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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陵南高校前 ...

  •   仙道第一次见到百惠,是在打完国中最后一场比赛之后。

      他跟队友们离开更衣室,饥肠辘辘地往外走,商量着拉面和咖喱饭哪个更能抚慰他们落败的心情。

      “要不,”他说:“还是吃猪排饭吧。”

      “……那不是比赛前才应该吃的食物吗?”

      “是啊,我昨天已经吃了,结果还是——”

      仙道耸耸肩:“正是因为输了,所以才需要’katsu’中和一下,不是吗?”

      正当队友们面面相觑,无法反驳的时候,走在他左边的菊池突然放低音量说:

      “哎哎哎!前面有个女生!”

      少年们一起向前看去,一个穿着白底绀襟水手服的少女站在T字的走廊的中央,双手抱臂背对着他们,仰头看着墙上的宣传画报。

      她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即使看不到正脸,也会被当做温柔可爱的美人。

      后面的二年级后辈艳羡地感慨:“队长,你真好运诶,输了还能遇到来告白的女生。”

      “是啊,毕竟只论长相的话,对面那个北泽也不比仙道差吧。”何况人家还赢得非常漂亮。

      “他叫泽北啊!”

      “哦,是吗?……总之不愧是仙道就对了!”

      两三年以来,跑到仙道面前表白的女生就像打地鼠游戏机里的地鼠,四处埋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一个,大家已经麻木了。

      今天的“地鼠”难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哪个学校的校服啊,好漂亮。你们知道吗?”

      “没见过啊,是东京的吗?”

      ……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仙道心想:还好吧,不就是很普通的绀色水手服吗?裙摆也不够短,非常昭和呢。

      现在都流行西式校服和超短裙了。

      他们越走越近,听见声响的百惠也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没有令少年们失望的脸。

      后来,每当陵南篮球部的成员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吐槽他们家的经理的外表多么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时,仙道都会想起这一天。

      身边的队友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无声的喟叹,连他也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这么看校服的正面,的确很可爱。

      百惠眉眼一弯,微微笑开,目光果然锁定在了仙道身上。

      “你好,仙道同学。”

      少年们集体停住脚步。

      她转身走上前,向仙道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是陵南高中的早川百惠,篮球部的经理。”

      ……

      嗯?这好像不是告白该有的姿势?

      仙道茫然地伸出了手回握:“你好。”

      菊池和其他少年在后面偷偷讨论:

      “高中生?”

      “居然叫百惠而不是明菜吗?”

      百惠放下手看过来,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就是山口百惠的百惠。”

      菊池脸上一红。

      少年们听说对方是学姐,都有些不好意思,陆续找借口跑掉了,心安理得地撇下仙道一个人。

      他们走到半路才回过味来,人家学姐的重点好像是……篮球部的经理?

      ……

      走廊原地,百惠已经递出田冈的名片,并说明了来意。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仙道也曾好奇地打探过,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去找对面的北泽,毕竟赢的那个家伙更厉害。

      “你是想说泽北荣治吧?其实茂一当时也很想挖他,还两眼放光地冲了上去。结果人家一句’山王工业已经答应录取我了’,就把他堵了回来哈哈哈——”百惠得意地笑着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才被打发过去请你,我们是分头行动的。”

      仙道囧。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算了,他应该还是会中招。

      ……

      “神奈川县私立陵南高等学校篮球部……田冈茂一?”

      再看看名片下方印着的地址,才知道这所初次听说的学校位于镰仓。

      “外地的学校啊。”仙道放下名片,抬头笑了笑:“抱歉,我应该没这个打算。”

      百惠没有半分窘迫的神态,毫不意外地笑笑。

      “现在没有没关系。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们教练一个登门拜访的机会,跟双亲谈一谈,好吗?”

      也许真的是因为她的外表和煦可亲——也就是太具有欺骗性和迷惑性,仙道鬼迷心窍地留下了自家的地址和电话,并答应等田冈教练登门拜访。

      田冈思贤如渴,四处求才,动作很有效率,不久后就跟仙道家约好了上门的时间。

      陵南的师资和升学率都不错,田冈还提出了很有诚意的录取条件,足以令仙道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远离寒窗苦读。

      所以,仙道又顺理成章地答应田冈,不日前往陵南参观。

      一个晴朗温和的周末,他搭姐姐有沙子的顺风车来到了镰仓。

      田冈十分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体育馆的使用情况,篮球队的主力成员,还有球队的日常训练。

      陵南的球员虽然是高中生,但看起来并没有自己国中的队伍强很多,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个一年级的巨人。田冈说他接近两米,高得可怕,但却是陵南进军全国的希望。

      仙道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对方笨拙的动作同样令人深刻。

      观摩完篮球部的日常训练,田冈才指使百惠带他参观校园。

      第二次见面,百惠没有穿可爱的水手服,而是穿着一件非常宽大的蓝白运动衫,胸口有着“Ryonan”的刺绣和一个篮球。

      这件衣服完全不合她的尺寸,仙道甚至觉得自己也可以穿这个尺码。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或者说猜测),百惠总是穿着不合尺寸的衣服是因为她的身材太好,并且,她不想在一群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少年面前展露这一点。

      百惠再次见到他也非常热情,她很快换了校服出来,带他向教学楼的方向走:“仙道同学以前来过镰仓吧?这里离东京很近呢。”

      “嗯,很久以前。”

      提到镰仓,他只能记起一些无趣的古庙,还有懒懒散散的野猫。

      午前三刻,日光渐渐灼热,校园两侧的樱花树已经开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盛的绿色。

      校园不是特别大,但百惠很健谈,从建校历史说到校园生活,社团制度、修学旅行、学生会、课外小组、及格率升学率……仙道觉得她就是活体的招生简章。

      最后一站是陵南的学生食堂。

      伊丽莎白说得好:美少年和凡夫俗子一样,也要穿衣吃饭。所以,食堂在招生简章里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百惠不仅要请仙道吃饭,还叫来了鱼住陪吃。

      仙道正式认识了这位日后的队友。经百惠的介绍,他第一次知道鱼住的绰号叫“BIG JUN”,大只纯。

      他仰着头想,应该叫“HUGE JUN”才对,要知道这一年的他也不过才178公分呢。

      “芝士蛋糕因为加了超多柠檬汁,吃起来有柠檬的清香,所以一点也不腻。你喜欢柠檬吗?”

      百惠像在自助餐厅里一样,带着他在各个窗口转来转去。

      “嗯,喜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镰仓这边吃什么都喜欢加柠檬。那边还有柠檬鸡汤拉面呢,要试试吗?”

      “好啊。”

      ……

      相较于百惠的热诚主动,鱼住完全就是一个沉默的巨人。他跟在他们身边,像保镖一样安静。

      仙道看着百惠欢声笑语从不间断,甚至想插嘴问她:这么积极劝说的话,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善言辞的帮手呢?

      “你一定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卖力吧。”

      就在百惠跑去跟食堂阿姨讨要更多的芝麻和绿藻时,鱼住打破了沉默。

      仙道满是兴味地转头,探究的目光从百惠身上转移到了鱼住身上。

      鱼住说,因为“称霸全国”四个字有难以言喻的魔力,就连差点提交退部申请的他,也因为这四个字留了下来,并决心为之奋斗三年。

      仙道似懂非懂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再后来,鱼住怒骂他偷懒耍滑的时候,也会翻起这天的旧账,说什么“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人,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进取心”之类的。

      但是,鱼住仍然对“称霸全国”的魔力深信不疑,也认为仙道正是因为深受感染,所以才来了陵南;池上立刻反驳,说他是贪图经理的美色,福田附议;经理本人则坚信他是看中了湘南海钓的栈桥,福田附议;越野觉得他是不想好好努力准备升学考试,福田附议……总之,大家的理由五花八门,而仙道都不否认。

      少年人做出某个决定时,其实不需要这么多理由,跟着心走就行了。

      陵南高校前,蔚蓝的相模湾,安静地伫立在海面上的江岛,还有蓝白相间的富士山尽数收入眼中。深深吸入湿润清新的空气,心胸也慢慢变得开阔明亮。

      镰仓是个不错的地方,陵南也是一所理想的学校,篮球队虽然马马虎虎,但至少有几个很有意思的人。

      “教练可能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但我也不想刻意隐瞒,这种事又瞒不住。”

      午饭过后,仙道准备打道回府。百惠听说他是坐家里人的车来的,所以干脆把他送到了车站,并告诉他了最方便的换乘方案。

      江之电周末的班次不如工作日密集,在下一趟镰仓方向的列车到达之前,百惠和他一起站在面朝大海的月台上,晒着清凉的日光等待。

      她表示自己不想当拐骗无知后辈的学姐,而且仙道不傻,陵南当前的实力有几斤几两,他肯定一目了然。

      “不错,现在的陵南还不够强,比不上连霸冠亚军的海南和翔阳,他们才是全国赛区的常客。如果那两所学校向你提出邀请,应该更值得考虑。”

      百惠说到这个一点也不难为情,她开朗地笑着,湛蓝的领结和白色的海军领随风飞起,周身散发着荧耀的薄光。

      “但是我想,大家都在期待着有个人能打破常胜的神话,而且那一天不会远了。”

      百惠抬起头,这个时候,她才刚刚开始需要仰视他。

      “你愿意接受挑战吗?”她充满期待的瞳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赶快的话,会被别人抢先哟。”

      ……

      她自信的光芒恰似突如其来的海风,越过重洋,闯进了心里。

      仙道有些好奇她哪里来的信心,是因为他的出现吗?

      他若有所思地品味着有关高中生活的想象,未来的三年时光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叮叮当当”的警示声响起,慢吞吞的绿色电车从右侧的方向进站,徐徐遮住了海面投来的晴光一片,将二人笼罩在浅蓝色的阴影下。

      “似乎有点意思。”

      在仙道有所知觉之前,他的心声已经付与穿过月台的风中。

      百惠仰脸看去:“嗯?”

      江之电缓缓停稳,车门打开,露出年久的木地板和空闲的绿色座椅,经由海面折射的光亮落在车厢内,闪闪烁烁。

      仙道没有着急上车,而是不慌不忙地立在站台边,微微低头面对百惠浅笑着说:

      “我想,我好像有点动心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陵南高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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