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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记得画屏初会遇 ...

  •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你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落合白夜。

      那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流魂街上也是终年不变地喧闹繁忙,人们一如既往地为了一点蝇头微利斤斤计较,出语伤人,从口角摩擦到拳脚相错。
      ——这些,是所有生活在流魂街的人都已经看厌的事情,虽然心中厌恶,巴不得摆脱,却还是不得不身处其中。
      这就是身为弱者的悲哀。
      如果他们有力量,只要有一点点……就算不足以成为死神——啊,这是他们摆脱这种生活的唯一途径。也足够让他们脱离社会底层,稍稍浮去上层,透一口气。不过也只是透一口气的程度而已。
      因为永远都有更强大的人可以踩在他们的头上,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践踏回那底层原本的位置。
      无论性别,无论年龄,无论外貌,无论性格,这里信奉的只有一个词:强大。

      就像此时此刻那个踩在别人胸口叫骂着的男人,他满身伤疤,鼻歪嘴裂,断了一只胳膊,往别人脸上吐着唾沫,明明没有一丁点儿强者该有的气度,却还是成为了这片地区的强者。
      只因为他有灵力。
      身着紫服的人远远地蹲在枝头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沉默着观望。
      至于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强者的气度”这种说法,令他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自嘲地笑开。果然,在这种地方,强调所谓“气度”、“作风”和“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都是毫无意义的吧,却偏偏曾有个傻瓜在这种地方坚持这种无谓的可笑的东西。

      啊,现在不能叫他傻瓜了,被知道的话会死无全尸的。

      紫衣人耸肩,摘下戴在头上的斗笠,梳成鬏的头发从斗笠中露了出来,他轻叹一口气。
      “……”从树上纵身一跃,极为精准地落脚在男人的肩部,双脚一并,一左一右轻松地夹住了男人的头,在对方还来不及挥舞起单只手臂打上来时,就用脚腕使劲狠狠一扭。
      毫无声息地,对方的颈部已经被折断。在他回到地面的同一时间,那具站立着的,一秒前还是鲜活的生命也轰然倒地。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拍了拍没有沾上一丝污秽的手,紫衣人伸出左边那只,探到方才被牢牢压制在地上的那人面前,对他微微一笑。
      “啊……啊……啊……你!你是……”奇怪的是,对那个温柔充满善意的笑容,对方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释然宽慰和感谢,反而露出了较之刚才更为惊恐的表情。
      双目瞪大,张着嘴结结巴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已经知道了吗……没办法了。”作出一副看似苦恼的神情,来者收回了被晾在空中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目光由上而下扫过,“那么,让我确认一下。”

      杉田源流。杉田的第八任家主。
      杉田家历代为附属朽木的下级贵族,曾发誓要永忠于朽木家,却在一个月前在下级贵族间散布了要自立门户摆脱朽木的言论。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紫衣人笑起来时,半眯的双眼呈现出好看的弧形,微抿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是偏淡的粉色。这般模样,除了女子再无法作其他猜想。
      “你……是女人?”刚才还惊慌得不得了的人,在看清了来人的身形和相貌后,仿佛将之前的害怕完全抛之于脑后了,声音里多了一分底气。
      “是又怎么样呢?”微笑着看着对方,紫衣人不介意这句插嘴,好涵养地继续问着刚才的问题,“杉田先生,刚才我所说的内容,没有污蔑或者误会了你的地方吧。”
      对女人这一性别有了确认,杉田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本来吓得瘫软的手脚也忽然变得有力起来——站起身来扭头就跑。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紫衣人在一天内发出第二次叹息。
      下一秒,那把从袖□□出的小折刀以肉眼难见地速度射入了男人的背心,再从胸口蹿出的瞬间,血溅当场。

      “第九十九个任务,完成。”

      只剩下一次了。

      瀞灵庭里的所有贵族都知道,只有一种人会穿非黑色的紧身服。他们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不是死神也不是普通的整,他们只是被贵族当作杀人工具饲养着的一群“狗”。在他们眼里,只有家主大人发布的命令才是被奉为人生理念和真理去信仰的东西。而其中,只有四大贵族中的朽木家的杀手或者说得好听些,家臣或门客,才会穿紫色的紧身衣。
      这些人的任务是在暗地里排除一切有碍于家族地位和实力的障碍和阻力,杀人于无形之间,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当那些得罪过朽木家的看到这些穿紫衣的人,就会抖如筛糠,因为众所周知,朽木家之所以是四大贵族之首的原因,还在于他们的杀手系统和体系,理所当然的也是所有贵族家中最强的。
      不过其中大多是男子。

      就因为这样,才松了一口气,竟然胆敢拔腿逃跑了吗?
      之前的九十八个人,在见了自己后,可是连一个站得起来的都没有了呢。
      真是个傻子。
      难道没有仔细想过吗?女性在力量上的差距固然会给人以低人一等的印象,那么凭什么自己也会成为这众多杀手中的一人,还不是因为强大两字……
      呵。不是流魂街出生的人,果然是傻得可怜。
      连要凭借“强大”这两字立足于这个世界,都不懂吗……

      从地上捡起沾血的折刀,紫衣女子敛眉,对那句尸体低语。
      “抱歉。”
      “还有,请安息吧……”
      离去的紫色背影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的视野中,再也寻不见刚才片刻就手刃两人的侩子手的身影。

      朽木家有规矩,所有的任务对象都必须由执行者亲手解决,不能借助第三方的帮助。所以刚才她才会在最适当的时候出手杀掉那个地痞,同样,也因为这个原因,那把占有杉田灵子的折刀将会成为她顺利完成任务的最佳证明。
      而第二天,会传遍整个贵族界知道的消息将会是——
      杉田源流。杉田家第八任家主,在流魂街第七十八区意外身亡。
      简洁明了,却是疑点重重的一条消息,但终是没人敢去深究。
      因为放出消息的是朽木。
      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族。

      而在这贵族间惶惶不安之时,事件的始作俑者却正一袭黑衣跪坐在八番队的门廊上悠闲地看着天边的云彩,品茗。
      回想着昨日的所作所为,想起那两个人倒下的地方,因为莫名而来的好心情,女子的嘴角向上翘起。
      流魂街七十八区吗……
      还真是个熟悉的地方啊。

       隔了那么久,还能够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他相见的情景。
      那个地方……是叫“什么吊”是吧……
      那个傍晚,那晚如血的夕阳,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及那个人手心的温度。
      她——落合白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落合。落合。”来人连着叫了两声,见对方不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人这才回头,不过表情仍旧维持着刚才若有所思的样子,参杂着些许茫然不解和隐约的忧伤。
      “抱歉,刚才在想些事情……”落合报以歉意的一笑,迎向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的双眼,随后目光理所当然地下移到了对方怀里捧着的文件上,维持着常年挂在脸上的浅笑开口,“京乐队长又不见了吗?”
      “真是……抱歉。我们番队有个这么不负责任的队长,落合,又要拜托你了。”一提到京乐春水,戴着椭圆形眼镜的女子就头疼起来,只得闭上眼睛,对眼前浮现的那个喝着酒的男人形象来个彻底的眼不见为净。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温婉一笑,自然而然地从伊势七绪的怀里接过了那一叠文件,大致数了一下份数,落合有些惊讶,“竟然有四十多份吗?队长他们还真是辛苦啊,一个上午不在就堆积了那么多……”先前诧异的语气转为带有同情意味的低声感慨,女子叹息。
      “四十二份。都是队长他太拖沓了!抱歉,又要麻烦你了。”伊势副队长眉间有些苦涩,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浅浅淡淡。
      “伊势副队长你总是这么客气。”落合的眉头微微皱起,后又自然抚平。想了一会儿,女子释然巧笑,“不过不这样就不是伊势了。那么等完成了我会把这些送到队首室的。”
      “因为我也只是新人而已啊……”伊势七绪微微红了脸,“还摊上这么个队长,如果是朽木队长那样的人,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多麻烦的。”
      绾发的年轻副队长说话间语气中有三分埋怨,七分无奈,却没有任何一分真正的厌恶和不耐。
      双手抱着文件站在门廊边缘的长发女子闻言,在原地站了很久,在伊势七绪离开后才轻声跟着附和了一句:
      “是啊,如果是他的话……”

      朽木白哉。
      伊势七绪口中的朽木队长。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给部下留下那么一堆麻烦自己跑去别的地方逍遥;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让任何文件遗留堆积起来,因为他说过“今日事今日毕”;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留下让任何人在背后嚼舌根的把柄。
      呵。
      但是,从来都没有如果啊。

      “从今天起,你就是朽木家的门客。”
      “完成一百个任务后,是走是留,随你。”
      “从朽木府出去的自然会是最优秀的死神。”

      这个人说话间透露的是那般的自负。
      自说自话,不听别人的意见,明明只是个骄横且惹人厌的人而已……
      却,带给了她最初的感动。
      如此熟悉,怀念,令人情不自禁潸然泪下的感动。

      记得那是一个阴天,在仲夏凉爽得恰到好处的阴天。
      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恰好也是落合白夜一刀挥下去吓得一个整坐倒在地的时候,但是因为他的介入,挥下的刀终未成功地刺入那个整的身体。
      “你,不该恃强凌弱,欺负手无寸铁的人。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散发的男人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说话间短而英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撇去整个面容不看,专盯着他的眉毛的话,倒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七分相似。一样短短的眉毛,靠近鼻梁的部分很粗,往后又急剧变细,这样奇怪的眉毛,似乎在那么多年里,她只见过那么一个。
      与有些秀气的五官不相符的是男子的大力,牢牢钳制住了落合持刀的那只手,以至于被禁锢在他手下的女子丝毫动弹不得。而那个不知名的整也早已逃之夭夭。
      见目标开溜,落合有些动怒。这次本就不是无冤无仇乱开杀戒,又何来恃强凌弱这一说,再说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个“强”,对方就是那个“弱”呢?
      “这位少爷,是贵族家的吧。”落合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冷,言语淡漠,脸上却是挂着暖暖如初阳的微笑,“也难怪不了解流魂街这个地方。刚才的那个人上个月抢了我的钱不说,还打断了我两根肋骨。礼尚往来,我若在刚才还他一刀,也算不得过分吧。”
      “……”那人闻言,半晌不语,最终还是放开了钳制着落合的手,趁机落合一个转身,逃出了他伸手可及的范围。
      “来朽木家。这里能够保障你的生活。”缓缓放下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男子的手心中还留有刚才对方的体温——不高不低的温度,却好像炙热得能够烫伤他的手,尽管如此却依然是一种让人莫名地觉到心安和熟悉的温度。
      停顿了一会儿,散着如墨黑发的男人又皱着眉加了一句:“如果想成为死神,朽木会有最好的老师,也将会是你最好的训练基地。”
      那一句话说出口的那一霎那,那两个字振动了女子耳膜的那一瞬间,落合白夜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和余地。

      朽木的专制和蛮横,她一直都知道,却一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无法逃离。仅仅因为那两个字是“朽木”。
      那是无法逃离的魔咒,是不可违背的命运。
      她早就知道她逃不掉,于是——

      点了头,只是不知为何视野竟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落合只觉得视线所及到处都是水汪汪雾蒙蒙的,再也看不清那个男子的脸。那时候落合以为是她哭了。后来才知道,之所以会看不见他的脸,是因为那人已经转过身去。

      她就算再努力地睁大双眼,能看到的也只有他的背影而已。

      这就是他和她的初遇。
      在南流魂街,七十八区,戌吊。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叫落合白夜。
      她却已经知晓,他是朽木白哉。

      一个人记得什么,忘记什么,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你希望自己记得,那便刻骨铭心,永世难忘,你希望自己忘却,那便抛之脑后,云淡风轻。
      只要你希望。
      所以这样的初会遇,落合白夜希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即使做出的决定可能会使她后悔一辈子。
      但是只要当时无悔,便再也没有资格后悔了。
      因为日后想起来这些事虽然也许会懊悔,会抱怨,会伤心,会难过,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是当时的自己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便能够释怀了。

      那天分别的时候,散发的男子最后只问了她一句,语调平平,声音沉沉,情感淡淡:“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下头,弯起嘴角,说了两个字。
      她怕,一抬头,泪水就会满面——让别人看到这样子的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朽木家的年轻当家点头,在心中记下,拂袖离去。
      先前女子脱口而出的“落合”两字,
      正是——

      轻声细语,宛若春风拂面,带着丝丝沁凉,微冷。

      奈何——

      情厚愁浓,仿佛锥尖刺骨,惜从无人能懂,心寒。

      于是在那以后,落合就被朽木府纳入,成为了朽木家暗杀部队中的一个新人。
      同时,在第二年晋升至八番队的八席。
      是的,那时候,在朽木白哉说“如果想要成为死神”的时候,落合白夜并没有将自己已经是死神的实情全盘托出。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她害怕会被直接调配去六番队。

      因为——倘若每日见到那个人,终有一天她会崩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记得画屏初会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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