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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揭穿 ...

  •   第二日,熙之醒来已是辰时,她看看天光已大亮,轻轻叹息一声。

      初雪一边服侍她穿衣洗漱,一边道:“殿下原说今儿要去朝上的,夏末姐姐不知去了哪里,也没来叫您,奴婢不敢擅自做主。驸马倒是天不亮便已用过早膳去了内阁。”

      熙之并没觉得意外,伸展手臂让她着衣,哂笑道:“范承任左相不过一月,便得到朝内外一片赞誉,父皇也在我面前夸过多次,看起来,浔江楼很会收买人心啊。”

      浔江楼于东越国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与各部各地方官员之间更是盘根错节,无可分割。如今浔江楼少东入朝拜相,人人都来锦上添花并不稀奇。可熙之自小浸淫朝事,数年前便已看清,仅凭一个小小的商家便掌控着整个东越经济命脉,左右朝局动向,长此以往,必会损及国家根本。即便父皇对那位范夫人再是恩宠,她登基之后,也必得倾尽全力铲除浔江楼这个祸国的大毒瘤!

      “殿下说的是。”初雪并不懂这些,随口应了一声,弯下腰帮她整理裙裾,忽然想起来什么,道,“殿下或许不知,昨晚那位锦衣卫统领在咱殿外守了一整夜,怕是饭也没吃,一早便陪着驸马走了。”

      熙之闻言一惊,辛平竟是守了一整夜!那么夏末漏夜出宫去连相府,他也是知道的了?

      初雪半晌没见她答话,一抬头见公主正蹙着眉沉思,也没敢打扰,轻手轻脚出去吩咐膳房送早膳来。

      熙之心中正自不安,殿外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道:“殿下可起身了?”随着话音,一位白发苍然的老宫人带着几名女官踏入殿门,朝熙之行下礼去,“老奴给殿下问安。”

      熙之忙站起身,抢上前扶起,“嬷嬷有事情只管命人通传,怎么亲自前来了?”这老宫人是自小服侍皇后的李嬷嬷,最得信任,如今年纪大了,已不安排职司,只在宫中养老。

      李嬷嬷笑得眼睛都挤到了一起:“老奴替殿下开心,便向皇后娘娘讨了差事前来。驸马爷呢?”

      “这会儿上朝去了,待驸马回来,必亲自去见嬷嬷。”

      熙之说着扶她坐下,李嬷嬷连声道:“哎哟,折杀老奴了!”

      正说着话,一旁跟随而来的女官向刚进屋的初雪讨要女儿红。李嬷嬷一回头,突然看到初雪递上的血巾大惊失色,连瞧了熙之几眼,慌忙告退离去。

      待众人出了门,夏末匆忙进来,跌足道:“糟了糟了,我瞧见李嬷嬷亲自前来,只怕蒙混不过!”

      熙之嗤笑道:“夏末你的胆子可越发小了,瞒不过便瞒不过,即便母后知道真相又如何?”她整了整衣饰,迈步出门,“时辰不早,早朝也快散了,夏末,随我去瞧瞧可还有什么热闹。明日需按时上朝,再不可耽搁了!”

      “是!”夏末苦着脸急忙跟随在后。

      到了湖边空旷之地,熙之放缓了脚步,低声问:“夏末,你昨夜离宫,可有人发现?”

      “并无旁人见到,奴婢很是小心,没从宫门走。”

      熙之稍稍放下了心,压低嗓音问:“他……怎么说?”

      夏末四下看了看,靠近她小声道:“连将军看起来很伤心,他说,‘请殿下放心,连成庆待殿下之心皎如明月,永不会改变!’”

      “永不会改变……”熙之喃喃念了一句,凤目微合,掩住了眸底闪过的那一抹极浅极淡的温柔。

      守在勤政殿外的正是锦衣卫统领辛平。

      熙之远远看见他屹立如山的侧影,心口一紧,并没上前,而是绕到殿后的侧门掀帘子进去。其实辛平早已瞧见她过来,见她居然刻意避着自己,以为是这位弟妇新婚羞涩,不由嘴角微颤,勉强忍住笑意。一旁的属下见这位铁面统领忽然露出一抹温柔得近乎可怖的笑容,都骇然相顾,不敢稍动。

      侧门内是直通大殿的通道,刚卸任的原锦衣卫统领、‘神鹰八义’之首寒义正于其内守候,见她进来,微笑着行了礼,让开身子。

      “殿下请。”

      熙之自小极受父皇宠爱,甚至常被他抱在膝上接见大臣,后来对政事渐渐上了心,便常帮衬着父皇和太子哥哥批阅诸位大臣的奏折,处置得体,手腕圆通,丝毫不弱于兄长,皇帝也极为赞赏。自月斯决意禅位,除每日的折子都是熙之先行处理后再交由他审阅,更是允她大婚之后可于勤政殿听政。

      这些寒义自然都是知道的,只没想到这丫头新婚之喜便来了。

      “寒伯伯受累了。”熙之还了礼,悄然到了内殿角落的屏风后立下。她向来对这位跟随了父皇二十余年的温和男子极为亲近,当他叔伯一般,可惜……近日方知,他竟是辛平的大师伯……

      此时,朝上正在谈议南疆属国延勾之乱。

      延勾国皇室向来羸弱,自数十年前的御石族之祸起,国中逆乱不断,东越为示对其属国的宽厚,一直没出兵干涉其内政,不料此次的叛贼竟然直接灭了延勾皇族,另立了新君,并宣布脱离东越的管辖。若仅仅是朝代更替也就罢了,既是要叛出,东越朝廷便不能不作出抉择了。

      熙之细细听了一会儿,殿上已成了两派之争。范承认为既是延勾皇族已灭,不如就此派出使臣谈判,承认新朝的合法地位,仍为东越属国,不战而取;而以连成庆为首的武将则建议发兵平叛,绝不手软。右相连翰、禁军都统楼湛等多数人却都作壁上观,并不表态。

      透过屏风的缝隙,熙之能看到范承俊美儒雅的侧影。这位年轻的左相大人以一身书生意气,指点江山,大约经过这月余的浸淫,于朝堂上已是浑圆自如了。倒是他对面的连成庆,慷慨激昂,言辞咄咄,驳斥范承的言语丝毫不留情面。

      熙之眉心渐渐拢起,记得数月前连成庆与自己谈及延勾之乱,他还是招安一派,不料今日竟一改前情,索性连自己的观点也都弃了。反是范承温和应对,舌战群英,渐渐支持者众。最后两派人当堂争执起来,为月斯喝止。

      熙之心中烦躁起来,未及散朝便退了出去,命夏末在殿外候着,务必请连成庆朝后于宫中锦园一见。她到御书房向当值的官员告了假,便先回了清河宫。

      没料想刚踏入殿门,便见初雪正在殿中跪着,母后端坐正中,周围花团锦簇般拥着许多宫人内侍,想来已讯问多时。熙之一眼看到凤冠华裳的母后身旁立着的李嬷嬷,便明白自己昨夜的把戏必是瞒不过了。

      “殿下……”初雪回过头来,两眼汪汪地瞧着她,满脸委屈。

      熙之朝她点了点头,径直到了母后面前行下礼去:“儿臣本打算等驸马下朝便去向母后问安呢。”

      “起来吧。”

      皇后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片刻,摆摆手命众人都退了出去。待只剩了母女二人,她站起身走到熙之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吾儿,你快些告诉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驸马欺负了你?”

      熙之扶着她重新在椅中坐下,屈膝跪在母后膝侧,轻轻帮她捶着腿,笑嘻嘻道:“母后见谅,那是鸡血。”

      皇后松了口气,伸指戳了戳她的眉心,嗔道:“李嬷嬷说了我还不信,原来果然是你这孩子作怪!”说完脑中忽的生出个念头,脸上又变了色,“难道是驸马……驸马他不能人道?”

      熙之噗嗤一笑,尚未开口,殿门一响,夏末没等通报便闯了进来,见到皇后哎哟一声,噗通跪下,连声请罪,“娘娘恕罪,奴婢没规矩!”

      皇后正与女儿说到要紧时刻,被她打断着实不悦,斥道:“真是个没规矩的!之儿,你对这些奴才太过纵容了!”

      熙之见夏末朝后园方向努努嘴,便知道连成庆已到了锦园,故意怒道:“没眼色的,还不去给母后端些茶点来。”

      夏末喏喏离去,皇后道:“不必了,我只问个清楚,那范承是不是有什么差失?待母后去告诉你父皇,休了这个臭书生!”

      熙之忙抱住母后的手臂连连晃动,告饶道:“母后,女儿只不过是给驸马一个下马威,改日定会与他圆房。母后切勿告诉旁人,让女儿失了颜面!求您了!”

      皇后将信将疑,被她缠得没法子,叹息道:“女大不由娘啊!不过这姓范的小子,你教训教训他也好,算是替母后出一口气。”

      熙之听了,诧异道:“母后,莫非宫中的传闻都是真的?您和那位范夫人……”

      皇后脸色微寒,斥道:“休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她接着叫来夏末,吩咐回头去请太医来诊脉,开些滋补的方子。熙之虽是心中焦急,却不忍驳了母后的心意,只一一听从她的安排,直到皇后满意地离开。

      熙之将母后送出了清和宫的大门,皇后忽然道:“之儿,你父皇去了锦园,你这会儿也不必去御书房了,好好在宫里歇着吧。哎,那些朝事有你父皇与臣下操劳,女儿家的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什么女帝!”

      熙之全没在意母后的埋怨,吃惊道:“锦园?父皇去锦园做什么?”

      锦园是御花园极偏僻的一处园子,早已封闭多年,皇帝月斯曾发下严令,不许任何人随意入内。这也正是熙之为了避嫌,在那里约见连成庆的缘故,没料想,父皇此时偏偏去了那里!

      皇后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吾儿,当真无事么?”

      熙之娇笑道:“当真无事,母后请先回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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