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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这次的梦很长,长得让人有种不会再醒来的错觉。住进袁子非的宅子已经好些日子了,天气渐渐转暖,没想到本该入春的时节,昨夜却下了场小雪。园中薄薄积雪,将本已抽枝拔叶的梅树,镶上银白晶莹冰罩。白梅已经凋榭得差不多了,地上一片雪白残香,让人分不清哪些是花,而哪些是雪。带些凄婉的景象,这白梅本就是我的最爱,每次走入园中。空气里飘散着淡淡香气,丝丝甜意让人熟悉,不由的便想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自古以来爱梅的人很多,尤其是红梅。记得苏东坡有首诗中写道: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首诗中说,红梅是在现实的压力下不得不圆滑一点随众一点,所以勉强“喝了点酒”,也和“桃杏”们作一般的红色,这只是适世生存的一种外相罢了,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孤瘦雪霜姿”才是其本性。说白一点,苏东坡想说的就是:我们虽然有时不得不也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但心中还是有原则的,善良正直的品格还是存在的。
      可我却独独不爱红梅,偏好那洁净的白梅,为什么呢?有些子说不清罢。怀中抱着最后几枝盛放的白梅,脚下薄雪踏着“吱吱”作响,来到梅林深处远远眺望,那一刀一剑忘我缠斗的两人。一黑一白上下翻飞比划,袁子非好像真的很喜欢黑色,宅里随处可见这冷冽的色泽,像檀木桌几、太师椅、绒纺的塌、墨玉吊挂饰物。又比如现在依然是那身黑袍打扮,这深沉的颜色适合性子清冷的他,就像红玉清纯的神韵与白衣最为搭配一般。
      约莫一株香的时间,剑抵脉、刀欺胸两人静静对望眼中欣悦闪烁,气喘徐徐的停了下来,随即梅林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红玉与这袁子非十分投缘,有些惺惺相惜的知已感,常常从玉儿赞叹的话中,很容易听得出对袁子非的欣赏。玉儿朋友不多,除了拓跋烈,现今交到了第二个朋友,我也很为他高兴。
      “都累了罢,回屋喝点暖粥。”
      我上前取出绢帕为玉儿蘸着额际的汗,一边示意袁子非也快回屋,换下一身汗湿的衣服避免着凉。与袁子非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对我依然冷淡不怎么给好脸色,如果不是因为红玉,恐怕连这宅子的大门都不会让我进,更不要说有交集了。而他的冷淡并非针对我一人,在我观察来几乎面对所有人,袁子非都是一副不温不火漠不关心的样子。包括陪伴他很久的管家德叔,给人的感觉也只是漠然相处在一起。
      除了红玉,只有面对红玉时,他才会收敛冷冽气势,稍稍表露出那份大哥般的温意,所以红玉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罢。曾经几次,在他凝望红玉的眼里,我看到了有些惊惧的超出兄长的一份执意。之后我找来各式借口,尽量避免他们两人独处,而袁子非看我的眼神就更冷淡了。
      袁子非斜眸瞟了眼我手中的娟帕,唇角渐沉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横处我与红玉之间轻撩发尾说道。
      “玉儿,用过早膳,来书房咱们谈谈应试的事。”
      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举动,最近这两人的相处隐隐让我有丝不安,红玉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感觉不出什么变化。可我心中的顾忌却与日俱增,这个袁子非给了我一种压力,一种不好说清,更不便说清的威迫感。我整了整有些纷乱的思绪,脸上现出平和笑容。
      “袁大哥,今天是文殊广法天尊日,我们准备去宏法寺祭拜文殊菩萨,希望可以保佑玉儿这次参试顺顺利利。”
      红玉也频频点头,还一脸笑意的逗趣我对他没信心,好似怕他考砸了似的,又邀袁子非和我们一同前往,袁子非便欣然答应了。本想隔开这两人,难得和玉儿过过甜蜜两人世界,结果用过早膳,便又变成了三人的宏法寺之行。
      坐在马车上看着车下骑马侃侃而谈的两人,玉儿见沿途美丽景色兴致盎然,脸上笑容梨花赛雪般熠熠生辉,而袁子非凝视的眼中柔情似水,我心中突然有种无力感,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出事的。
      好容易挨到了宏法寺,我跳下车挽着红玉也不管身后袁子非是否下马跟得上,便拉着他兴致冲冲的向山上正殿走去。而红玉看我这般高兴,也未阻拦只是反手楼上我的腰,体贴的护着避免滑倒。雪后的山路有些湿滑并不好走,而匆匆赶来的袁子非,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感觉后背好似被炙热的视线盯着,身子有些僵硬不自在,这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山顶文殊殿。
      文殊殿里已经聚积大量学子、书生,晕黄烟雾袅袅弥漫四周,模模糊糊视线里庙中有些昏暗,顶上文殊菩萨凝重而威严的盘坐于金座之上。添了些香油钱从小和尚手里接过燃起的香,红玉虔诚的跪在佛前布垫上闭目参拜,而我与袁子非也各自取过香火拜祭着。
      “施主,心诚则灵,菩萨就会有求必应,求个签罢。”
      一旁供奉香火的小和尚取来签筒递到我们身前,大伙一一接过慢摇拣起掉落的签,在小和尚的指引下来到殿外解签的老师傅桌前。桌前只有一张木椅,红玉拉着我坐下迎上老师傅睿智的眼,老师傅和蔼的笑着,一下一下摸着及胸的花白胡须。
      “小施主,是来求功名的罢?”
      师傅没问坐在他身前的我,反而转头问一旁的红玉,红玉微笑的点点头,将手上的签递到老和尚手里,静待一旁。
      “世间万事本无常,南柯一梦属黄粱。万般计较空添愁,何不展眉笑飞扬。施主此乃中下签,世事多变化,由天不由人,尽人事听天命罢。”
      闻言我诧异的看了眼红玉,这个老和尚说的什么话,原本烧香只是为求个安心。本不准备求签的,怪只怪我多事,早知道不带红玉来便没事了,被这么一闹腾反而搞砸了玉儿原本及好的心态。我真是后悔呀!红玉也有些惊异的看我一眼,见我满脸担忧的神态,反而笑着安慰起我来。
      “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琴儿,还不相信玉儿吗?相信我命在人,不在天。”
      对,这才我的红玉嘛,他才不会被这么几句话打击倒,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样“十分”的努力,才会有“三十分”的自信,就让那“零分”的预言见鬼去罢。我点点头,这签我也不解了,这东西一点都不准嘛,早知道就不该白跑这么一趟,今儿就当是出来赏雪的罢。见我起身要走,老和尚却拉了我一把,皱巴巴的脸上眯眼笑瞅着我说。
      “莫要生气,老衲敢问施主身上所挂的可是‘心月玉’?”
      顺着老和尚直直瞅着的目光,我低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溜到衣外的白玉吊坠,不甚明白的问道。
      “老师傅指的是这块玉石?”
      “正是。”
      说着老和尚也不要求我解下玉石给他看,就着吊玉的丝绳拿到眼前仔细打量,过一会便抬眼用着非常肯定的语气回道。
      “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月玉’……”
      原来……这一切便可以解释清楚了,为什么我会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又为什么会在古代里,老是跑进这个梦中。原来一切的缘由都来自这块——“心月玉”。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所谓的“神物”,而胸前的这块就是所谓的“天人之玉”。老和尚之所以会一眼便认出,就是因为玉上刻的“风江静月”这四个字,加上原本在古籍中看过有关“心月玉”的描叙,这才半猜半疑的开了口。仔细鉴别玉的质地,与玉上字迹之后,便确定了。
      听老和尚慢慢道来才知道,原来这块玉本就是块神奇的玉石,在玉主鲜血的启动下,有着抽灵出壳,移魂转气之效。而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如何得来这玉,我就不知道了,更对小乞丐原先的身份有了层疑惑。可能鬼使神差之下,小乞丐遇见什么事让她与我的灵魂发生了转换,使现代的我来到这个世界里。而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是因为做砸了花船的工作,被妈妈责打负伤,无意溅出的血滴启动了这玉,让我一再进入这个梦境。这里真的是梦境吗?第一次有些怀疑,这里的时空依然是那古代世界,现在梦中的年份是轩辕历一百零三年,距离艳存在的时空年份整整向前退了六年。
      “施主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罢。”
      老和尚覆在我耳旁用着极小,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肯定的说,我诧异的抬头看了眼红玉,转头朝老和尚露出“不用言明”的淡笑,微微颔首双手合并道。
      “老师傅,佛说‘不可说,莫要问。’在此谢过了。”
      转身看向已立在到殿外等候的红玉,多日阴沉沉的云终于散去,雪后初晴的阳光柔和的投射下来。雪后的世界光洁清新,站在树下的少年乌眸含笑,轻扬的发上倏地笼上层淡白莹光。阳光将白皙肌肤衬得更加晶莹透明,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与唇边的酒窝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仿若洛神降世一般,刺透心底最柔弱,舞动的角落。
      红玉,他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我也许已经猜到,六年后的红玉身在何处。心中一直缠着的结打开了,那股聚集心中多日的彷徨慢慢消失,我真的感谢苍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遇见他们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迹。
      “小施主,刚刚老纳已为‘玉月玉’解开了血咒,一切都会慢慢清晰起来。”
      身后又传来老和尚不紧不慢的话,我回身点头道谢,无心深究他话中之意,迎着午后的阳光走向树下之人。我期待着这次梦境的结束,让我回到另个满心牵挂之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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