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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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胸腔里的心脏正在跳动。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反复，合着手里拍打篮球落地的声响，以及自己大口的喘气声，几乎盖过了场外一切嘈杂的背景音，就像身处在真空中一样。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滑落，橘令花顾不得擦拭，余光瞄了一眼场边。
电子计分器上显示着比分。
89：90
她们落后一分。
距离比赛结束只剩十几秒了。
但这最后十几秒的时间，将决定她们能否晋级全国大赛。
如果不能逆转比分，她们一整年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只不过半秒的分神间隙，如同曝光的相片一般，视野里一道运动轨迹拉出残影。
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的小前锋已经从侧前方逼近到了身前。
橘令花通过刹那的思考已经预测出对方的动作，但疲惫透支的身体已经跟不上大脑的反应。
比闪电还要迅速，手里的球就已经丢失。
好不容易传到手里的篮球，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对手偷走了。意识到这一点，橘令花心中慌乱，猛然迈开步伐追赶，同时急迫地大声喊叫：
“回防！快回防！”
紧随着这句喊叫，一个身影如飞燕般灵巧地闪现在对手前面，稳稳地挡住了对手的去路。
对手眼看着无法突破，只能被迫传球。
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迅捷地伸下去，准确无误地瞄准了对手即将传球的方向。
“啪”
原本应该极其精彩的一个传球，就这样被轻巧地断掉了。
重新抢回球的少女身材纤细，留着齐耳的栗色短发，天然卷的发质看起来蓬松柔软，发梢蜷曲，利落的同时又不失俏皮可爱。
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线条是偏英气的精致漂亮，眼形锐利，鼻子挺直，薄唇微抿，带着一点清冷的倔强感。
飘扬的白色球衣上，紫色与黄色的鲜明线条交织成一个大大的“4”号。
橘令花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少女的名字：“一夏！”
与此同时，场上其他队友们，包括场边板凳上的替补球员们，也都跟着情不自禁地呐喊出声。
“队长！”
“小天！”
“天海前辈！”
随着这几声叫喊，背景声仿佛打破了真空，重新回到了地球上。
看台上的鼓掌声、替补席上队友和教练的加油呐喊声、啦啦队的敲鼓声、球落在地面上的撞击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体育馆内。
头顶的白色灯光耀眼夺目，把整个场馆内部角角落落都照得明亮清晰。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不到十秒的时间。
还有一次机会。
但也只有一次机会了。
能否逆转局势，雪耻去年的失败，就看这最后一球了。
天海一夏来不及调整呼吸，疾速奔跑着。
这一刻，她是舞台的中心，是视线的聚焦点。
紧张和疲倦扰乱了呼吸节奏，喉咙里泛上来血腥味，被汗水打湿的鬓发黏在脸颊上。四肢酸胀沉重，左脚的伤处在发痛。
球衣下的身躯仿佛已经耗尽了力气。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疲惫。身体就像一辆刚开完长途的汽车，已经濒临油尽熄火。
但是，此时此刻，承担全队希望的她还不能停下脚步。
她必须继续点燃体内的细胞，就算只剩下灰烬，都要继续燃烧起来，一丝一毫都不能剩下。
面临对方两名球员即将围上来的情况，天海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急速运转，电光火石间就制定好了路线和对策——
她望向不远处赶来支援的橘令花。
视线在空中相撞的一刻，陪伴多年的队友之间默契感顿生。
她看到橘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信赖。
那是一种无论她作出怎样的决定，都会选择相信她的决心。
赶在包夹形成之前，两人配合打了一波漂亮的挡拆。
五秒。
前方又遭遇阻拦，她弯曲着膝盖，压低重心，将球在□□来回运转，防止对手偷球得逞。
动作灵巧而凶猛，比条件反射都更加迅速，训练千万遍的标准步伐，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论速度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从已经透支的身体内爆发出的力量，甚至烧灼着神经。
就在一个呼吸的空隙。
变速。
急停。
转身。
——又过掉一人。
四秒。
天海一夏望向等候在不远处篮筐下的队友。
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人，都已经做好了接球投篮的准备。
以她控卫的身份，以及开赛以来的打球风格与习惯，此时应该传球给中锋或小前锋。
对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防守力量迅速往内线集聚。
可能会被拦截，无法迅速得分。脑海中作出这个判断。
三秒。
世界仿佛又进入了真空。
耳边所有的杂音都远去了，只剩下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
就在负责防守她的对手以为她即将传球给队友之时，她忽然收手，后退了一步。
是假动作！
对手猛然睁大了眼睛。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在转型打控卫之前，她也曾是得分王牌。
天海抬起眼睫。
细碎的刘海发丝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凝眸注视着篮筐，如同波澜不兴的水面下深藏波涛般汹涌的斗志。
面朝着篮筐，抬起手臂。
二秒。
少女轻盈跳跃的身体映入众人的视野。
场上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后仰跳投，全身随球跟送，手臂自然伸直。
手腕前屈，手指柔和地拨球，将球不偏不倚地抛向篮筐上方。
一系列动作犹如慢镜头播放，整个动作协调连贯，就像充满节奏韵律的歌曲。
千锤百炼，一气呵成，标准又流畅的姿势，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空气也跟着一起凝滞。
橙色的篮球腾空，形成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落地放下手臂后，计时器上的数字跳动着归零。
欢呼声中，天海一夏遥望着半空中那个小小的篮筐，过去的无数回忆翻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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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武石中学体育馆内。
梳着低双马尾、穿着运动服的少女停下拖地的动作，扔掉手里的拖把，直起身来望向身边的少年。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拒绝了海南的邀请？”
“是。”
面对少女呆毛都要翘起来的惊讶表情，少年双手交握在脑后，语气轻松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已经是傍晚时分，透过体育馆高处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的，不是夕阳橙红瑰丽的霞光，而是有些黯淡发灰的白光。
不远处的铁门半开着，凉风卷着雨丝划过空气。撑伞路过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零星的谈笑声，与淅淅沥沥的水滴一起飘进来。
一个不知是生气还是迷茫无措的皱眉表情从天海一夏脸上滑了过去。
国中的运动社团，一眼望去都是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个个精力旺盛，充满活力，像夏日的骄阳。女生们在赛场边为他们的身姿尖叫喝彩，记者会拍下他们神勇的瞬间。
而他们武石中学最活跃的，当属于她面前的少年，三井寿。
性格开朗，天赋极佳，对篮球极具热情。升上三年级后，他成为了篮球部当之无愧的王牌队长。
不久前结束的国中篮球联赛，武石中学对横田最后几秒的绝杀逆袭成为了校园热门谈资。
不仅如此，完成绝杀的英雄队长凭借传奇一球荣获mvp，领奖照片占据了校报头条，全校师生无人不知。仿佛神明都在宠爱和放纵着他的骄傲。
望着少年身穿白色球衣的清爽身影，以及脸上自信又愉快的笑容，天海气不起来了。
一旦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拿他没有办法。
而他如此肯定的语气，也足以证明他已经下定决心。
从小就是他的跟班，习惯了崇拜他，跟着他。无论三井寿想做什么，她从来只有支持他的份。
话虽如此，天海还是无法理解他的决定。
“我不明白……”她小声自语。
在日本，家庭条件尚可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读私立高中。因为私立高中更重视升学成绩以招来生源，师资力量和课程安排会比公立高中更好。
举个例子，日本高中通常一天会上6到7节课。如果是私立高中的话，周六上午也会安排4节课。但公立高中周六、周日就不上课了。
除此之外，一些硬件条件，比如场馆设施之类的，私立通常都会比公立好得多。
海南和陵南都是神奈川有名的私立学校，尤其是海南大附属中学，不仅升学率高，还是神奈川的篮球名门。
海南的篮球队作为王者常胜之师，是篮球月刊的常客，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很多报道。
相比较而言，湘北只是一所普通的公立学校，不算差也不算好，在篮球方面没什么名气。
就算教练再好，场馆设施和比赛资源也是硬伤。一般厉害的篮球选手不太会去那里读书，就算有也很少。
篮球算是团体运动，缺少厉害的队友，光凭他一人，要如何实现全国制霸的梦想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执意要去湘北，她却已经收到了海南的优先录取资格。
正在气氛陷入凝滞之时，三井寿忽然迈步，向篮框的方向走去。
体育馆刚打扫完的地板光亮干净，能倒映出人影。白线笔直纵横，衬着他挺拔的身影格外帅气。
他走到一半，转过身，冲她招了招手。
天海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茫然，只好跟着他一路走到篮筐下。
在这默默走路的一时片刻间，她的内心不停地挣扎犹豫。
海南离她家很远，交通不便，需要申请住宿，每周末才能回家一次。倘若她去海南，他去湘北，那他们只能周末见面了。
停下脚步时，天海终于抬起头望向他，吐出一句鼓起勇气的告白：“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湘北。
“去海南吧。”
尚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天海睁大眼睛。
为什么？
难道他不想和她一起上学吗？
在委屈的情绪翻涌上来之前，三井寿侧过脸，笑着问道：“还记得第一次教你打篮球的事吗？”
他长相周正，五官线条英气俊朗，笑起来的样子清爽又阳光。
没料到他会忽然提到这个话题，她怔了怔，脑海中浮现从前的回忆，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唇边露出尖尖小小的虎牙。
“当然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暑假，在街头篮球场。”
她顿了顿，“那时候我还是短头发，结果就被你错认成男孩子了。”
听到后半句吐槽，三井寿语塞了一秒。
“这种事情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会忘记吧？小三你这个笨蛋可是错认了一个暑假啊。”
如往常般斗了几句嘴之后，话题差点跑偏。
为了回到正题，三井寿抬起手，比了个数字。
“两次。”
他指向篮筐，这个动作显得活泼又可爱。
“那个时候，一夏你只投了两次就进了。”
被他的手指将目光牵引到半空中，天海望着篮筐，耳边听到他的下半句话。
“——嘛，这个记录也就仅次于我吧。”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夸她的同时还不忘臭屁一下。
虽然这也是他身上的可爱之处就是了。
“是是，我们小三是天才嘛，当然是最厉害的。”她习惯性顺着他哄了一句。
三井寿显然也习惯了被她追捧，听到这种程度的彩虹屁，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
“一夏也喜欢打篮球吧？海南是为数不多有女子篮球部的学校。”他说道。
天海沉默了片刻。
的确。九十年代，篮球在日本属于小众运动，男子篮球部都不算什么热门社团，更别说女子篮球部了。
而海南大附属中学，不仅有女子篮球部，据说其实力还不俗。
“喜欢加有天赋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反正都在神奈川，就算去了海南我们也能在比赛的时候碰见……”说到这里，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碰得着吧？”
天海：“……”
所以说，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家伙啊？
看上去是爽朗温柔的大哥哥，其实本质上还是个篮球笨蛋吧。
而且，就算他说得有道理，上了不同的高中之后，他们两个不可能再像国中这样朝夕相处，他都不会感觉寂寞吗？
……不，搞不好这些感情上细枝末节的小事，还有学校的现实条件什么的，他全都没有深想过，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个人喜好就直接做了决定。
真是任性又迟钝的人。
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为她考虑过。
他站在自己的角度，觉得她不应该轻易放弃篮球。湘北没有女子篮球部，她如果跟着他去湘北，肯定就没法打篮球了。
“总之，我会为你加油的。”
片刻飘浮的思绪被打断，天海抬起眼睛。
面前的少年正低下头注视着她，双手放在她肩上，垂落下来的发丝搭在俊朗的眉眼间，勾勒出温柔又明亮的笑意。
“我们做个约定吧，高中在全国大赛上见。”
近距离对视，明明是阴雨天，他的眼睛却像是浸透了晴天的阳光，明亮又干净。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体育馆里的灯光仿佛散发着水晶般梦幻的光泽，笼罩着他的面容，也点燃了她稚嫩青涩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