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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众人皆笑我独哭 ...


  •   "雷米尔,信。”梅丹佐敲开434两人宿舍的门,把信递给紫色短发的年轻军官。
      雷米尔看完信后一言不发,在写字台上趴着写论文的亚列抬起头来,摘下眼镜问:“什么事。”
      “父亲叫我回家一趟。”雷米尔皱着眉说。
      这时一旁指导亚列写论文的嘉烈笑了笑:“那你快去快回,别忘了请假。"
      “是,教导员!”
      雷米尔一阵风似得往教导室跑去了,过不久又蹬蹬蹬跑回来。
      “忘了拿东西吗?”亚列站起来。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撩开他有点凌乱的水绿色长发,轻柔地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亲昵地叫着他的小名,
      “心明,等我回来。”
      亚列点点头:“去吧。”
      他走后,嘉烈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然后睁开眼,凝视亚列,语气也庄重起来:“水家的心明,不,Ariels·Sakiel,答应我一件事,雷米尔要是不回来,你收到的信件一律不许拆看,无论别人送来什么都一样,都不许看,知道吗?
      亚列答应了,也没有问什么原因。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知道的。
      两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窗口进来的清凉的风吹动了他们柔顺的长发。
      晚上,杰菲尔老爷的府邸。
      府邸装饰得金碧辉煌,像龙族的洞穴一样。餐厅里陈列着两棵名贵的珊瑚树,还有一个专门给房间加湿的人造喷泉。穿着白纱连衣裙的侍女们,手上端着盘子,规规矩矩地在饭桌边布菜。
      每一道菜都是很少见的,例如产自深海少有的小白雪鲸,这是在小鲸鱼的胚胎在2米左右的母鲸体内成型一到两个月后,将母鲸肚子剖开,将小白鼠大小的胚胎取出,至于母鲸的死活,偷猎者是不管的。还有从山上打下来的天堂鸟,天堂鸟的歌声悦耳动听,有着千年的寿命,但是有钱人喜欢它的肉超过喜欢它的歌声,因为它们的肉是一道大滋大补的名贵药品。
      雷米尔冷眼看着面前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又看向伊芙尔德夫人。
      夫人今天穿了一身样式典雅的深紫色丝绸晚礼服,金丝眼镜擦得锃亮,显得格外神采奕奕,她身边坐了个一身白衣,娇小美丽的女孩。
      他的父亲坐在上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拘谨地坐在父亲身旁,一双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夫人亲手把几道最名贵的菜摆到雷米尔和那个姑娘面前,满面春风地呼唤着他的小名:“美荣,多吃点,军队上吃不到这么好的菜,哦,娘亲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雪莉尔德,奥尔克财团董事长欧特先生的二小姐,她是个在圣辉女校上学,讲道德的好姑娘。今天就算把你们圆房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明天,明天你父亲会请所有头面人物参加你的婚礼,包括你的同学们,请帖已经送出去了,这也是我们家的风光。”
      雷米尔是个火爆脾气,哪里按捺得住?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附近的酒杯被他失控的内力震得粉碎,酒水溅得满桌都是。他横眉立目地说:“好啊,原来是为这件事!我说过,我不结婚!”
      “不结婚?难道你永远都要和那个和你同性的狐狸精鬼混?要是我们家族不被人所知也就罢了,偏偏我们是炎家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支,记住,你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而且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炎家的家风。所以,你绝对不能做出违背伦理败坏世风的行为来!”他的父亲痛心疾首地在餐巾上放下餐具教训他。
      雷米尔剑眉一扬,尖酸地笑起来:“我娘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保护我和阿撒兹勒。被你派去的杀手干掉的!阿撒兹勒的一半脸都被砍坏了,你现在看我有了点小成就,就边打我棒子边给我甜枣。败坏世风?你要是嫌我败坏世风,别认我呀!干嘛用个表子来拉拢我。我不喜欢女人!”
      “你……你就是这么对你的父亲说话的吗?”他的父亲手哆嗦起来,摇摇头。
      "美荣!”夫人用略带责备的眼神望着他,接着,仪态高雅地说,“请帖都送出去了,美荣,你要识大体,不要让你父亲丢了面子。
      雷米尔站起来正要出手,夫人从容地把手一拍,刚才在餐厅里服侍的十几个侍女一下子把他包围了起来。
      “美荣,听为娘的话,这些姑娘可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不但功夫了得,魔法也在中段以上,要是不好好待雪莉小姐,可是要吃苦头的。”夫人细声细气温柔和蔼地劝他。
      其实要真动起手来,雷米尔可以一路杀出去,但他出于军队上的纪律,没有贸然出手,便坐下来,勉强憋着气吃了些东西。
      “送少爷回房休息吧。”夫人吩咐道。
      两个侍女立即一左一右“陪伴”雷米尔进了卧房,在此之前,他的通讯器被夫人以“保管”之名收走了。
      卧室里半明不暗,氤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粉红色的绸纱窗帘,粉红色的水晶圆形吊灯,粉红色的床铺还有幔帐,连被子都铺好了,让人有种身临梦境的晕眩感。
      雷米尔在心底暗自耻笑:这种心理战术他早就见识过。他也不管其他,倒头便睡。
      此刻在校办公室,灯光还亮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朦胧的昏黄光线下,只能看见办公桌前站着的发言者谦恭的身姿,瘦削结实如同体操运动员般优美的体态,以及一身淡蓝色,在容易磨损处打了补丁的夏季军装。几丝淡黄色的长发落在风纪扣左边的领子上。
      “说说看。”
      桌旁坐的人一身白色夏季军便装,金黄色的中长发反射出柔和温暖的光泽。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桌上的卷宗。
      “软禁高级军官就是一项罪名,即使它不足以成立,也是扳倒杰菲尔的重要契机,关键的是,看雷米尔的意思,如果他肯大义灭亲为我们指证的话,成功几率就在百分之九十了。”
      翻阅卷宗的手停顿了一下。
      “不,我并不想公开与他对立,他是革新派的重要成员,如果我指控他的罪名,就相当于面对面和他撕破脸皮,这样一来,我会失去民众的信任----特别是被他欺骗的民众。”
      “敢于私下同您叫板,他的胆子也不小,也许是由丰厚的财力支持吧?”淡黄长发的发言者评论道。
      “不管是什么理由,打着民主与自由的旗号,不择手段地反对我就是事实,我不能让弥赛亚生活在一个对他有威胁的环境里。”
      穿军便装的人说话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我明白了。”穿淡蓝军装,淡黄长发的人浅鞠一躬,“属下认为,雷米尔和他的情人亚列是两个很有价值的人,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与杰菲尔家族的矛盾冲突来暗自干掉杰菲尔。”
      “您确定吗?阿莉丝帖儿。”
      “感情是他的弱点,迟早他会因为感情的伤害而改变命运,因为他的星命就是如此,既然这样,与其让他在由于社会沉重的压力下不得不和雷米尔分手后变得堕落,不如将这种可怕的影响转向施加给杰菲尔家族,让他们去承受水元素的愤怒。”发言者又浅鞠一躬,接着说,“况且,使一个家族集团破产的损失远远小于各大沿海城市被淹没的损失,更小于缺损一名海军将才的损失。”
      “不错的一箭双雕。”翻卷宗的人像在思衬什么。
      他思考片刻,合上卷宗,长长叹口气,无力地垂下手来,右手却抬上去覆盖在眼睛上:“那好,你去干吧,但要谨慎小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依属下之见只需要改动星辰运行的几个小细节就足够了----足够到像您预料中一般的完美,不会对以后造成任何影响。”他深施一礼,拿起法杖和星图,用铅笔在星图上写了一些注解,让翻阅卷宗的人签名批阅后,退出门外。
      一出门,他将法杖和星图交给等候多时的一个深蓝头发的占卜师打扮的人,低声嘱咐道:“改完后立即把星图烧掉,切记不可出错!”
      “放心。”那占卜师以“一贯毫无感情”的清晰平淡的声音说,能看见他深蓝色的齐眉刘海下,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
      他偷偷地留下了一份影像,这是他的习惯。
      在他身旁的一个身材娇小,红绿鸳鸯眼,盗贼打扮的人一压头上戴的暗蓝呢子礼帽,整整暗蓝色闪着银光的贴身劲装,碎步上前,小声说:“那我呢?”
      “你去监视他们。”他把一张纸条交给他。
      盗贼接过纸条,咧嘴一笑,纵身跳进暗蓝的夜空中。
      先前那人看两人都走了,轻轻一笑,随后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通讯器拨通号码:“喂,是阿撒兹勒吗?”
      通讯器那端传来慵懒的声音:“见鬼!阿烈,我还没醒!”
      “喔,忘记时差了,不为别的,想发笔小财吗?”
      阿撒兹勒轻轻哼了一声:“要是做了对不起魔界的事,大姐头会劈死我的。”
      “放心,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只需要在你双生子的婚宴上过来一趟就行了……也不需要你准备礼品,一会儿我会拜托亚纳尔把礼品通过时空门送过来。”
      随后就是通讯器掉到地上的啪嗒声。
      “啥?他结婚了?他竟敢背着老子结婚!?和谁?”阿撒兹勒语气中的慵懒和疲惫一扫而光,立即有了精神。
      “没错,和欧特先生的二小姐,想必你也听说过。”
      “靠,没的说,我肯定去闹场!我带9个人,加上我,你开个价,不能让兄弟们白犯险。”
      “好,事成后给你三万元通用币,另给每位兄弟一万。”
      “成交!”
      他放下通讯器,看见乌瑞尔正在白塔的顶上站着,高高地举起法杖,镶金边的黑色魔法长袍和白色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像飘飞的旗帜。行星和恒星在他的魔力指引下逐渐变化位置,一时星天旋转,流光溢彩。命运的轨迹,因为星星的轨迹被改变而改变了。
      雷米尔睡到半夜,听到有人轻轻敲着被焊死的窗子,四声,三拍一敲,是学校里的暗号。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谁?”
      “我”窗外的人用意念跟他通话。
      “亚纳?”
      “没错。”窗外人正是亚纳尔,他又敲了两下,“大家都不放心,托我来看看你,你果然这么没出息。”
      “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怎么办?”雷米尔急得不停地搓着手。
      “恭喜恭喜。”亚纳尔笑道。
      “屁!”雷米尔拔出剑来,“想个法子。”
      “安啦安啦,那个女人根本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小少爷,我们已经有办法了,睡你的觉去。”亚纳尔一副万事通的样子,举起一个影音记录盒翘起二郎腿,背后白色酷似鸡翅膀的小翅膀得意地随着主人的心情扇来扇去。他的外貌缺点就是翅膀小,优点也正是如此,因为这样显得他更加乖巧可爱。
      雷米尔这才放下心来,往床上一倒,叮嘱道:“别玩得太过火,好歹是我父亲,给他点面子,要收拾他,等我看不见再说。”
      亚纳尔一点头,立即飞身遁走了。
      此刻亚列正在宿舍里写论文。
      “我界目前海军力量,虽说人数略少,但单兵素质作战高超,纪律严明,加之武器精良,要在六到十年内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海防部队的计划完全有可能实现,我界未来的重点防御应放在从北部霍尔巴克海起到南部冰洋,最重点到菲兰海特,塔斯特海一带,因为时空通道多数集中在这一带洋面或大洋中部,天界海洋几乎没有可用来驯养作战的幻兽,而且多数大都会是沿海城市,所以敌军若进攻天界,首选线路就是从海上进攻……要加强海军的力量,建立起一支强大的舰队,这是一件刻不容缓的命题。”
      写完,他将眼镜摘下来,塑料框卡着的树脂镜片上已经被划了不少白道子,镜框微微开裂,他照例用魔法修理了一下,却没想到镜框竟然整个裂开了,他苦笑一声:看来真的不能用了,还是等明天再买新的吧。
      第二天,他早早地醒了,今天是周日,起床号比平时晚一个小时,他习惯性地向身边一摸,摸到的只是一把清凉的空气。
      “唉……果然变笨了。”他突然想起雷米尔不在,自嘲地笑了笑。
      他回校办公室请了假,就出了校门到街角上的一家眼镜店里去了,由于今天是周日的缘故,学校里人不太多。
      眼睛店主是个多嘴的可爱青年,他见到亚列,就笑着说:“啊,您又来修眼镜了,得,您坐着,我看看-----啊呀,这东西真的坏的不能修了,还是给您另配一副吧,水晶片的,打八折。”
      “好,那就麻烦了。”他是个好脾气的,也就坐下等。
      正当他闲坐着的当儿,店主突然说了一句:“杰菲尔家的大少爷今天要结婚了。”
      “什么?”亚列听到这话,好像平地里挨了个霹雳,动弹不得,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真的?”他咬着牙问。
      店主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状,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真的,绝对是真的!几乎全菲兰海特有点名气的人都收到请帖了,要说他家的大少爷,那可是军界赫赫有名的‘迅雷’,新娘可是数一数二的社交界之花,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同志!你怎么了?”
      他只顾说得高兴,却完全忽略了老主顾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亚列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借此来掩饰心里的绞痛,眼前的一切都在变黄,发黑,他抬起眼皮,似乎周围的人声都离他远去。
      他一下子扶住柜台,才没有摔倒在地。
      “你怎么啦?”店主急忙扶住他,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向他颤巍巍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付了钱,拿起新眼镜,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此刻是九点钟,庆典的钟声敲响了,无数雪白的鸽子自由自在地飞向天空,它们脚上挂的哨子在天空中奏出悠长的喜悦,菲兰海特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携着穿红戴绿的家眷们云集在城内的中心广场上,老爷家有钱,特意出资把广场包下来了一天。众人交口称赞新郎官的英武少年,新娘的标致美貌,双方新人的长辈乐得合不拢嘴,志得意满。
      有些破坏分子们却拿着请帖,凑在广场的一角,商量着上不得台面的阴谋。
      “看见伊芙尔德夫人身旁坐的小少爷没?啧!那眼光好像要把雷米尔剐了!”亚纳尔眼尖,说话更是尖酸。
      “阿撒兹勒快来了吧?”嘉烈看看表问。
      “快来了。”亚纳尔胸有成竹地扬了扬手中的磁带和影音卡。
      “闹场的人呢?”
      “放心,我们准备好了。”亚列班上一个叫奥丁的大校说,他是北方人,身高体壮,有一头雪白的头发,看起来比其他同学稳重不少。
      铁尔也摩拳擦掌:“闹场……那是我的强项啊!臭娘们完了,竟然拆散旗头和副旗头的好事!”
      雅薇坐在贵宾席位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与记者们做周旋。他向记者们表示出席政敌的婚礼,是有握手言和的打算。乌瑞尔作为具有权威的“军界中间派人士”坐在一旁证实他的说法。
      正午的海风,给海滨送来徐徐凉气。
      亚列走到一处下临大海的悬崖边,海风吹乱了他水绿色的长发,短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海水懒洋洋地爬上来,温柔地舔着海岸。
      他紧紧地攥着那副崭新的眼镜,心痛得好像要炸裂一样:那个人……竟然接纳了另一个女人为妻,他一定是把我忘了,我真是个笨蛋,既然一切都是游戏,我为什么不能忘掉他?我们的爱情,就像两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没有爱的男人和女人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阳光下宣布他们的结合,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就因为我的性别……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也可以与你拉着手走在阳光下……可惜……我们不行……这个世界给了我们太大的压力。
      悬崖下有一个岩洞,洞内水流湍急,地势险要,被人称为“狮子口”,城内远远传来向新人祝福的钟声和乐声。他自嘲地想起来:原来自己的心胸没有想象中的宽广,他接受不了爱人结婚的事实,太多的东西压到他心里,他感到一种深刻的窒息。
      抬头望向广袤无限的大海,正午的烈日蒸腾起一层层氤氲迷茫的雾气,海风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还有隐约的腥味。他想拭去几滴滚出眼眶的泪水,可是第一颗被拭去了,又是第二颗,第三颗……
      “既然忘不掉他,舍弃这个身体,重新做回一个无拘无束的灵魂,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黑洞洞的“狮子口”清秀的脸庞上浮上了一层笑意。
      他一步步向岩洞走去,冰凉的海水缓慢而坚定地吞噬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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