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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Numb[8] ...

  •   伊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睛发红,像是刚受了气的小媳妇。他抽了一张纸巾粗暴地抹一把脸,将帽檐压得很低,这才放心的回了包房。

      “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他们屋救你去了。”刘子夜嬉皮笑脸搂住他的脖子,伊澄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本能的挣扎,这一挣扎打闹不要紧,倒是把他的帽子给碰掉了。那一刻,帽子仿佛有了生命,叽里咕噜一路滚到了醉鬼MiniRose的脚边,醉鬼眯缝起一双眼,将地上的帽子捡起仔细端详,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酒气说了句:

      “这帽子看着眼熟。”

      然后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MiniRose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可怜的帽子沦落为装污秽物的垃圾袋,散发着令人反胃的味道。

      “MiniRose你他妈的!”

      伊澄气得骂了脏话,心脏直突突,偏偏那罪魁祸首还朝着自己傻乐,看得他牙根儿痒痒,恨不得把面前这货一头按进他干的好事里。

      MiniRose释放完毕,稍稍清醒了些,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一拍自己的后脑勺,“诶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傅弥萧的帽子嘛!”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帽子,百思不得其解,嘟囔道,“你不是烦他吗?怎么还留着他的帽子?”

      “正好,这都是天意,”MiniRose到底是犯了错,一脸讨好的看着伊澄,“你烦他,哥帮你毁了他的帽子,间接就是恶心到他了,这波不亏嘿嘿。”

      “因为这帽子好看不行吗?”

      MiniRose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伊澄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便认真观察了这顶帽子几秒钟,然后得出结论,“也不好看啊,就是小学生运动会时会戴的基本款……澄儿啊,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就算我说它不好看你也不至于哭啊!”

      此时伊澄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正抿着薄薄的嘴唇使劲儿瞪着他。

      MiniRose的愧疚感直线上升,端着帽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真……这么喜欢这顶帽子?我明天就赔你十顶,啊不,一百顶!你别难过了。”

      说着,他就拿着帽子往垃圾桶方向走去,伊澄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把帽子一把抢了过来,丢下一句“谁让你扔的!”就跑出了屋。

      MiniRose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困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就是一顶帽子啊……”

      刘子夜适时递给他一杯温水,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找不到对象那是有原因的。”

      情商之低,无可救药。

      ……

      伊澄把帽子里的东西倒进厕所,用水冲了又冲,卫生间里没有洗衣粉,他就用洗手液来代替,可任凭他如何用力揉搓,依旧洗不掉那上面的痕迹。

      这帽子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当年他跟傅弥萧窝在那间小小的网吧里,游戏打累了就窝在一起看比赛,那时候正好是S6,LCK还拥有着强大的统治力,Killer所在的BTA战无不胜,仿佛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赢的希望十分渺茫,但却没人退却,赛场上的队员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半决赛,LPL老牌战队PA对上S5的冠军战队BTA。

      BO5第三场,PA中单选手CCA掏出了招牌英雄乐芙兰,于劣势中力挽狂澜,并且单杀了Killer这犹如神一般存在的男人。

      伊澄坐在网吧的角落里嗦着泡面,比CCA本人还要激动。他为他们尖叫,为他们热血沸腾,一颗小小的种子埋进他的心中。

      “我们也组建一个战队,把LCK按在地上打!”

      此话一出,引得网吧里的人哄堂大笑,“你以为建战队是小孩儿过家家那么容易的?先不说你能不能组成,就算组成了,你能打过LCK?能打过BTA?”

      “不是打游戏打的好就能当职业选手,小孩子还是好好学习,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伊澄还没行动,就被网吧里的人打击个够呛,甚至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自己的雄心壮志被人当成玩笑,他又气又恼,撅着小嘴儿都可以挂油瓶了。

      傅弥萧从厕所里面出来,看他霜打茄子一般没有精气神儿,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伊澄被人顺毛,心情稍微愉悦了些,告状似的指着刚才嘲笑自己的网管小哥,“我说我要组战队,拿世界冠军,他们不信,说我是在做梦!”

      傅弥萧并没有回答,而是弯着眼睛看他,这让伊澄心中瞬间没了底,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自己来之前,傅弥萧就是在这间网吧混的,他们都是一伙的,他凭什么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傅弥萧会站在自己这边呢?

      但他又不死心,用眼睛偷偷打量着傅弥萧的微表情,一个眨眼一个挑眉,都可以当作傅弥萧支持他的证据,可这人的帽檐太低,遮住了他的眼睛。伊澄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就像把脚往水温未知的洗脚盆里放时一样试探,“你不会也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吧?”

      伊澄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自己鼻子发酸。
      那是被嘲笑的梦想。
      不是鼓励而是讽刺。

      犹如烧得滚烫发红的铁,被人浇上冷水,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白雾升腾,那些梦想与宏图壮志就犹如蒸发的水汽一般,消散在空中。
      动摇的人最终沦为平庸。

      傅弥萧掐了掐他的脸蛋儿,被帽檐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灯光下,他的眼睛黑又亮,仿佛住进了星星,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伊澄,“不知道你的战队里有没有我的位置呢?队长大人?”

      “当然!”伊澄点头如捣蒜,拍胸脯跟他保证,“到时候我高薪聘请你做我的首发打野,我们一起拿世界冠军!”

      “那我这个无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就全都仰仗伊队长了。”傅弥萧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橙子味的糖塞进伊澄手里,“我要提前好好贿赂贿赂我的队长大人,让他以后对我温柔一些。”

      温柔两字让青葱的少年浮想联翩,伊澄红着一张小脸,掐腰道,“那你去给我买根烤肠,我要吃带脆骨的!我还想喝橙汁,要冰的!”

      傅弥萧对他向来都是好脾气的,揉揉他的脑袋说了声好,然后转身去买。

      “让我们恭喜PA!!拿下赛点局!!”

      等傅弥萧左手拿烤肠右手拿橙汁回来的时候,比赛刚好结束。

      解说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PA赢下了这一场,搬回了一局,伊澄指着显示器上那被灯光照亮的舞台,对傅弥萧说,“明年,在这里的,会是我们。”

      “会的。”傅弥萧把烤肠塞\进他嘴里,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肩膀,“我们伊澄,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

      直到伊澄被他爸用家里的奔驰大G接走的时候,他依旧惦记着傅弥萧答应他要来战队的事,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不是心血来潮。

      “你答应我要做我的首发打野的,不许反悔!”他朝傅弥萧伸出一根小拇指,“不许跑到别的战队去!”

      因为傅弥萧国服登顶,有不少战队经理都私下联系他,想邀请他去参加试训,其中居然还有老牌战队PA!开出的条件都不错,但傅弥萧都一一回绝了,伊澄一面窃喜,一面又有些担心,万一自己不在傅弥萧身边他动摇了可怎么办,毕竟夜长梦多,他恨不能明天就成立战队,后天就把傅弥萧接到身边来。

      “好。”

      傅弥萧也伸出小指,跟他轻轻地勾了勾,微凉的触感传来,伊澄勾着他的指头,又在他的大拇指上按了按,做完一整套仪式后才放心了些。

      “拉钩以后就不能反悔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你要是跑了,神灵会惩罚你的。”伊澄掐着腰,小少爷兼队长趾高气扬的姿态,因为傅弥萧相信他,他也就相信自己,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傅弥萧微微弯腰,把一直戴在头上的白色帽子摘下扣在他的脑袋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你组建好战队,拿着帽子来找我就行。”他说。

      “我等你来接我。”

      彼时头上的帽子变得破旧不堪,任凭冷水怎么冲洗都无法复原成从前的模样。

      伊澄无力的站在洗手池旁,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嘲笑。

      五年后的自己,无比赞同当年嘲笑自己那帮人的看法,他跟着他们一起,嘲笑着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少年。

      他是个废物,他打败不了LCK,他拿不了世界冠军。
      他是个废物,他守护不了自己的战队、自己的梦想,他无法站到那些质疑自己的人面前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他是个废物,他留不住傅弥萧!

      他是个废物!
      他如今连傅弥萧的帽子都他妈的保护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Num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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