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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送走宋炚铭,回到书房却不见苏初安的踪影。问下人也只是摇头说不知。宋云渊的心猛的一下提起来,像是被人捏了又捏攥得酸疼,提步要走,却看见了桌子上撒出来的茶水。瞬间了然苏初安的踪迹。无奈摇头,去卧房拿了披风出了府。
      春光已至,天气晴朗,活着的气氛热火朝天,苏初安走在街上,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行至刘府门前,却不敢再前进一步。
      肩上一沉,不用看就知晓是宋云渊。
      “我陪你进去看看吧。”宋云渊把披风系好,不管人同不同意,拉着便走。
      守卫得了令,躬身行礼。
      撕开门上的封条,朱红的大门依旧鲜艳。来福州城日子不短,也登过门观赏过这院中风光,只是寥寥数日,便已满目沧桑。
      身边并无府卫跟着,苏初安想凭着记忆找到书房,却走反了方向,等意识到走错时,已经走到一个荒乱的后院。
      院中杂草长得半人高,依稀可见一个仅有一人宽的草路。顺着路走到门前,看到一个繁复的铜锁。
      苏初安呼吸一下停滞了,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宋云渊见他神色有异,探头看过去,却只见一只翱翔的鹰,嘴里衔着一只羽毛。
      “这锁,可有什么问题?”
      直到宋云渊出声,苏初安像手被针扎了一样连忙放开那个锁,几欲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帮我找来一把钥匙,随便什么样的都行。”
      宋云渊不解,还是照做,转身去找府卫。
      待他回来之时,看见苏初安老老实实地坐在门前的栏杆上,姿势不雅,神色不安。

      苏初安把找来的钥匙扭来扭去,转成麻花模样,又绕出一朵花的样子。
      “这种钥匙,在大宋境内并不多见。”
      苏初安点头,斜着把钥匙插进锁孔,钥匙插到底,转了一圈,又抽出一半,再转两圈,咔哒一声,锁开了。
      一把推开门,屋内漆黑,需得点灯。
      苏初安把锁握在手里,打前阵,进了屋。
      屋里是寻常摆设,看不出什么异常。
      或许是氛围太沉重,苏初安主动开口,“小时候我见过这种锁,故而会开。”但他实在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将往事也说的如此生硬。
      宋云渊仔细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件物品,想寻找到什么机关。闻言轻轻一笑,“夫人还教你撬锁呢?”随即有笑道:“若你半夜翻墙撬开我的门怎么办?”
      苏初安正想反驳他,手中摁着的太师椅靠背却塌陷一块,椅子底下升上来一个木箱。
      “连机关都回开,我在你眼前岂不是毫无秘密。”宋云渊边说,把木箱拿出来放到桌上。
      从进了门开始,苏初安对屋里可能会发现什么好像早有预料,方才把人支走的那片刻,就已梳理好情绪,此刻见了木箱,也毫不变色。
      知晓宋云渊是在让自己宽心,就顺着他的话接道:“我只会撬这一把锁,还有,我对你的门,不感兴趣。”说罢快他一步把木箱打开,是一封信。
      宋云渊福至心灵,一把握住苏初安伸出去的手,左手把信拿出来揣进怀里,先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回府之后再看个详细。”
      苏初安眨眼,木木点头。
      宋云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就是突然觉得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绝不能让他这样贸然打开,至于以后,总有办法的。
      仔细查探一番,并无其他东西,两人正要关门,听到府卫来报,“公子,府上有人来寻二位,神色急促,恐有急事。”
      苏初安脚步一顿,与宋云渊对视一眼,见人摇头,便说:“我知道了。”
      两人快步赶回刘府门口,竹青见了人,脸上大喜,“公子。”
      “何事?”
      “府中来了一江姓男子,拿着老爷的信物,属下不敢耽搁,请您回去。”
      “姓江?”苏初安正往前走,脚步猛的一停,竹青一时没控制住,马上撞上苏初安后背,宋云渊伸出手指一顶,硬生生把竹青定在原地。
      “是,信物是一块荷花印章。”
      苏初安脸色沉了下来,嘴角却勾起,冷哼一声,脚步却快了两分。

      江子尤在宋府花厅里坐的安稳,苏初安赶回来的脚步匆匆。闻声起身,见着身旁的宋云渊也毫不意外。“侯爷。”
      苏初安紧接着说道:“江叔父来此,所为何事?”语气实在算不上和善。
      宋云渊捏了捏他的手,“长乐。”
      苏初安暼过去,算是听进了他的意思,“叔父请坐。”
      宋云渊行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把地方留给他们二人,方才那封信,也要趁机尽快处理好。

      “长乐。”江子尤看着苏初安长大,一生无儿女,说是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也不为过,如今如此态度,自己怎能不心痛。
      苏初安合眼,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想与他多说废话。
      江子尤沉吟,到底还是先低了头,“听闻,二皇子处理了刘氏?”
      “这不过才几日的事情,叔父您远在陵州,消息如此灵通啊。”
      “你王叔父就在福州,我知晓又有何难。”
      苏初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淡一笑,点头道:“也是,叔父手眼通天,我在京都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语气表情实在算不上恭敬,这夹枪带棒的一通话,让江子尤心中酸涩。
      “长乐。”江子尤斟酌着怎么开口,落在苏初安眼里却是有意隐瞒。
      “叔父有话,不如直说。”

      江子尤并不在意他的定妆,心中哀叹,到底还是点破了话题:“王坚可有给你一块印章?”
      苏初安点头,但他并未说明自己没要。
      江子尤拿出一个红绒金丝边的锦囊,从里面抽出来一块印章,放在桌上。
      “这种印章,一共四块。”
      苏初安从他问起印章的时候,心中就有预感,预感到,他会给自己讲一个悠远的故事。接过印章,不免苦笑,这印章上的每一个痕迹,他都熟悉又陌生。
      父亲和自己的那块,放在苏府的祠堂,王坚那块,就是江子尤现在拿出的这块,第一次约见王允先时,他也拿了块印章。
      苏初安没着急问,他知道,江子尤在斟酌,如何跟他讲述这个故事。
      “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江子尤终究还是缓缓吐口,有些事,隐瞒终究不是上策。
      “这枚印章,是你父亲在回京前亲手交付于我,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最初就只是在与人书信、往来时的身份印证。”
      “你母亲的身世、还有咱们与王家的交往,这些其中内情,想必你也已知晓了。”
      说到这,江子尤看了一眼苏初安。
      苏初安闻言冷笑,“江叔父还真是神通广大,连我查到母亲的身世你都已知晓,既如此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想说的,说完罢了。”
      江子尤摇头无奈一笑,这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王老先生唯一的儿子,在军中的境况,他必然是要了如指掌的,这一来二去,将军与王老先生也就有了不深不浅的交情。”
      江子尤说得轻巧,可苏初安却能一窥当年之情。王家独子与苏家荣辱一体,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侯爷与将军也是年轻时打出来的感情,自然不必说。”
      说到这,江子尤停了,许是在给苏初安思考的时间吧。
      王家在朝堂上德高望重,王老先生也是桃李满天下,这就是为苏家掌握了话语权,宋老侯爷战功赫赫,是先帝的心腹,新帝的仰仗,这便是苏家在京都的保障。
      有侯府与王府在京都给苏家操持,便省了许多后顾之忧,可人心难测,即便如此,不还是落得家破人亡,穷困潦倒的境地。
      苏初安幼时,苏慎从不让他接触这其中的人心复杂,只期盼着他有个快乐的儿时时光,说来可笑,正因为父亲把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自己落得这幅境地。若是他有在天之灵,可会悔恨?
      “将军把印章交付于我之时,并未嘱咐其他,想来,他是不愿你卷入这漩涡之中,但依我之见,你愿不愿意收复我们这些人,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愿。”
      苏初安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笑出声来。
      江子尤心中一顿,懊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我自己的意愿,我自己的意愿?”苏初安笑够了,又是方才那副油盐不进的姿态。“我想要查清当面之实情,你刻意隐瞒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自己的意愿?我多次书信于你,你左右顾而言他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自己的意愿?我被迫女扮男装在宋炚铭面前装作无事时,怎么不说我自己的意愿?我在宋濯面前伏低做小恨不能手刃之时你怎么不说我自己的意愿!”苏初安怒极,一手把桌上的茶盏摔到江子尤脚下。
      “长乐,我…”江子尤被厉声质问,却毫无反驳之力。像是个懵懂的孩童,低头忏悔。
      宋云渊匆匆赶来之时,只听到一声清脆,连忙加快脚步行至苏初安身边,只见他身体僵硬却轻微颤抖。
      “长乐!”
      宋云渊担忧他身体,自己不懂医术,只能顺着胸口给他顺气。“冷静。”
      苏初安一把推开宋云渊,“我冷静?我不冷静的话就不是摔一个杯子这么简单了。”
      宋云渊握住苏初安的手指,摸到一片冰凉。“长乐。别让自己后悔。”
      苏初安还想出言反驳,被宋云渊一个眼神打断。
      “叔父。”宋云渊微微躬身。
      江子尤仓仓惶起身,“侯爷折煞小人了。”
      “我随长乐,唤你一声叔父。”宋云渊侧头看过去,手里坚定的握着苏初安的手。“我作为小辈,本不该置喙,但是,你也该知晓,长乐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既然你们有你们的选择,至于我们如何做,你们也不要插手了。”
      “我只是…”
      “不管当初你有何苦衷,今天你都不该秉着自己的想法让他去承担代价。”宋云渊态度坦然,却语气强硬,逼得江子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对他好,对他就真的好了吗?你以为时机到了,对他而言时机就真的到了吗?你以为一切都该有个结果了,这个结果确定是他想要的吗?”
      “我还在他身边,有什么风雨我给他挡着,有什么后果我陪他一块承担,他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也从来不是个退缩的人,你们都小看了他的坚强,也小看了他的坚持。”
      苏初安的手被坚定的握在手心中,眼前的那个背影,坚定如磐,没有父亲的宽厚,也足以挡住他泪流满面的狼狈。
      苏初安的额头抵着那双温暖的手,靠在宋云渊的后背上,无比心安。方才的一字一句,都刻在苏初安心上。
      宋云渊没有动,也没有转身,让他默默地自己消化情绪,他不需要自己的安慰,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挺拔的脊背,让他停靠片刻,片刻足矣。
      “来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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