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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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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余的头无力地仰向后面,“咚”的一声闷响,撞得罗渊很是心疼。
他借着灰蒙蒙的月光想将人叫醒,但在他眼前的秋余已经变了模样。
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血色,唯一一点红润就是平滑得像一个瓜体的脸上,本是眼睛的部位流下了的两条血痕。
血痕没有曲折,或许是这张失去五官,或者说没有过五官的脸苍白得太平整,以至于它们直直地挂在两边,即使是昏暗的天色也是那么刺眼。
就在那一刻,罗渊的心脏瞬间“怦”地一下冲到喉咙,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叫他。
他抬起头,看到窗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身影很眼熟,罗渊楞了一下,立即下车追了出去。
车外已被雾气笼罩,在他身后有一处光亮,那个身影朝着这边过来,但当他追过去想看明白时,身影又消失了。
车外已经变了模样。
雾气从四面八方弥漫过来,罗渊听到那人声音很耳熟。他寻着声音朝着光亮的地方去,但是这条路又好远,没有尽头。
“阿渊。”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是耿先生。
那个瘦高的身影,在朝他招手。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罗渊还能清晰地嗅到糖葫芦的酸甜味,越吃越流口水。
“耿先生!”
罗渊追上去大喊,但却见不到人影。
他追着那束光,走进了光影里。
“阿渊,快来。”
“先生。”罗渊紧追上去,“您等等我。”
他拼尽了全力,就像小时候一样。但是每当他就要触到那双手时,光影就猛地收回,他又回到了黑暗中。
那只从小就将他牵着的大手。他清晰地还记得它失去温度的样子。
“先生!”
罗渊努力寻找,那一处他来时的光亮,那双大手去的地方。
“阿渊!阿渊!”
罗渊抬起头,他想抬起头,但脖子却不听话。他翻动眼球往上看,却看不到耿先生。就在他再一次试图仰起头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闪过秋余无五官脸的模样,那两条鲜红的血痕依然令人触目惊心。
他拽着他。
罗渊的心里就像有一团棉花,堵得慌。他想跟着秋余去,但身后又只有耿先生的声音。
“罗渊!”
秋余的声音突然伴随着一个拳头落在罗渊的后脑勺。
罗渊脑袋一沉,被疼醒。
他睁开眼睛,与出租车司机四目相对。
“我滴乖乖,”司机嘴里令人窒息的烟味扑鼻而来,“我还以为出啥问题了,吓死我了。”
罗渊不明就里,四下望了望,“我在哪里?”
他没有近视,但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在哪里,在我车上啊!”司机松了口气,“小伙子,没事了就赶紧下车吧,别吓我。”
秋余给罗渊开了门,将人扶下车。
雨后的青石板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微弱的光。
“秋余。”罗渊抹了一把眼泪。
“梦到我了对吗?”秋余走在罗渊身后,淡淡问到。
罗渊浑身有些不得劲儿,他缓了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不免愧疚横生,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还要耿先生。”
“刚才也梦到他了。”秋余转过身的时候罗渊眼里又灌满了泪花,“嗯。”
“走吧。”秋余并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而是转身朝着来的路过去。
“秋大人!”罗渊站在原地,声音有虚,“您这是去哪儿呀?”
“今晚别回去了,去别的地方住吧。”秋余站在路灯下,橘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泄下,给他披了一身的昏黄。
这是秋余第一次认真打量池上。他个子不矮,但身子却有些单薄,站在灯光下,仿佛披了一身的落寞。除了灵魄醒来那晚看起来有些神采外,其他时间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知道是被生活所迫还是对悬门落寞的哀叹。
作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罗渊自知没有权利过问。
“秋大人。”
罗渊想说点什么,但一开口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他不太想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秋余后面出了巷子。
两个单薄的身影在雨后的街道上游荡。
终于在秋余累得不行的时候秋余开了口。
“你准备带我住哪里?”
罗渊:……
不是你带我吗?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余光中有道红色灯光在闪烁。
罗渊一抬头,路边就是一家宾馆。他扫了一眼外装,抬腿上了台阶。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内室,干净,而且没有其他宾馆的那种霉味。长长的过道里还有淡淡的清香。
就在二人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时,房间门被敲响。
敲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您好,这是香薰。”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我给你拿进来。”
他在没有得到住客同意的情况下进了房间,径直有道两张床的中间,将香薰放在中间的床头柜上,然后跛着脚离开了房间。
老人棱角很分明,分明得就像用刀刻的一般。
“这家店怎么用年纪大的人。”
罗渊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香薰,嘀咕了一句,钻进了被窝。
刚下过雨,眼看就要深冬了,天气寒冷,两人也开了空调。
一旁的秋余没有出声,应该已经睡着了。
罗渊伸手去关灯。
“别关。”
秋余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响起。
罗渊扭头看了一下,被子里没动静。
“秋大人。”罗渊想确认关还是不关。
等了两秒秋余终于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然后才掀开被子。
他看着眼圈红红的罗渊,然后光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瞪大的眼睛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又足以看出一个千年老妖的身材是多么超出了他的想象。
秋余见人流了哈喇子,才意识到没穿衣服,赶紧抓了被子遮挡。
“秋大人,我,我无意冒犯。”罗渊收起哈喇子,转过身。
“看看电视吧。”秋余套上T恤将枕头垫高,半卧着。
“可您……”
您眼睛已经红了。
罗渊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被秋余叫下了床。
“我在电视上看到一种喝的,什么啡,很提神,来一杯吧。”秋余按着遥控器,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根本看不出他有想看的意思。
罗渊有些纳闷,但又不得不遵从秋余的号令,烧了壶水,冲了杯速溶咖啡。
“你也喝。”
秋余抬下巴指了指盘子里的另一包。
“我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况且这大晚上的喝多了睡不着。”
“喝咖啡长智商。”
秋余抿了一口,一本正经地看着肖杰。
罗渊虽然才18,但他从小生活在现代都市,现在医学研究成果虽不是出自他手,但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虽说自己在探师这领域无所造诣,但说到21世纪的新概念,他还是要有资本反驳一下这个老古董的。
“喝一口。”
本想糊弄过去,奈何大人太执着。
秋余无奈笑笑,心虽正直,但身体却不听话。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
“秋大人,为什么今晚不回家睡?”罗渊问这句话之前本来也只是好奇,但一张嘴就又想到了刚才那个梦。
耿先生的背影,仍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他的话音里都带着点颤抖。他猛的地想起,他最后一次见耿先生是在租房子的时候,一行人跑下楼后他们就没了踪影,跟凭空消失一样。
当时忙着害怕了,根本没多想。
秋余的目光从综艺节目上收回。
他往上坐了一些,仰头将杯里的咖啡喝了,然后示意罗渊照做。
“秋大人,这玩意儿真不能喝太多,里面……”罗渊想用现代医学知识来感化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截了。
“喝完我告诉你。”
这句话比任何一个理由都带杀伤力。
罗渊乖乖端起被子,闭上眼睛,仰头将咖啡灌进肚子,那架势,颇有壮士视死如归之势。
他喝完了还不忘把杯子反盖在柜子上,然后端端正正跑腿坐在床上等着秋大人授课……
秋余还没开口房间门又被敲响了。
罗渊下床在猫眼里望了望。
是个女孩子。
看这模样也不是服务员。
罗渊轻手轻脚回到床边把情况告知了秋余。
“天哪,这种服务是主动上门的吗?”
“什么服务?”秋余一脸探知。
怎么说呢?
既不是青楼,也不是窑子。于是罗渊换了种秋余能理解的说法科普了一番。
“娼,□□。”罗渊边说边比划。
他说完,又窜到门边捡了两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名片递给池上。
秋余接过名片,然后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他清了清嗓子,将名片仍进垃圾桶,还在床上揩了揩手。
“哎,”罗渊躺床上不禁感叹,“乱花迷人眼哪!”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这一次门外的人还说话了。
“您好,客房服务。”
那声音隔着门都觉得腻。
“秋大人,您看看要不?”罗渊故意挑挑眉,想看看秋余的反应。
结果他老人家不仅没拒绝,还开门将人请进来了。
罗渊大惊!
——这操作!
罗渊坐在床上,看着秋余板着脸从身后化了张符往女人身上一贴,女人的身体便像被火烧的报纸,瞬间灰飞烟灭。
随着一片带着火星的纸屑飞来,罗渊的眼前便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