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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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醒得很早。
少年已经换好了一身纯黑的劲装，他戴着黑色的露指手套，更显得指骨修长。
他今天需要比平常离开得更早一点，是因为村庄附近出现了一头不同寻常的“野兽”。所有自称经验丰富的打猎人在几次试探后全部铩羽而归，于是村长便找上了希，请求他来帮忙制服那头怪鹿。
而希之所以会答应纯属是因为村长说怪鹿时常闯进村里伤人。所有可能伤害到阿玉的因素，他都要将之一一铲除。这个理由很简单，却是说服他的唯一一个理由。
黑发的少年亲了一下沈玉的脸颊，刚要起身，余光却瞄到沈玉的手垂在床边。
希蹲下身，带着薄茧的手指覆在沈玉的手上。他没忍住把沈玉的手拉到脸边，紧贴着的肌肤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身上沾了点外边冷空气从门缝中渗入室内所带来的的寒意，沈玉的皮肤上却残留着被窝里捂久了的温暖。
希轻声说：“阿玉，我走了。”
沈玉没应声，希知道对方还在睡梦中，便没有再开口。
握在手中的手指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少年低头亲了下沈玉的手指，又颇有几分依恋般地放在脸边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倾洒在沈玉指尖。
沈玉的手指蜷缩了下，睫毛微颤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眼中神色很清晰，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
灰发少年动了动手指，推开希蹭他手指的脑袋，带着疲惫的声音还有点哑：“你不累？……”
他昨天一做完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到这一刻也只觉得浑身酸疼，手脚都都使不上力气，就算醒了也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明明都是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为什么两个人身体素质能差距那么大……
难道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又或者说是因为希的恢复能力太好了？
思绪飘忽的沈玉忽然想到希昨晚和他说今早有任务要早点离开，便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阿玉，我好想你。”
希说。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分开了多久似的。
“可是你从醒来到现在根本就没出过这道门吧？”
希摇了摇头，低声和他解释。
“从准备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提前想阿玉了。”
少年说着，纯黑的眼眸中情绪认真得让沈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还是不习惯接受这样直白、真诚的情感表达。但比起不知所措，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回应。
沈玉隐约觉得希黏人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然而希说完了这一句，又紧接着开口道：“阿玉，我今天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他静静地看着沈玉，等待对方的回答。
或许是因为昨天沈玉一时冲动把人带上了床，真正发生了身体关系，导致二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十分微妙的变化。
希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但对沈玉的依恋却不减反增。从昨天晚上开始，只要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内，少年就会像刚刚一样对沈玉又亲又闻又蹭的。
一次两次就算了，但是希往往会在依依不舍地做完一遍动作之后，再一次重复方才的举动。
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沈玉就是他的牵引绳。
所以到底是谁需要对方陪啊……
沈玉如此想道，却没说出口。
他太累了。困意再度涌上大脑，索性连张口这个步骤都直接省略掉了。
陪就陪呗。又不会少块肉。
“嗯……”
灰发少年合上眼睛，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声音还带着些鼻音，话中听不出情绪，但应该是答应了。
“我很快就回来，阿玉好好休息。”
希把被子拉上去了一点，走之前放了水杯在床头柜。水是刚烧开不久的，等过会儿沈玉醒来时就能喝到温度适宜的温开水。
沈玉胃不好，喝了冷水就会胃疼；但烫水是不能喝的，等它凉下来需要时间。
这些希全都知道。
他不需要刻意去想，就能够轻松记起沈玉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什么。
关心对方、照顾对方几乎要成为他的本能和习惯，甚至已经融入骨髓，成为与他无法分割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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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传来猛兽疾跑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奇怪，像马又像鹿，落蹄子很重，不像寻常的野怪一般。
和人类一样，可以使用魔法的野怪被称之为“魔兽”，同样具有魔法等阶，但同阶的魔兽一般都会比人类强上许多。
这只巨鹿兽是变异魔兽，这点已经在之前的几次讨伐中得到了证实。
希一手持弓，另一只手取过一只箭矢，搭在弦上，伸指勾弦，然后将弓从头顶慢放至定位点，缓慢瞄准那抹在林间迅速移动的影子。
确定了位置后，他正准备松手放箭，但草丛中却猛地窜出了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希这一箭因为这件突发的意外事故没能射出去。
错过了最佳时机，惊动巨鹿兽之后，想要再一击毙命难度相比之前简直是成倍速增长。
希冷漠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安东尼。
满脸麻子的少年高举着长矛，用尽力气叉向巨鹿兽。长矛的铁刺刺入鹿的后背，体型硕大的鹿哀鸣一声，前后腿一软倒在地上。
少年急促地喘着气，满脸写着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空白。他以为自己真正猎杀了这只足足有一阶的魔兽！——以一个普通人之躯！他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天才！
像自己这样的天才，阿玉却总是对他那么冷淡，除非对方主动和他道歉，否则他再也不会原……不、不对，阿玉配不上他！
他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正当安东尼还沉浸在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幻梦中时，巨鹿兽仰天嘶鸣一声，两只眼睛变成渗血般的红色——它进入了半狂化状态！
安东尼颤抖的眼眸倒映出鹿高大的身形，重新站起的巨鹿兽在他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紧接着，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是安东尼。
他发软的双腿跑不动，直接被巨鹿兽踏碎了双腿腿骨。这下他近乎是绝望了，整个人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关键时刻，一支箭矢从他眼前飞过，射入鹿的左眼。巨鹿兽痛苦地甩着脑袋，但很快，第二箭、第三箭……分别精准地射入鹿的右眼、前腿，后腿。
这几发箭矢穿透性太强了。
短时间内多发箭矢的射击相当考验射箭者的臂力、动态视力和观察力，而能同时做到这几点的，无一不是被称作通天代的顶级天骄武者们。
随着最后一箭射在后心，鹿摔倒在地，四肢颤抖，却怎么也无力起来。
安东尼在原地剧烈喘气，满眼失神。
希收了箭，走到巨鹿的尸体旁，伸手把鹿心掏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心脏还在跳动，热烫的鲜血不断从指尖流泻。他把弄脏了的黑色手套脱下来，包裹住那颗鲜活的心脏。
凡是魔兽都浑身是宝，更别提是在桃源村，觊觎这只一阶魔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安东尼就是很鲜明的例子。
但希只要鹿心，因为鹿心可以入药，可以用于调理身体、补足气血。
他垂眸看向狼狈趴在地上的麻脸少年。
“蠢货。”
希淡淡道。
安东尼瞳孔一缩。
他哆嗦着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半蹲在他旁边，黑色的发丝垂落在眼前，那张冷峻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眸色也淡淡。他说：“…阿玉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
“别来找阿玉了。”希说，“你让他很烦，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你。”
因为阿玉很善良、很温柔。
“你是在利用他对你的善良吗？”
希的指尖用力，染血的匕首倏地插在安东尼耳边的泥土上，离割下他的耳朵就差一寸。他却像没察觉一样，依然自顾自说着。
“所有让阿玉不开心的人，下场只会比这只魔兽更惨。”
希的脸上没有表情，眼中的漠然和疯戾却几乎要化为实质。
安东尼几乎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着自己的脸颊，那样锋利、却又没有温度的触感，让他一瞬间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满脸恐惧地僵在原地。
希收起匕首。
“识相点，离阿玉远点。还有，‘阿玉’……不是你能叫的。”
…
希回来的时候，外头下起了小雨。
不知道是不是被雨天的氛围所烘托，沉在这样潮湿、发腻的雨日气息里，他总觉得有些头晕。
其实身体的不适出门时就早有征兆，只是希当时没当回事，但头晕的状况却加深了不少，额心也开始隐隐发痛。
他先去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腥气，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残存着某种执念，不知不觉间就把他引到了沈玉的房间外面。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先去休息，不可以在这种不清醒的时候打扰阿玉。
但是情绪却一遍又一遍地挽留他和诱惑他，告诉他你现在很难受，你需要一些安慰。
他想要安慰。想要阿玉的亲吻、抚摸和温柔的安抚。
越是这样想，执念就越深。
希头抵着房门，心里挣扎了好几次，思绪从左边拉扯到右边。
他一定是生病了。
……他生病了。
阿玉身体不好，把病气过给对方更不好。
他这样想道，刚想忍下心中的焦躁和不舍转身离开，房门却被里面的人一把拉开了。
没站稳的黑发少年一下子就往里面踉跄了一步，直直地撞在想要出门的沈玉身上，把少年撞得后退了几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沈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希就握着沈玉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形，有些不知所措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玉……”
“你的脸好红……”沈玉被他这样胡乱的态度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奇怪，希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怎么会忽然生病？
难道是因为淋雨了？
沈玉想着可能的原因，心底却猛地划过某个离谱却又合理的猜测。
他双手捧着希的脸颊，试图让对方清醒一点：“你看着我。”
少年睁着黑色的眼眸，很乖顺地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
“阿玉…我在看你。”
“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沈玉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我睡着之后，你有给自己做清理吗？”
希没说话。
沈玉额心突突地跳，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东西，不会一直留在你里面吧……”
“……嗯。”
“……”
“为什么？”
沈玉看着希。少年冷淡的脸部轮廓被光线柔和了一点，那张清俊的脸庞也跟着柔和了下来，眸中情绪却好像是在失神。
“但那是阿玉给我的，我不想……”
希忽然开口说。
没说几个字，他的话语就止住了。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般，希攥紧手指，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对不起……”
他太渴望对方了。
渴望到贪婪得想要留下对方的每一寸气息。
希起先并其实没有发现自己这样做原来是不对的，直到他看到了沈玉的眼神——惊讶，茫然，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困扰。
就像是小狗被驯服往往都懂得察言观色，主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看着沈玉的神情，几乎是一下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让阿玉不开心的事情。
……让阿玉不开心的人，就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发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