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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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年十二月，鳌拜矫旨杀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连。玄烨怒急攻心，病倒，于保和殿中休养了整整一周时间。病好了之后的他，从心态到行为处事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不仅他的行为更加内敛，外在表现更是淡定，表面看着是对什么事都是不温不火的态度，可私下里却卯足了劲成长。我心里深知这次他是被鳌拜狠狠的刺激了一下。
他幼年登基，上有孝庄坐镇，下有索尼辅佐，所以不管我们如何的苦口婆心，他的心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他总觉得自己是皇帝、是真龙天子、是该被所有人捧上天去的，所有人就是该听他的话。就算有鳌拜那种权臣，应当也不敢做如此大不敬的事情。可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却把他从万丈云端狠狠的拍下了地面。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像当年那般韬光养晦，如果他依旧如此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那迟早被收拾掉的一定是他。我倒有些庆幸，如果没有鳌拜的野心弄权，那也许玄烨就永远不可能成熟。
要成功，忍字决！
“烨儿，别看了，休息一会。”看着这几日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嗯，我把这点看完。”他接过我手里递来的参茶，亲亲抿了一口。
“哎……这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再说这些你以前都是熟记的东西……”
“光是熟记已然不行，倒背如流才可。”他抬起头冲我微微笑了笑。
“烨儿，不准你看了！”我过去抽调他手里的书，强逼着他休息。
“傻丫头……”他没与我争抢，只是轻叹口气，握住了我的手掌。
“手好冷。”
“心更凉。”
“我必须要变强。”
“我知道。”
“对不起，芳儿……”
“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有事。”
“君无戏言！”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又是新的一年，日子如流水，还没有察觉，就迎来了康熙六年的春节。白日里是宫宴，个王公大臣们都要在乾清门出处用膳；晚上有家宴，由孝庄带领着我们这群后宫里的花花草草们用膳。
在墨菊的精心打扮下，明黄的朝服愈发的衬得人皮肤白皙，宛若婴儿。跟着玄烨走入内殿，看着在座女子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心里的滋味百转千回，说不上个好，也说不上个不好。大概是看见我脸色不佳，玄烨得空握住我的手，就是这静静的一握，顿觉身体里有了力量，爱的力量。
“今儿个是家宴，大家别太拘泥于规矩。”孝庄太皇太后发话。不过话虽是如此，可是谁敢没规矩？能来这家宴的，都算是有头有脸的，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不知道。
底下无声的进行着晚膳，没人敢多吃一口，也没人敢四处乱瞟。盯着自己眼前的筷子和碗，由着宫女布菜，随意扒了一点就算是搞定。
“今儿是大年，予心甚欢，芳儿你今晚陪着皇祖母下下棋如何？”晚宴临着要散了，孝庄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来。我听着，心中一凉，该来的要来了么？
予，是太皇太后在懿旨里的自称。前半句不容反抗，后半句又无法置气，看来，今日就算是用强的，保和殿也要被扔进去个新的女人。
“臣妾谢皇祖母垂怜，求之不得。”扶住孝庄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先回了慈宁宫。
我们走后不久，皇帝也回了保和殿。
与此同时，被整理干净的浑身赤裸的钮祜禄东珠被宫人们用明黄的锦缎包着送到了保和殿。
夜微凉，坐在棋盘前的我们都久久无言，我的心始终无法平静，所以我就一直输一直输。
“芳儿，你的心不静。”孝庄垂着眉看着满盘棋子。
“芳儿知错。”白字轻轻放进棋盘。
“明明知道是坑，可是你还是跳了进来。”孝庄捻着一粒黑子，语带双关。
“这是我的命，这个坑无论我怎么避也逃不掉。反正都是要跳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没什么意义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不想干的人听。
“你是下棋的人，你要带着它们跑，让它们为你所用，而不是被它们所控制。”
“被它们所控制？”我抬眸对上她晶亮的眸子。虽已年过半百，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明亮如昔，我仿佛看见了那草原上奔跑的倩影。
“这下棋啊，讲究一个静！心静、情静，这棋才能静的下来。”说的容易，做的时候谈何容易。
“如果从未接触这棋局该有多好。”叹息般的语句，轻轻投入一片安静的波心。
“看我手里握的是什么？”她从玉碗里抓出一把黑子握在手心。
“棋子……”她微微摇头，我想了想，补了一句：“一把棋子？”
“这当皇帝就好比一个下棋的人。他的手里是一把棋子，纵然对其中的一颗棋多么的有感情，但是要想成功，就离不开这所有的棋子布起来的局！这是任何一颗单子所不能完成的。”
“芳儿明白皇祖母的苦心。”她终究对我还是有感情的，饶了一大圈不过是要劝我想得开，而且用了一个最委婉的方式把对我的伤害降到了最低。纵然如此，心里依旧疼痛不堪。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我不能让玄烨步了他皇阿玛的后尘！”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看得我心里一阵颤。
“芳儿，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皇祖母疼惜你，可是皇祖母不得不为这大清国的百年基业……”一收一放，一重一轻，叫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芳儿谢皇祖母的垂怜，芳儿都明白，皇上是大清国的脊梁，子嗣是大清国的传承，芳儿不会如此自私到弃大清江山于不顾。”放下棋子，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
跪下的那刻，我不是来自百年后的幽魂，也不是玄烨的青梅赫舍里芳儿，我是堂堂大清国康熙皇帝的中宫皇后！
就这样，孝庄硬是陪我下了一夜的棋，她赢了一夜，我输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喜公公捧着从保和殿拿出来的一条映着血斑的白绸过来时候，下棋才作罢。看见那纯白如雪的白绸上刺目的猩红，我的心一震猛烈的收缩，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么？为什么此刻心还是那么痛，那么痛，脑袋里突然没了知觉，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时候，已经被送回了坤宁宫。
“芳儿，你醒了？”撑开虚弱的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我们交握的双手。
“水……”身后站着的墨菊连忙送上一杯水。
咕咚咚的喝下去，看着坐到一旁的玄烨，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不是一个从小就被教育三从四德的女人，我是在一夫一妻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我无法在自己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之后，依旧还能笑眯眯的握着那个女人的手唤一声‘妹妹’……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没有那么不羁，说到底，我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一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丈夫，希望与他白首不相离的小女人而已。
“芳儿，我……”他看着我的表情，欲言又止。
“烨儿。”我径直打断他的后半句：“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扭过脸不看他的表情，我怕自己会心软。
“芳儿……”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鼻音，似哭音似哀啼，搅的我的心里一团乱麻。
“走吧！”
“我…… 你……好好休息吧……”他盯着我的后背好一会儿：“等你想见我了，我再来。”
他的背影微微佝偻，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我的泪也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崩溃。
烨儿，你知道么？被留在原地的那个人其实是最痛苦的。
永远看着你的背影，却走不出困住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六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