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森林》鲁庵

22、第 22 章

　　沈云清白着脸看我，半晌，忽然笑了。
　　他探身过来轻轻吻我的脸颊，我没有躲避，这个吻便移到了唇上，温软的舌尖在嘴角轻轻扫过，强势地挑开牙齿侵入口中，齿颊间都是香浓的牛奶味道。他黑亮的眼瞳一瞬不瞬盯住我，我闭上眼。
　　“明晚陪我去听音乐会吧……定好位子了……”含混的低音带着唾液交换的声音，“我有要紧的话对你说。”
　　我实在窘迫，侧头避开，讪笑：“沈总这不会是要追求我吧？”
　　沈云清稍稍撤离，捏住我的下巴，亲了下鼻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颈，轻笑：“苏词，如果是的话，你答应么？”
　　我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可也不便一口回绝，只得说：“多谢沈先生厚爱，我会考虑。”
　　“你最好快些考虑，趁老子还没后悔。”
　　他重新吻住我，手滑下脊背，从衬衣下探入腰腹。我心中有些犹豫，终于浅浅回应。他将我慢慢放倒在餐厅地毯上，吻渐渐浓烈。
　　地毯很厚，我的心很热，火热。

　　事毕，洗完澡，沈云清陪我坐沙发上看八点档剧集，里面的大妈小妈、婆婆媳妇、兄弟妯娌、家长里短，于我都是人生中不曾有过的热闹情趣。可身旁这人是沈家二少爷，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沈云清看得很专注，他说，这里面的事情，多少大户人家也都发生过，为了家业，不择手段。
　　我问：“你会么？”
　　他并不答我，一直到本集结束，才转过脸看我，郑重说：“我不会。”
　　不知怎么，我信他。
　　沈云清注视我许久，忽然大笑，说：“笨蛋，这你也信！”
　　他搬过我脑袋靠在他肩窝。很温暖，很安心。我想，如果他这时候问我，是否接受他的追求，我或许会答应吧。
　　我很困倦，在他怀中沉沉睡去。迷糊中，依稀听他说：“回来华星吧。”
　　我似乎是答应了，又似乎没答应。

　　第二天早上起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沈云清昂着下巴问我味道如何，我自然鸡蛋里挑骨头，一一指出不足。看着这混蛋脸上的得意很快换成了沮丧，心里颇为痛快。
　　然而，吃过饭，他仍兴致勃勃带我去散步。
　　此时朝阳初起，薄雾尚未散去，青草繁花上还残留着细细的露珠。他拉着我的手，慢慢走上木栈道，清晨的气息如此干净美好，几乎给人一种与尘世无扰的错觉。
　　不能不说，和沈云清在一起，很舒心。
　　有这么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和他就是一对深情的恋人。

　　然而，现实总归是现实，他接了个电话，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我有些担心。
　　他不答，带我回了别墅，拿好东西上车回城，一路上紧紧抿着唇，一句话没说，直接送我到家。
　　“有事要忙，晚上我来接你。”他伸长手臂，探身越过我身体推开车门。
　　我不下车，直直望着他，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关心我？”他神色虽然不好，问这句话时，眼中却似乎闪过希冀的光芒。
　　我不再回避，肯定地说：“是。”
　　沈云清明显很高兴，眯起眼笑起来，用力抱抱我，说：“放心，我没事！”
　　我只好下车，车子驶出几步忽然停下，沈云清降下车窗，朝我勾勾手指。我快步走过去，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脸。
　　“记得昨天答应我的，去公司签约。”
　　我无法辩驳，只得点头答应。
　　也只有沈云清，才能将我的解约与续约视同儿戏。他的宽宥和纵容让我深感愧疚。

　　他走后，我不知怎么开始担心起来，在家中坐立不安。
　　到了下午，忍不住给顾随打电话打探消息，他不知在忙些什么，急急匆匆语气急躁，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便一直惴惴，果然，到晚上，沈云清没有来接我。打他电话，已经关机了。
　　百无聊赖，我拿了几罐啤酒慢慢喝着看剧集，眼看着到了深夜，也始终毫无睡意。
　　我想，今晚注定是要失眠了。

　　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我知道沈云清是不会来了。起身去厨房又拿了两罐啤酒坐下，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愣了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奔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顾随。
　　他提一只行李箱，神情疲惫，一脸苦相：“可以在你这里借住两天么？”
　　“不可以！”
　　我心头莫名愠怒，转身回客厅。他拖着箱子进来，可怜兮兮过来攀住我肩膀：“苏词，我无家可归，你就收留我吧。”
　　顾随极少有这样的情况，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无力追究细节，叹了口气：“先去洗洗吧，一身臭汗。”他屁颠颠去了房间，熟门熟路收拾行李洗澡。

　　听着卧房隐约传来的哗哗水声，我心头烦躁更盛，忍不住拿出手机再次拨打沈云清的电话，没想到，本以为铁定关机的手机竟然通了。
　　几声嘟音之后，是沈云清略微有些低沉的一声：“谁？”
　　我愣住，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中骂了一声“shit”之后挂断电话，我心情却开朗起来，这个王八蛋！爽约的人还敢开口骂人！
　　我只想确定他无恙，并没打算再打电话过去质问，可没有两分钟，他却打了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沈云清的名字，我心头一阵鼓动，轻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苏词？”
　　“是我。”
　　他嘿地一笑：“对不起，苏词，今晚有急事，没能去接你。”
　　他语气中有着诚恳的歉意，我心中已平静下来，淡淡说：“没关系。”
　　“你今天去华星么？”
　　“没有。”我犹豫一下，说，“明天会去。”
　　沈云清显得很开心，笑着说：“这两天我多半走不开，你只管去找齐娟，她会安排。”
　　我说了声“知道了”，便无话。
　　他也没再说什么，话筒中的呼吸声却渐渐粗重。我刚想说再见，沈云清略显粗哑的声音突然传出来：“苏词，老子现在就想要你！”
　　我脸上一热，心里发慌，忙说：“沈先生，晚安。”
　　他哈哈大笑，说晚安，我挂断电话，手指紧攥着手机，心脏竟如初恋的年轻人一般狂跳不止。

　　旁边传来哼笑。
　　一抬头，顾随倚着房门看我：“苏词，你和沈二是真的？”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一罐啤酒到我身旁坐下：“沈老先生病重，沈家兄弟都守在医院，寸步不离。沈氏大权落在谁手，只怕就要见分晓。”
　　“沈老先生病重？”我骇然看他。
　　顾随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啤酒，长出了口气，说：“叶老板下午前去探望，说还在昏迷着。”
　　我沉默，沈家的传承，沈氏兄弟的恩怨，并不是我能够探知的。
　　只希望沈老先生无恙，希望他兄弟二人……都能安好。

　　许久，我忽然想起了眼前的难兄，忍不住问：“顾哥，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随顿时苦下脸，仰头又灌下一瓶啤酒，才说：“说来话长。苏词，你别笑我。”
　　我诧异看他。
　　他说，柳妍对她签的那家小公司很是期待，甚至将自己的全部资产都投入其中。可没想到老板是个人渣，骗财骗色，最后席卷了所有钱财消失无踪。公司清算，让她连房子都赔了进去，落魄凄惨，只有在街头小旅馆借住。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怒视我，对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表示愤慨。
　　我淡淡笑：“这和顾哥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随脸上神色青白变换，又忸怩半晌，才蹦出一句：“我……暂时收留她。”
　　我瞠目瞪着他，震惊莫名，再不能无动于衷。
　　“顾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垂下头直喘粗气，说：“我知道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可她这样漂亮高贵的女人，怎么能在那种龌龊混乱的地方生活，我于心不安。苏词，我……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可以么？”

　　我不再劝他。
　　我知道，顾随栽了。
　　情之所钟，没有对错。然而阴差阳错，他竟去喜欢柳妍，今后不知会有多少苦头吃。
　　顾随呆愣许久，深深叹气，自己去厨房柜中拿酒，求我陪他。
　　最终，我俩再次醉倒在沙发上。

　　第二日我先醒来，洗个澡做好早餐，给顾随留下便笺，就出门去华星娱乐。我既然答应了沈云清，就不会食言。
　　齐娟毕竟老道，见到我没有一句疑问，直接带我去人事部办理手续，接着就回工作室商讨近期工作。因为教授要出国讲学，我的音乐进修暂时告一段落。公司让我全心用来准备新歌，备选的曲子和歌词有厚厚一叠，并特准我可以随时去录音棚试音。另外，齐娟还打算在此期间先帮我接一个公益广告，先期推出正面形象。
　　正说着话，久未在我面前出现的于震堂而皇之进了我的工作室，他微笑着朝我鞠躬问好，再次尽职地担当起助理的职责。我知道无法拒绝，也只能随他。

　　下午，去向陈彼得问候，他的秘书说他这两日都在录音棚，有歌手要出歌。
　　什么人竟要劳动总监大人亲自出马？难道又是沈云清的新欢？我忍不住去录音棚观看，没想里面的人居然是肖蕾和李薇。
　　陈彼得见到我很高兴，拍我肩膀笑：“就知道你小子很快就会回来！”
　　我微微有些赧然，指指里面正唱重声的两人，小声问：“这是准备二人组合么？”
　　“对，尝试一下。这两人的歌迷一直在对战，最近更有升级的迹象，不如趁此合作一首，既开拓新的风格，又能彰显彼此的友情，对公司有利。”
　　他将耳机递我，我接过带上，细细倾听。
　　李薇和肖蕾的声线都很有特色，一个冷酷似冰，一个清柔如水，两道声音层次清晰，彼此应和，煞是动听。
　　我朝陈彼得一挑大拇指。

　　反反复复录了近两个小时，总有些细节的地方不太满意，尤其是和声部分，缺乏浑然的默契。陈彼得耐心跟两人讲解，仍是没有进展，便宣布明天再来。
　　李薇和肖蕾出来见到我都很吃惊，互相看一眼之后分别同助理站到大门两侧。
　　陈彼得出来，招呼她两人上车，随后对我微笑说：“走，请你吃饭。”我忙推辞，他凑近身低笑：“是云清请客，你想替他省钱么？”
　　我尴尬地笑，被他拖曳着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