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朔》黑白双拼

83、第 83 章

　　虞常将为首的岳阳扶了起来：“岳尚书，快起身，您有腰上，不能跪太久。”

　　岳阳借力站了起来：“多谢殿下。”

　　他环视大殿一周，朝着使臣的坐席说道：“今日之事，还请几位，帮着隐瞒一些。”

　　今天在大殿上的人这么多，不说两国时臣，这么多的当朝大臣在，消息其实很快就会不胫而走，虞常说这些，也不过只是掩耳盗铃而已。

　　陆思瑶是聪明人，知道今日这场仗赢的人是虞常，此时态度也软了下来。

　　“思瑶懂的，今日之事，我跟明启都会吩咐下去，断然不会有人出去乱说的。”

　　陆明启也说道：“是，我跟姐姐一样，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云慕瑾此时也站了起来，递了一封手书过来：“太子殿下，有关两国交好之事，这封手书上边写了一应贸易往来的事宜，还盖有我和九弟的私章，即便在我父皇那里，也是作数的。”

　　虞常吩咐侍卫接了过来：“七殿下有心了。”

　　云慕瑾说道：“我们应该不会在贵国逗留太久，还请太子殿下这一两日就能给我们回复。”

　　此言之意，已经俨然把虞常当成了北真国当家做主的人，席间众人看着这局势，也纷纷都有意无意地表明了立场。

　　陆思瑶在边上看着，没想到洪靖这两位居然已经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只能以后想法子慢慢补救了。

　　今天这一闹，本来晚上要举办的宴会，自然也是要取消了，虞常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所有人就都离开了皇宫。

　　毕竟今天这件大事，总归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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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皇帝寝宫。

　　虞宗谦自从白日回来之后，就将所有的宫人，连同皇后一起都赶了出去。

　　内殿的门被缓缓推开，虞宗谦听着这轻微的开门声，内心一阵烦躁。

　　“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朕吗，都给朕出去！”

　　门口的声音消失了，虞宗谦还以为人走了，谁知道一扭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站立着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并没有穿着宫女的服饰，应该不是宫内的人。

　　从寝殿门口到这边的距离很远，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自己近前的，虞宗谦一瞬间警觉了起来。

　　“你是何人？怎么会到朕的寝宫？”

　　这前来之人正是何黎安，她冷冷地看着虞宗谦这幅狼狈的样子：“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对你这张脸，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虞宗谦端详了黎安几眼，确认她不是自己认识的什么人。

　　“当初你站在我爹面前冷眼旁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远处还有另一个小女孩在注视着你。”黎安微眯着眼问道。

　　黎安长相随了母亲，所以虞宗谦完全认不出来，他疑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叫何黎安，在洪靖出生。”

　　虞宗谦不可置信道：“你是，何渭的孩子？”

　　黎安冷哼一声：“是啊，你并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吧，不然，当初怎么可能杀了我爹之后就轻易地离开。”

　　黎安说着话，又往前走近几步。

　　虞宗谦见她眼神发狠，又想到刚才那一番神出鬼没，内心忽然涌上一丝恐惧，后移了半分：“你想干什么？”

　　黎安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怎么，怕我杀了你吗？也是，现在你已经遭人唾骂，如果病逝在宫内，大家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虞宗谦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是皇帝，你不能杀我。”

　　“残害幕僚的皇帝，有谁会承认呢，不过……”黎安顿了顿说道，“你应该庆幸，是我爹留了你一条命。”

　　“何渭？”虞宗谦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呆愣道。

　　黎安这时候居然耐心起来：“你能多活这么多年，都是我爹爹当年留给我的一封书信，说让我不要为了他报仇，不要来着北真的都城。”

　　她袖间滑了一把短匕首出来，倏地地往前面一伸。

　　虞宗谦后退几步，抽了自己寝殿内一把宝剑出来，指着黎安：“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你性命的，如今你昔日行径暴露，又有多少人才敢真心追随于你呢，你苦心经营几十年，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虞宗谦仍旧不肯相信：“不会的，朕是一国之主，决计不会。”

　　黎安强忍着要将他剐上千万刀的冲动：“方才席间众人看你的眼神还不足以证明吗，你现在身边除了这些宫人们，还有谁是站在你身边的？”

　　黎安逼近他：“皇后，还是太子，还是刚才的岳尚书，有谁又会真心服你呢？”

　　虞宗谦听了这话，握着宝剑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他举起剑，直直地朝着黎安刺过去，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黎安只把身子微微一侧，就轻易地躲过去了，用力过度的虞宗谦一时不慎，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全没了往日的风光和气势。

　　“承认吧，你输了。”黎安蹲下身来看着他。

　　虞宗谦扯了一把额前散乱的头发，神情恍惚道：“我见过你娘一两次，这么看来，你的确和她很是相像，当年，我要是知道有你在，我……”

　　接连的打击让虞宗谦连自称朕都忘记了。

　　“知道有我在又怎么样，恐怕也只是赶尽杀绝吧。”

　　黎安恨道：“当年我爹娘逃亡的时候，才知道娘亲肚子里已经有了我，正是因为终日担忧，娘亲才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虞宗谦，你杀我父母，这辈子，是注定不得善终的。”

　　她说完这话，才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匕首扔掉，一动不动地朝着寝殿门口走去。

　　虞宗谦见人离开了，才看着黎安的方向大声说道：“是我，我对不起何渭，也对不起你！”

　　这迟来十几年的道歉，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黎安没再回头，走出了寝殿，虞常正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她悲愤的脸色问道。

　　“何姑娘，你还好吧？”

　　黎安不愿在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情绪：“没事，太子最近几日应该事务繁忙，黎安就先不打扰了。”

　　虞常微微颔首：“那好，你们出发的时候，记得提前告知于我，我好能先前安排。”

　　黎安拱手道：“那就多谢太子了，我先离开了。”

　　黎安穿过偌大的皇城，途中居然没遇见一个宫里的人，就好像这方天地之中，只剩自己一个人存在一样。

　　这时候的夕阳最是晃眼，她在宫道上走到一半，举起手掌挡了挡眼，继续前行时，发现远处宫门口的角落里，正侧身站了一个人。

　　是云慕凡，他朝向这边，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还好，现在还有他在。

　　黎安加快了脚步，到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站定在云慕凡面前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

　　云慕凡轻笑道：“你跑什么，后面又没有妖怪追你。”

　　黎安一直盯着云慕凡的眼睛：“我刚才，见着虞宗谦了，我差点就握不住手里的匕首了。”

　　“为什么没动手。”云慕凡轻声问道。

　　“我想到了我爹娘，他们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做，我还想到……”黎安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云慕凡拉着黎安的衣袖：“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们先回客栈吧。”

　　黎安却没动：“我还想到了外面有人还在等我，云慕凡，我那天不是说过我们先试一试的那些话，现在我决定好了。”

　　云慕凡看着黎安的眼神越发温柔了，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会下意识地来找自己最相信的人。

　　黎安一下子拥住面前的男人，把自己压进他的怀里，原来拥抱别人是这种感觉，黎安想道，很温暖，不管是体温，还是心脏。

　　云慕凡怔愣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双手覆了上去，轻轻拍了拍黎安的背安慰道：“阿黎，你爹娘不在了，以后我保护你。”

　　怀抱里突然传来抽泣的声音，云慕凡就着这个怀抱的姿势没动，过了片刻之后，黎安才抬起头来，瓮声说道：“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云慕凡揉了揉黎安的头发，太好强了，只给了自己这么一点脆弱的时间。

　　街道上，两人牵着手慢慢走着，看着眼前市坊的热闹景象，黎安刚才烦闷的心情已经好了大半。

　　黎安问道：“刚才虞常跟我说好了，我们离开都城的时候，提前跟他传信就行，到了雪山之后，就会给我们放行，你的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最快的一批今天晚上就能到，魏消已经去接应了，剩下的人明天下午也能到齐，这次只留守了几人，半手的成员几乎都出动了，放心，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即便在雪山出现了，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黎安点点头，只是内心仍然还有一丝担忧。

　　“客官，您站在这里许久，可是有喜欢的。”

　　此时，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玩具摊前面，正站了一个穿着深色衣袍的人，眼神已经往两人那边看了好几次，听到摊贩这话，他才低下头来，随意挑了一把木剑递过去。

　　“掌柜的，我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