧张地看了看福全,福全对她投以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由着太监将殿门合上了。

      苏茉尔也已经悄悄退下了,殿内只剩下宇悠凝重的呼吸声和孝庄婆娑护甲的沙沙声。“姑娘不必拘礼,坐下来说说话吧。”孝庄指了指最末的位子说道。

      宇悠惶恐道:“民女不敢,民女站着聆听太皇太后的训示就可以了。”孝庄也没坚持,说道:“随你吧。”

      然后又静了好一会儿,宇悠按捺不住,问道:“不知太皇太后单独召见民女所为何事,可是民女言行有失?”孝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宇悠,弄得宇悠极不自在,之后听孝庄不温不火地问道:“卢兴祖可是你阿玛?”

      早在之前福全就已经只会过孝庄,宇悠不知孝庄缘何这么问,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回太皇太后,正是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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