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公祷书》屿上一痕

16、第十六章

　　沸腾的蒸汽弥散，小小的包间里热气四溢，鼎沸的人声隔着包间门依然喧嚣。

　　“大夏天来吃火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程书泽不满地拿着汤勺盛了大半碗猪肚鸡花胶汤推到姜依韵面前，姜依韵递给程书意，无奈他只好再盛第二碗。

　　“这家的汤底还不错。”虽然没有她吃惯的老师傅煲汤的手艺，但是土鸡经过文火慢炖，熬到软烂，食材全部浸润入味，香气浓郁，难怪大夏天也是人满为患。

　　程书意低着头嗯嗯赞同。

　　“吃没吃相。”程书泽皱起眉头轻斥。

　　姜依韵一筷子夹起一大块猪肚鸡，放进程书意碗里：“多吃点。”

　　程书意抬头看了眼她哥铁青的脸色，喜滋滋：“好。”

　　餐桌上一时只能听见汤底沸腾的咕嘟声响，程书泽压着火气，等到程书意缠着姜依韵帮她盛第四碗汤的时候终于冷了脸，放下了筷子。
　　“你吃完了没？”

　　“我……”程书意原本还想造作，眼见她哥正处在发飙边缘，终于识相地噤了声，左右看看缩起脖子，“我我我，我吃好了，姐你慢慢吃。”

　　说完，逃命似的推开门着急忙慌跑了出去，把战场单独留给里面的两个人。

　　“诶，”姜依韵刚把碗放在桌子上，就看见程书意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满地瞪了程书泽一眼：“你吓她干什么？”

　　“我吓她了吗？和有的人待久了，她眼里都快没我这个哥哥了。”程书泽眸光很深，“怎么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有耐心过？”

　　姜依韵对着程书意，又是陪逛街买衣服出去玩，连吃饭都帮着盛汤夹菜，简直是有求必应，宠的小丫头片子都快上天了，怎么对他就一个好脸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姜依韵喝着汤慢悠悠道。

　　程书泽沉默片刻：“下周有个商业活动，出席一下。”

　　“我不去。”
　　“有媒体采访。”
　　“都说了我不去。”
　　“那采访怎么办？”

　　“你照实说啊，就说感情破裂，分手了。”姜依韵语气很冲，“程总纵横商场，还能被这么一个小媒体采访难倒不成？”

　　“姜依韵你是生怕别人不会凑热闹是吗，居然敢说感情破裂。”
　　感情破裂这么不官方的词要是在采访说出去，闻风而动的小报记者不把他们的过往给扒干净才怪，本来拍卖会上的事在圈里闹得就挺大，好不容易他才把争风吃醋的新闻给压下去。

　　“你想把爸妈气死，爸妈不会同意的。”程书泽换了种说法，“出席一下，至少明面上得过得去。”

　　“年纪轻轻的，程总该不会是耳聋吧，我明明白白说了我是不会去的。爸妈那边我能交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姜依韵，”程书泽气极反笑，连名带姓喊她，“你想清楚了，我们可是商业联姻，你要一直是这种态度的话，恐怕集团的商业合作很难再继续开展了。”

　　听到这话，姜依韵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程书泽。

　　话刚出口，程书泽就有点后悔，这话有点重了，姜依韵听了肯定不舒服，态度刚强硬了一秒随即软化：“我的意思是……”

　　“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姜依韵眼里的情绪淡了。

　　程书泽想了想：“威胁有用吗？有用的话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当然没有，”姜依韵一拍桌子，“要不是你身上还有伤，我刚刚就把锅底泼你脸上了。”
　　顿了口气，姜依韵接着道：“我记得你还不是你们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吧，商业合作继不继续，恐怕你还说了不算。就算真的暂停了，我也不稀罕。你有种就试试，我们看谁先完蛋。”

　　“行，姜小姐狠话放的不错，那到时候你可别后悔。”程书泽也收了刚才软化的情绪，站了起来意有所指冷淡道。

　　“滚，”姜依韵烦得很，“出去的时候把账结了。”

　　原本来找姜依韵是想借机谈谈复合的事，聊到最后不欢而散，程书泽一路冷着脸走到商务车前，程书意拎着个纸袋子坐在马路边等他，看见他一个人还张望了一下。
　　“姜姐姐呢？”

　　程书泽不理她，开门上车，程书意诶了一声，连忙打开副驾驶坐了上来。

　　“哥，你行不行啊，到底会不会哄人啊，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程书意悉悉索索拆了汉堡的包装袋，刚才她还没吃几口就被她哥给赶了出来，饿死她了。

　　“都说了几次了，在车上不许吃东西。”程书泽冷声，“再吃你就滚下去。”

　　“切，小气。”程书意嘟囔着把包装袋收了。

　　“诶，哥你不送我回家啊？”车开到一半，程书意看着方向不像是回家的路，出声问道。

　　“哪儿那么多事，我回公司。”

　　“我不去公司啊，你送我回家。”司机带着她的那些购物袋先回家了，她这里让司机过来还要等，她才不干。

　　“托你的福，家里我又回不去，怎么送。”

　　“那我不管，你送我到门口也行，我自己走回去，反正我不要去公司。”

　　“要送也行。”程书泽冷不丁同意了，打了方向盘，“照片。”

　　“什么照片？”程书意愣了一下，随即大惊，“你让我把和姜姐姐的照片删了？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谁要你删了，”程书泽今天已经被他愚蠢的妹妹气过好几回了，“我让你把照片发给我。”

　　临江市商会，无数大佬名流云集的现场，明亮的灯光闪耀，群星熠熠。这种场合有家室的自然是出双入对，其余的也各自带了女伴，明明已经结婚却还是一个人单独出席的程书泽一下就过于显眼了些。

　　“和家里那位吵架了？”身形挺直高大的男人凑过来，笑问。

　　“闭嘴吧，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程书泽毫不客气回怼。

　　“刚回不久，我只是关心那枚钻戒，你要是用不上了，记得找我。”男人轻轻举杯。

　　“给你你也用不上，你又没对象。”

　　“和对象无关，我只是在惋惜那枚艺术品，现在这种色泽的彩钻难得，那天要不是你下手快，未必能落到你手里。”男人一停，若有所思道，“恐怕现在东西也不在你手上了，或许和那位姜小姐聊聊能更有收获。”

　　“柏骁涵，”在程书泽压下眉眼的前夕，对方识趣地微微一笑。

　　“失陪了。”

　　“这种商业晚会有什么好看的啊，看一群大腹便便的男的吹牛，还有那些无聊的采访。”唐娅对姜依韵突然打开电视的行为十分不解。”

　　“就算直播也，哦呦，程书泽？”
　　高处的镜头对着台上的主持人，扫了个会场内部全景后随即拉近，高清镜头横扫过在台下坐着的嘉宾。今天在场的没有人是等闲之辈，镜头斜斜扫过，落在定制黑色西装长裤，十指轻搭，露出左手腕上一截铂金机械腕表，暗色光芒一闪而过的程书泽身上。

　　即使是坐在台下，男人修长的身形，凌厉的眉眼轮廓在一众嘉宾中存在感极强，富家子弟的气势迫出，连原本都只是一带而过的镜头都多停了几秒。似是察觉到了镜头长时间的注视，程书泽深色的眼眸上抬，无甚表情的扫过镜头，随即移开。

　　冷漠到极致，但是……
　　那一眼真他妈好看啊！

　　认识这么多年，无论是掌过镜的姜依韵还是这些年和娱乐圈大大小小男明星打交道的唐娅都承认，光论脸，程书泽甚至比一些流量男明星还要能打，在镜头下，将浓烈的五官色彩染到极致。

　　一句话，这人是真他妈好看！
　　不好看，高中那会儿姜依韵也不能够和他谈恋爱。

　　唐娅甚至一度想要说服程书泽去拍戏，哪怕就拍两张杂志硬照让大家欣赏欣赏，最后对着他本人还是没敢提。

　　敏锐度极高的唐娅在直播镜头多停了几秒的那瞬间，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网上会发生什么。

　　打开手机，才过去几分钟，果不其然已经有了话题。

　　【有人看商会直播吗？来打听个人。】
　　【知道你说的是谁，两个字，已婚。】
　　【……靠。】
　　【不是吧，程氏太子爷结婚这么轰动的事情，才过去两年就已经没人记得了吗？】
　　【都两年了？会不会已经离了，感觉商业联姻都不长久的样子诶。】
　　【那不清楚，等会儿会场结束之后不是有记者采访吗，有点人脉的话托记者问问呗。】
　　【……太子爷不接这种采访的吧，以前从来没见有记者采过。】
　　【而且连财富杂志也不拍，哭哭，做梦都想收一张太子爷的内页，可惜根本就没有。】
　　【悄悄来一句，本人上班公司有幸和程氏集团合作过一回，程少来的时候看见过，真人巨帅，就是那种超级富家公子的慵懒肆意，本人看呆遂挨主管批评ORZ】
　　【他老婆也很好看诶，婚礼照片美得要死，我存了好多。】
　　【发出来欣赏一下，我想嗑帅哥美女的CP】

　　唐娅刷着手机看着那条帖子一路飘红，从讨论程书泽到转向他们当年结婚，喜气洋洋其乐融融，转向姜依韵。
　　“要不要看网上嗑你和程书泽真人CP的帖子？”

　　“不用了，等会儿我们大概可以订个TA酒吧的位置。”

　　“啊？为什么？”

　　“庆祝官宣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