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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   船舫靠了岸,经过这一场变故,大家都没有了游玩取乐的心思。

      褚朔同傅蛰率先下了船,施怜紧随其后,在岸上盈盈拦住两人,屈身道谢:“世子救命之恩,怜儿没齿难忘,若是没您出手,我怕是……”

      施怜儿眼睛含着点点泪光,似娇似媚,水波柔柔荡出去。

      傅蛰心生厌烦,当初棋子随意击退麻狸,不过是怕伤到船上的众人。可这个施姑娘趁机投怀送抱,又多次亲近暗送秋波,他脸色冷下来,如同寒冬的冰碴子:“不必,让开。”

      两人转身离去,施怜目光微闪,并未露出失意之色,接着朝着身后的殷公子屈身道谢,这才离去。

      显而易见的是,她与朱轩走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拉开了距离。

      苏莜拉着苏黛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安慰,苏黛轻笑一声:“我不在意的。”

      姐妹携同来到殷府门口,等了一刻钟,自家的马车才挤了出来。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朝着这边过来,苏家姐妹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继而低头敛目,转身上了马车。

      褚朔看着远走的马车,心里暗暗可惜,连句话都没有说上,他坐在马上连连叹气。

      傅蛰眸光更冷,这是第三回躲避,苏莜这小姑娘,一看见他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跑得老远,小没良心的。

      回到驿站,傅蛰把马鞭扔给怀山,冷着脸朝驿舍走去。怀山觑了一眼,心里直纳闷儿,世子早晨去殷府的时候,看着还挺愉悦的,怎么回来生这么大的气?

      他抱着马鞭挂在架子上,听见世子喊他,一路小跑过去:“世子,您有何吩咐?”

      “你去办件事儿!”傅蛰擦擦手,布巾扔在了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去打听打听苏家的二姑娘。”

      怀山打小跟着傅蛰,对他有几分了解,世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近旁的人,压根察觉不到世子此刻的气闷烦躁。

      而这吩咐更是稀奇,竟然派他打探一个小姑娘,这还是头一遭。

      他愣怔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苏二姑娘就是在大牢里顶撞世子的那一位吧!

      那姑娘确实长得窈窕姝丽,花容月貌,可出身着实太差了些。

      想到那日的银丁香,难不成是苏二姑娘的?

      “还不快去!”傅蛰看他呆愣的模样,催促道,最后在他临行前又加了一句,“别让天冬知道。”

      怀山领了吩咐,退下关上房门只觉得肝儿颤,世子爷不让天冬知道,其背后的意思就是瞒住了这件事,不能让国公府和宫里得到消息,这苏姑娘何德何能,能让世子这样费心。

      马车沿着青石甬路,晌午刚过路两边皆是摊贩,卖鱼的,卖炊饼的,卖花的,卖油的……挑着担的货郎,游走于其间,街道一片熙熙攘攘的。

      苏莜跳下马车,拎了一条鱼,买了十几个炊饼,抽了两朵栀子花,这才爬上马车。

      “晚上让母亲做糖醋鱼吃,喏,这栀子花新摘下来的,可香了,你闻闻。”

      苏黛拿着手绢捂着鼻子,“又有鱼腥味又有花香味,哪能好闻,这花先给我,省得沾上了鱼腥,没法往花瓶里插了。”

      听见姐姐嗔怪,看她不再自己生闷气,苏莜嘿嘿一笑,提着鱼离她远了些。

      褚朔跟傅蛰分开回去,他骑着马抄着小路,先来到了苏府,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看见马车缓缓而来。

      看见苏莜跳下马车,褚朔抻长脖子,朝着这边张望,终于看见苏黛踩着马凳一步一步走下来,手中拿着两束栀子花,步履缓缓如同仙女一般走回府中。

      手下的人见苏家大门都关了一刻钟,指挥使还抻着脖子张望,眼睛瞪得像铜铃:“头儿,人都走的没影了,咱光站这儿看大门也不是回事啊!”

      褚朔瞪了他一眼:“奶奶俅的,就你话多。”说完拉着马缰,驱赶着黑马往城郊走去。

      走了一半,对褚朔身后的人说:“你不用回去了,去盯着点那朱公子。”

      手下不明白,“不盯着苏黛姑娘,盯着他干啥?难不成大人的意思是,等到夜黑风高,独自落单的时候,一闷棍敲下去…”

      褚朔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他娘的,吃了饭都成了脑子里的浆糊,敲什么闷棍,敲敲敲,我是要抓住他的把柄,让他麻溜儿的退了婚,我好赶紧名正言顺地去提亲。”

      手下的赶紧点头哈腰:“头儿放心,我非得抓住他的小尾巴不行。”

      褚朔示意他赶紧滚,继而夹马朝着城外奔去。

      黑夜沉沉,怀山到亥时才回来,见主子所住驿舍的灯还亮着,知道世子还未睡下,他犹豫了片刻,敲了敲房门。

      “何事?”里面传来世子清冷的声音。

      怀山回答:“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吧!”

      怀山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见世子正在提笔描画,轮廓依稀看出是江南的景,一个女子的背影若隐若现,他不敢再细看,垂下眼眸回禀道:“苏莜是司户参军的姑娘,排行行二,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并无兄弟。苏姑娘小时活泼爽朗,爬墙上树泅水捉鱼,因此没少挨家人收拾。后来长大才收敛些,平日里她最喜喝茶游船,有时也去勾兰瓦舍,听听小曲儿说书。”

      傅蛰手中的笔顿了顿,往日知道她胆大,却不知竟如此调皮,他嘴角微扬:“近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刚才说得如此详细,怀山是有小心思的,一个偏僻小宦之女,性情又是如此不羁,实在不是世子的良配。

      可听公子的声音,语气中的愉悦遮也遮不住,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想到打听的事,这姑娘虽然顽皮,但头脑机智有勇有谋,甚是重情义,这也是难能可贵之处。

      “苏姑娘前些日子碰见了殷如央,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当时苏姑娘面色大变,随即去教坊司探望往日好友陈曦。”

      想到殷府麻狸扑咬人的事,傅蛰脸色微沉,“还打听到什么?”

      怀山犹豫片刻,如实说来:“陈曦这些时日在教坊司遭人刁难,说是上面有人交待,不要让她日子好过。陈姑娘时常关黑屋挨饿,挨鞭子打,这些都被苏姑娘晓得了,还给了银子打点。”

      这些磨人的伎俩,傅蛰不知见过多少,他一针见血说:“指使的人是殷如央吧?”

      “是。”怀山说道,“她不止为难陈曦,还割了一个乐伎人的舌头,发卖到窑子里。”

      乐伎?

      见世子疑惑不解,怀山解释:“您刚来江都城时,在殷府的宴席上,殷沛大人叫了些教坊司的乐伎来助兴,其中一个乐伎琴技甚好,还想向您请教乐谱。”

      怀山没敢说出口,世子当时一个眼刀子递过去,连话都没跟乐伎说一句。

      听说这一系列事,傅蛰心生不悦。原以为殷如央来驿站送茶送水,已是惹人厌烦,没想到她竟在背后做如此恶毒之事。

      怪不得那个小姑娘,恨不得躲他三丈远,连斗草都不敢出头,只是怕遭人报复吧!

      “你告诉教坊司的坊主,若是胆敢私自为难,我绝不轻饶。还有派人盯着些,若是有人为难报复她,不必留情。”

      怀山领命退下去,刚回到小厮房里,便被天冬拉到一旁:“世子派你去干啥?神神叨叨的。”

      想到世子的叮嘱,“不过是与案情有关,让我先去探探虚实。”

      一听说是税银的案子,天冬没了心思,这案子如今悬而未决,水匪那里审不出线索,江都的官场也撬不开嘴,这苦差啥时候是个头。

      三伏天热死牛,苏家买不起冰,东西厢房热得像蒸笼。

      沐浴过后,苏莜撺掇着姐姐去吊脚楼高台上乘凉,两人攀着竹梯爬上高台,上面铺着竹席,坐在上面乘凉,果然比屋子里凉爽。

      苏黛见她头发乱糟糟,从袖兜里掏出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长发。

      深蓝天空繁星点点,静谧而深远,苏莜抬头看下星空,“俯仰天地间,触目俱浩浩,方知人之渺小。”

      苏黛笑说:“你啊,小时候最喜欢躺在竹席上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流下一竹席的哈喇子。”

      苏莜撅着嘴:“哎呀,此情此景,应当高歌一曲,说什么哈喇子,真是煞人风景。”

      “那便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这样总行了吧!”苏黛笑说。

      “这样还成!”苏莜说道,“姐姐,天地虽然之广阔,可三纲五常却把我们女子女子困于弹丸之地,若是不反抗,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苏黛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她用发簪把头发挽起来:“莜儿,姐姐同你说实话,我何尝不想退婚!可现在朱家咬死不退,父亲母亲皆劝过说过,不能成行。若是男方并无过错,女方硬要强行退婚,要么权势相压,要么接受刑罚,别无二途。”

      苏莜不解:“为何还要受刑罚?”

      苏黛解释:“本朝律法大多沿用唐律,女子无故退婚,双倍赔偿聘金,受五十杖刑。这婚比想象中难退的多。”

      因身边鲜少有人退婚,即使退婚也是两家商量好。江都女子强行退婚,受刑赔偿的事还从没有过,是以苏莜压根不知道。

      苏莜沉默许久,原以为退婚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照这样说,权势苏家比不过朱家,若是强行退婚,双倍赔偿聘金,还要受五十的杖刑,名节受损,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没。

      怪不得朱轩有恃无恐!

      “姐姐,那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那朱轩小肚鸡肠错怪于你,同表妹拉拉扯扯不清,这不都是错处吗?”

      苏黛摇摇头:“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人家一句兄妹之情便可轻易否决,再说现在那施姑娘看上了更高的枝儿,怕是不会再跟朱轩缠磨。”

      苏莜皱起了眉头,明明知道朱轩是个渣,可偏偏奈他不何,“不如我们找个青楼女子,前去勾引……”

      苏黛一把拍在她的手上,力道很大,手都红了,“莜儿,再如何艰难,都不许想这些歪门邪道。”

      苏莜看着拍红的手,眼泪涌上来:“一时卑鄙又如何,也好过姐姐你蹉跎一生。”

      苏黛含泪,怒道:“爹娘多次教导我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你若是敢去青楼找娼妓串通,我便不认你这个妹妹。”

      “好好好,你坦坦荡荡,我是卑鄙小人,还不成吗?”苏莜气得爬起来,顺着竹梯蹬蹬蹬下去。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苏黛眼里涌出泪水,趴在竹席上,小声抽泣起来。

      苏莜跺着脚回到西厢房,抄起桌子上的绿豆汤,咕嘟咕嘟喝了一碗,舒了口心中的郁气。

      等了一会儿见竹梯毫无动静,她烦躁着围着房间转了两圈,耐不住性子又爬上了竹梯,探出头偷偷张望。

      等看到高台那个无声痛哭的身影。苏莜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刚才苏黛说那些狠话,何尝不是为她好,生怕她气怒之下做了错事。

      怕连累家人,宁愿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苦楚,这傻姐姐!

      她慢慢地走过去,抱住姐姐的肩膀,两个人在星空下依偎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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