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未有张狂枉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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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来到金都时，刚刚十二岁 ，毕竟是孩子心性。在行馆落户几天，却得不到召见，竟然自己溜了出去。他一路问着，也就来了金都御街。
就是在楚国，他也听说了这条有名的富贵街。据说这一觥佳酿，便得七十二文银钱。而兰陵从小被当做瓷娃娃养着，压根没出过宫门，更没自己独自花过钱，估计二两银子和二文钱差别有多大，也不怎么清楚。
一路逛着，大约夕阳西下之时，兰陵自觉肚子饿了，挑了家饭馆就进去了。那饭馆规格不低，小儿见兰陵穿着雍容华贵，就当是富家子弟，又疑惑为何这公子哥未带随从。但也未多想，还是殷勤招待。兰陵坐了，习惯性点了一桌的菜，悠闲自得吃着饭，听着小曲。
而另一边桌上，正坐着三个约莫十七八岁 的少年。且看此三人，左边的那位，身着白衣，虽是年幼，却已有蹁跹之态。中间那个，一身月白衣裳，却似烈日骄阳，如珠含玉，隐隐含威。
而最惹眼的，却是最后那少年，身着一袭猩红长衣，散发随手打了个结，面上五官极具特点，仿佛刀削一般凌厉，嘴角微扬，好像带着一丝嘲笑般。
这三人像是争辩什么一样，声音越来越大，表情也极其丰富。兰陵听曲听得索然无味，就差头磕在桌上了。
突然就听一少年的声音道：“这女人你也觉得好，你府中养的妾姬还不够多么？”兰陵抬头一看，就与那一脸不快的月白衣裳的少年打了个照面，他下意识的低头喝茶掩饰，却不小心呛着了，咳嗽起来。
那少年眼睛微微一眯，指着他道：“你看台上正在跳舞的女人怎么样？”兰陵一脸无辜，迷茫的看向台去，说道：“曲子无聊，舞跳得更无聊。”听了这话，那少年瞬间得意洋洋，白衣少年看了兰陵一眼，情绪并无波动，只板着声音道：“子落你当真胡闹，随便一个市井小民，你也能听他的话？”
这话一出，兰陵撅着嘴不高兴了，但想了想，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冲着白衣少年说道：“谢谢公子抬高了。”子落看了他一眼，脸色突变，似乎想起了什么。
而那红衣少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兰陵见无人答话，径自说下去，“都说曲高和寡，这等女子能博得所谓市井小民们的满堂彩，而在我眼中却是庸脂俗粉一个，难道当真是我品高了。”
白衣少年听后，讽刺道：“公子确实品高，不知有没有机会，能看看你调教出来的舞姬？”这正是触了兰陵的痛处，比起过去锦衣玉食，万人之上的生活，如今来吴，说没受到冷遇是不可能的，哪还来什么舞姬？白衣少年见兰陵不答话，径自去看台上的演出，清清楚楚表面自己的不屑。
兰陵咬咬牙，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她跳的还不如我。”白衣少年闻言，脸上隐约有了丝笑意，轻飘飘的说了句，“口说无凭！”兰陵努了努嘴，几步走上台去，言笑晏晏，自顾说道：“请各位看官捧场了！”
罢了，一抡衣袖，自行起舞，一边径自唱到：“解相思，却不解美人怨，独是旧颜愁，渐伴新人笑……”，奏乐的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正是流行数年的“醉红颜”，合了调子，专心伴乐。
一曲舞罢，整个前厅里竟是鸦雀无声。兰陵粲然一笑，带着略显稚气的语音，软软道：“其实我就会这一曲。”半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先反应过来，叹道：“奶奶的，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能笑的男人。”
子落听了，眉峰微蹙，却不说什么。兰陵欣欣然走下来，冲着白衣少年道：“你说怎样？”那少年此刻冰冷之气去了不少，说道：“是鄙人失礼，敢问公子姓名？”兰陵眼睛一转，说道：“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柳四，字自君。”那少年还是冷冷，兰陵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就不告诉你。”柳四思虑半晌，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园子里的伶人？”
兰陵心里一紧，恨不得破口大骂，面上未动三分，出言却尖刻至极，“那敢问公子是哪个园子里的人？”柳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辱，倏然站起，冲着另外两个少年道：“子落，肖羽，走了。”说罢，率先离开。
本来柳四并没有带着侮辱的问兰陵，只是觉得寻常公子家里是不会教孩子跳舞的，这才想到大约是梨园子弟，没想到却惹怒了兰陵。
兰陵也觉索然无趣，刚要离开，那小二在一旁提醒道：“公子，你饭钱还未清。”兰陵蓦地一愣，想起了这茬，掠过桌子，抓住了柳四的衣裳。
柳四脸色铁青，他本自命气高，平日里朋友就少，极反感别人与他肌肤亲近。刚要发怒，兰陵却嘴巴一撇，哭泣道：“公子您怎能如此，想当年我一曲赢得红绡无数，却死心塌地跟了你。如今，就算要赶我出府，至少，这顿饭，就算做践行吧。”这话喊出来，声音极大，柳四吃惊的抬起眉，这少年竟有内力，而且从拉住他的身法来看，轻功不浅。
大厅中众人并不知这四人关系，听兰陵这么一喊，都猜到说不定是哪家公子收了倌儿，自己不要了，送人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随手扔了。又想到兰陵一舞深情幽怨，不由得对他有了些同情，纷纷议论。
柳四脸皮薄，刚刚因为兰陵一曲确实高妙，而对他产生了些兴趣，这时却觉得此人不过无赖一个，懒得和他计较，付给小儿二十两银子转身便要走。兰陵偷偷笑了笑，放开柳四，转瞬又是一脸悲哀，泣道：“公子保重。”正要离开，却猛地被人拉进怀里，兰陵兀自懵懂，突觉唇上柔软，眼睛蓦地对上一双黑眸。
轻轻一吻，就让兰陵脸上发烧，未及反应，便听那红衣男子说道：“美人不如从了我？柳四他哪里好，空有一副皮囊。”兰陵迅速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恢复了常态，笑意盈盈道：“能否知道公子姓名？”
红衣男子耸耸肩，一派慵懒闲适，“我叫秦肖羽，你叫我肖羽便可。”兰陵只当他玩笑，也配合着演戏，似有娇羞般说道：“我自愿跟着公子，一生不离。”秦肖羽当即说好，和柳四子落告了别，拉着他便上了车。
这下兰陵是真懵了，混混沌沌跟着他走了。甚至没注意到，柳四鄙弃的眼神，和子落满脸复杂的神色。
想到这里，兰陵叹了口气。留下了二十两银子，离开茶楼。当年，便是在此地，初遇肖羽，那个风姿艳艳的人，不知夺了多少人的魂魄。
待兰陵回府，已是午夜。不知觉得，他一感烦闷，便去楼中喝茶。想起赵总管交代的，要是超过关门时间，就自己去外面夜宿。此时不免有些心虚，他轻轻推了推门，发觉并未上锁，随即大喜。
进了门，提溜着衣摆，准备悄悄潜入。却发现黑暗中，洛儿正目光炯炯看着他。兰陵一阵尴尬，不知该说什么，轻轻咳了一声。洛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如同过去那般讽刺道：“你还真是繁忙，去见个吴王，讨论国家大事到午夜了。”
尴尬气氛全无，兰陵涎着笑脸，谄媚道：“好洛儿，我知道错了，今天去楼里了，怎么说，生意得管吧？”洛儿听了这话，恨不得一棒子敲死他。“今儿你不在，府内可谓是门庭若市，你三个楼里的管事都来了，说是交账。”
兰陵无法自圆其说，只得干笑。洛儿叹了口气，说道：“去睡吧。”径自走了，兰陵亦步亦趋跟着，大气都不敢出。一直跟到门口，洛儿进了屋，兰陵迟疑一下，险些就说出“我们一起睡吧”这样的话。
他本想道歉，这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只得也进了屋。躺了下来，才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心里后悔，因为一时赌气就得罪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正想着，门“嘭”的被打开，站在门口的，不正是洛儿。
“今天那位公子来了，让你去找他。”洛儿板着脸带了话。兰陵刚想问是哪位公子，旋即反应过来，有些怔忡。洛儿见兰陵脸上神色，心中已经明白一二，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就听兰陵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说道：“洛儿，能不能陪我睡。”
洛儿转头，发觉兰陵面上笑意全失，甚至开始浮现一种脆弱的苍白，心里一软，信步而回。轻轻抱了兰陵的肩头，说道：“什么事，总该是要面对的。”兰陵看了看洛儿，笑笑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像个孩子。”沉默半晌，洛儿叹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啊，有多让人心疼。”
这话兰陵却没听到，洛儿低头看了看依偎着他熟睡的兰陵，轻轻咬了咬兰陵的唇，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却听他喃喃道：“洛儿，对不起。”洛儿知是他在梦呓，只淡淡一笑，阖上眼睛。兰陵在梦中感到一种安心，仿佛是身边人的力量，渐渐传到了他的身上。
仅此一夜，第二日，兰陵便还是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兰陵，而洛儿，则还是那个古怪精灵的孩子。
第二日，兰陵睁开眼睛，发现洛儿已不在身边，太阳早已经老高。起床来时，觉得清新许多，昨夜喝了一盅酒，似乎微微醉了，只记得洛儿说，肖羽来找过他。随便洗漱过后，兰陵穿着褂子，披头散发坐在院里喝茶，想了想，叫了个小厮，让他去嘉郡府找秦大人过来，该面对的，总还是该面对。
不出一炷香，秦肖羽便到。他依旧是一袭红衣，恣意张狂。兰陵未说先笑，肖羽身上隐隐含着怒气，沉声问道：“好个兰陵，我还以为你要躲我到棺材里去。”兰陵像是听不到这话里的职责意味，俏皮的歪着头，一只手覆上肖羽的眉间，说道：“肖羽别气，以前你都不皱眉的。”
肖羽拉开兰陵的手，有些粗暴的箍住兰陵的脖颈，狠狠吻住他的唇。双唇分开时，他脸上已有了丝狂乱的神色，“为什么你要把我推出去？你到底是否有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未有张狂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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