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灿烂年华

1、樱乃中心

　　盛大的婚礼，笑靥如花的新娘，龙崎樱乃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墨色头发的男子，依然一脸桀骜不驯的摸样，悄悄地转身走开。
　　午后的阳光很舒服地轻抚在身上，碎发搭了一簇下来，遮在额头上有些发痒，樱乃伸手拨开了去，稍稍顿了一下，又掸了掸套裙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
　　高跟鞋尖细的鞋尖滴滴答答地打在水泥路上，樱乃并不喜欢这种拖沓而又磨人的装束，脚脖子微微地发酸，远远看去，人群拥挤在教堂的门口，采访的记者，闪耀的闪光灯，嘈杂一片的欢笑声，还有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面容的一对新人被簇拥在最中间。
　　不如回家去吧？樱乃踟蹰了一下，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车子在她身边停下，才不过刚刚抬脚，忽而从身边闪出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抢在她的前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面对她说着“抱歉，赶时间”，一面指示着司机出发。出租车很快地启动离开，尾气喷薄到樱乃的裙子上。
　　樱乃朝后退了一步，又掸了掸裙子，看着另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开来和里面司机殷切的目光，摆了摆手，于是那人的表情拉耸下来，车子马上又开走了。
　　还是搭公车吧？她心里想着，不要那么骄纵自己呀。
　　慢慢朝公车站走过去，转个弯，教堂的声音就被抛在身后了，樱乃呼了一口气，没有回头。
　　站台上已经有五，六个人在等车，见她过来，也只是瞟了一眼，然后各自站着，望着来车的方向。
　　大约等了几分钟，车便来了，人们依次上车，樱乃稍微有些发愣地杵在原地，直到车子开走，也没有动。
　　回去干什么呢？她的心里又改了主意，狭小的公寓房间，一个人抱着膝盖坐着，看无聊的电视节目，还不如趁着这样好的阳光，在外面散散步呀。
　　想虽这样想，脚下却拒绝行动，公车来了几趟，等车的人走了几拨，樱乃还是傻呆呆地站在车站。
　　去哪里呢？她心里做着小小的争斗，一面觉得脚脖子似乎更酸了，好想做点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想做。
　　“龙崎学妹？”正在怔忪间，樱乃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回过头来，看到一个蜜色头发的男子向她微笑，眉眼弯弯，看到她回头，又说了一句“乘公车回家？”
　　“吓？不二前辈？”樱乃总算从神游里回醒过来，看到很多年不见的学长，吓了一跳，似乎和记忆中没有什么改变的样子，“前辈也是来参加龙马...哦不，越前君的婚礼吗？”
　　“恩，是呀。”不二笑着走到樱乃身边，“很久不见呐，学妹。”
　　心底慢慢地蕴开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樱乃低头，轻轻“恩”了一下，又觉得不妥，连忙抬头也向不二笑“前辈怎么没有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庆祝呢？”
　　不二笑了一下，“想回去青学看看吗？”
　　“呃？”明显不对题的答案倒让樱乃不知如何反应，嘴上却比心中更快地说出“好呀”，马上红了脸，也不敢抬眼看不二。
　　不二了然地笑，指着缓缓驶来的公车“那么一起去吧。”

　　景物在车窗飞快地倒退着，樱乃安静地坐在不二身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可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她与不二不熟，只知道是曾经同校的前辈，网球部的王牌选手之一。不同的年级，亦是不同的层次，不二是受到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关东地区瞩目的天才，樱乃不过是诸多平凡女生中的一个。除了那段深深迷恋网球的日子可以在铁丝网外看到不二惊艳的球技外，在青学的几年时间里，樱乃与不二的几乎没有过交谈。
　　两个交集为零的人，毕业很多年后突然坐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奇怪。
　　樱乃偷偷地看向不二，清秀的侧脸，和煦的微笑，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发呆？
　　害怕对方发现自己在偷看，马上收回目光，樱乃有些不安地扭动着手指，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那么冲动地就答应前辈回青学看看呢？
　　青学，那个地方，即使回去了，又可以看到什么呢？
　　“龙崎学妹高中也是在青学念的吗？”不二突然开口，樱乃一惊，回答也有点结巴
　　“啊！是..是呀，国中毕业之后就直升了青学的高中。”
　　一边想起不二在国中毕业后就全家移居到国外，难怪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于是又补充道“除河村前辈继承家里的店子之外，手冢前辈，大石前辈，菊丸前辈他们也都直升到青学的高等部了。”说完便觉得自己多事，不二前辈跟网球部的前辈们关系那么亲密，肯定早就知道了。
　　不二微微笑了一下，“原来如此啊，真让人羡慕。”
　　羡慕，羡慕什么？樱乃觉得疑惑，想问又被性子里的羞怯压抑下来。
　　不二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却也没有解释，悠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良久来了一句“青学，真让人怀念呀。”
　　樱乃觉得胸口一小部分有些发痛，指尖稍稍颤了一下，“是啊。”
　　顿了一下，不二笑道，“听说学妹毕业后在杂志社工作？”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樱乃来不及细想，“啊，是的，我在XX杂志社当记者，刚刚工作不久，还只是见习。”停了一下，“前辈呢？在哪家公司工作？”
　　“我没有在公司工作。”不二拍了拍一直背在肩上的包，“一直在四处旅行并且摄影，写写游记，拍到好的作品会整理成集出售，有时也参加一些比赛。”
　　樱乃想起不二曾经的兴趣好像有摄影，没想到居然成了职业，“不二前辈的话，一定是做什么都很优秀的。”
　　“也不一定呐。”不二笑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罢了。”
　　两个人之间似乎又无话可说，气氛变得如同开始一样尴尬。樱乃有些难过，如果是朋香的话，肯定能用她活泼的性格调节出好的气氛来，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很久都没有回到过这个学校，虽然大学也是在同一个城市里，距离中学不过几站的车程，樱乃却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这个校门。
　　毕业之后班上的同学偶尔也会相聚，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近况，樱乃去过一次，然而胆小羞涩始终插不上几句话，再加上后来工作了自己也开始忙起来，奶奶虽然依旧元气十足毕竟年纪大了需要照料，此后的几次聚会，都被樱乃有意无意地错过了。
　　青学，中学时代，穿着葱绿色水手服的少女，真的是好远好远的一个梦。
　　公车在那个与记忆中的无差门牌前停下时，樱乃忽而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打开了一个通道，那个通道的另外一段，梳着长长麻花辫的女孩子，拿着书包双手背在身后，很安静地朝漫天樱花飘扬的校园里走去，早自习的钟声悠悠地响起，女孩的身边，是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穿着同色校服的学生们。
　　“龙崎学妹？”听到自己的名字，樱乃猛地缓过神来，看到不二笑眯眯的看着她。
　　“呀，对不起，前辈，刚刚走神了。”马上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樱乃有些慌张地站起来。
　　“到了哦，我们下车吧。”不二温和地笑着，悠哉悠哉地走下了车。
　　樱乃连忙快步跟上。

　　“居然还是老样子~”不二轻轻地抚摸着教室的课桌，不无感慨地说。
　　因为是周日，学校里的学生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也许是社团活动的部员吧？两人先是站在教学楼外的钟楼下拍了几张，不二执意要去找寻当年的教室，于是他们又进入楼内。班级的位置早已经改变，他们以前的校长也在好几年前就退休含饴弄孙，两人爬了半天楼梯，才来到不二心心系念的3年6班。
　　3年6班已经不是3年6班，门外的牌子上写的是1年4班，可是不二很果断地拉开教室门，非常娴熟地走到最后临窗的课桌前。
　　“这里是前辈以前坐的位置吗？”樱乃有些惊讶不二为什么可以记得这样清楚，已经过去了很久，连在这所学校比不二多呆三年的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教室和座位的具体方位。
　　“是这里没错。”不二很笃定地说，看着窗外笑，“这里原来有一颗核桃树，到了春季的时候就会开赤红色的花，夏天会结褐色的胡桃，英二很喜欢。”
　　“菊丸前辈吗？”樱乃也听说过不二和菊丸私交甚笃，“高中时有一次网球部聚会上，菊丸前辈还在喊如果不二前辈永远是同桌就好了，这样上课考试什么的完全都不用担心。”
　　“呵呵，英二是个很可爱的朋友。”不二笑起来，“说起来，龙崎学妹曾经也是女子网球部的队员吧？现在还有打网球吗？”
　　其实高中之后樱乃渐渐就从女子网球部退了出来，没有打网球的天赋，也并非真正的兴趣所在。只是在同班加入网球社的男生聊天时会听到一两句，刚刚菊丸的宣言，也是不经意之间漏入耳中的。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过了。高中之后功课压力很重，我又不是很擅长运动，所以就没有坚持参加部活了。”猜想不二应该热爱网球，樱乃有点不好意思，“前辈去了加拿大之后也一直在打网球吗？”
　　“偶尔跟裕太打几场，其他时间也没有了。”不二淡淡地微笑。
　　“哎？我还以为前辈一定会继续参加网球比赛的，这样实在太可惜了！”樱乃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前辈是青学，不，整个关东地区的天才呀！”
　　不二轻轻摇了一下头，又晃了晃手中的相机，“或许是，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兴趣吧？”
　　不太能跟上不二的思维，不过樱乃从来都不是多问的女子，看到不二不愿意多说什么，也就沉默地跟着不二走出了教室。
　　不二慢慢地踱着步子，回头看着樱乃，“学妹要不要也去找一下自己以前的教室呢？”
　　樱乃低头顿了一会儿，轻声说，“还是算了吧，都已经毕业很久，我已不太记得教室在哪里了。”
　　“这样啊。”不二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微笑，继续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

　　下课的时候走廊就会变得异常热闹。教室门被拉开来，学生们舒展一下僵持了一节课的臂膀，有人站起来大声跟前后聊着天，有人在走廊里追逐打闹，也有人安静地只是坐在桌前，等着下一堂课上课铃声的响起。
　　樱乃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女孩子，当周围的人喧闹的时候，樱乃就会趴在书桌上看教室外，也许，那个人，会从眼前走过也说不定。
　　十有八九那个人是不会走过的，走廊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都是一色的校服，很多次樱乃暗自期待地等待着，很多次下一节课的老师走上讲台时樱乃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又笑了笑。不会总是那么巧的，那个人向来不喜欢人群嘈杂的地方，下课的时候，应该是趴在桌上继续补眠呢还是百无聊奈地翻看网球杂志呢？所以偶尔有些时候，樱乃会装做不经意地路过那个人的教室然后迅速地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有时能找到有时也找不到，匆匆一眼过去，樱乃马上又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有的人生来就是给人景仰的，有的人却默默无名掩埋在人潮之中。
　　樱乃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即使那个人大部分时候都不出现，她也只能继续她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毕竟，对于一个中学生而言，升学的压力还是很繁重的。
　　可是樱乃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然后自嘲说怎么会有交集的时候，那个墨绿色的头发冷不丁地突然从眼界中闪现出来。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个子男生在许多学生中间并不太显眼，但是樱乃每次都一眼就看到他，即使人再多再吵，那个身影，她总能轻而易举地用目光锁定，追随，直到他慢慢地从视线中消失。
　　这个时候，朋香总是会很有精神地大喊“龙马sama!!!”,那个男生有时也会往这边瞟上一眼，樱乃飞快地低下头去，心里怦怦地跳得好快。
　　英文老师总是会说隔壁班上那个从美国回来的小子怎么怎么拽末了颇有点咬牙切齿地又加句那小子英文的确了得大家要好好向他看齐，国文老师则是恨铁不成钢地每每将同一个人当做反例，明明国中生了怎么连个俳句也念不通虽然在国外长大自己国家的语言也要好好学习之类。这个时候班上总是有啧啧的惊叹或者窃窃私语，樱乃悄悄地笑一笑，什么也不说。
　　模考之后成绩优秀学生的名字会被贴在公告栏中向全年级公布，樱乃的名字排在长长名单中间的样子，而那个看上去对什么都不热心的人每次都能挤到最前面的十人之中。
　　“越前君好帅呀！”“网球那么出色，头脑又好，真不愧是我的王子殿下。”女生们会避开男生悄悄地成立那个人的后援会，偷偷跟在那个人的身后搜集那个人一切资料，在那个人比赛的时候大声尖叫着加油，情人节则将巧克力塞满了那个人的鞋柜。朋香是后援会的主力，樱乃每次都被强行拉着参加活动，末了朋香总是说，樱乃你这个个性不行呀，太容易羞涩了吧！
　　是啊，我太容易羞涩了。樱乃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又一个教室，如果我也可以像朋香一样活泼，是不是那个时候能够与他再多说几句话？
　　前面的不二在一个教室门口停下来，略微回想了一下，“我记得越前当时的教室就是在这里吧？”
　　樱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地停滞，然后迅速地回答，“啊...前辈？...似乎是这里？其实我记不清楚...已经过去很久了嘛”
　　不二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撒谎。樱乃心里说着。
　　怎么会不记得，明明就是这里没有错。那个时候虽然很少到这个教室来，可是只要站在这个教室前面，就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心跳会加快，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那抹墨绿色的头发一出现，血液就会不受控制地朝脸上涌。即使过了这么久的现在，樱乃还是不敢伸手去拉这个教室门。
　　“呼啦”一声，不二拉开了教室门，然后走了进去。樱乃的呼吸顿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他根本就不会在这里不是吗？他现在应该在教堂门口与他的新娘幸福地微笑，可是为什么这道门打开的一刹那，眼中反射性的还是那个少年的幻影。
　　他以前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他墨色的头发上，少年很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把刚刚垫在手肘下当枕头的课本稍稍挪动了一些位置。
　　穿着长裙高跟的女子，双手叠放在胸前，站在门边一动未动，与多年前留着长长麻花辫的少女一样，安静地羞涩地悄悄朝那个少年的座位看去。
　　一张空课桌。
　　“我们走吧。”过了一会儿，不二平淡地笑着，走了出来。
　　“好。”樱乃轻轻关上了教室门。

　　教学楼到网球场之间是一条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小路，路的两旁种了许多樱花树。每一年春季开学的时候，粉白的花瓣会像雪花一样漫天飘舞，学校年年举办樱花祭，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会做好美味的便当全家一起来赏花。
　　这条小路是樱乃最喜欢的地方，整个中学时代，樱乃在这条小路上走过无数遍。开心的时候有，难过的时候也有，樱花树随着季节变迁花开花谢的每一点画面，樱乃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已经过了樱花的花期，葱绿的树叶在午后的清风中摇曳。不二和樱乃缓缓地走着，空气里满是温暖安静的意味。
　　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球场很快就到了。周末网球部也是休息的，更衣室的门紧紧闭着，不二稍稍眯了一下眼睛，在铁丝网前面站定。
　　对于不二来说，这里是绝对最让人怀念的存在。曾经的生命片段中的三年，每一天早晨，每一天傍晚，汗水和青春的热血全部挥洒着这片球场上。而对于樱乃而言，这里几乎也是成为身体一部分般的熟捻。承身为男子网球部教练的奶奶所赐，还没有加入女子网球部之前，一周里至少有三四次，樱乃都会在球场边等奶奶一起回家，而加入女子网球部之后，围着这里跑圈挥拍，听着隔壁男子球场上元气十足的训练声，是她每日的功课。
　　更何况那个时候，那个人，也在这里。
　　也许在学校的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如此地接近他，也许在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其他地方，都不能这样真切地看到他。
　　那个人是属于网球场的，平时的慵懒倦怠，到了这片球场上，马上被绝不服输的气势取代，带着白色运动帽的少年，是整个球场最为耀眼的新星。
　　‘ 她与他，只隔几道铁丝网而已，即便不用很留意，也可以听到少年拽到天上的挑战“前辈还madamadadane”。
　　有时女子社团活动结束，男子那边还在热火朝天地操练着。樱乃总是申请清扫球场，整理器械，然后悄悄地在铁丝网外看少年挥动球拍的潇洒身姿。她不敢一直盯着看害怕被其他人取笑，只是刻意多绕一些远路，这样来，就为自己争取了更多一点与少年同处一片天空下的时间吧？
　　网球部比赛的时候，女子网球部也会前往助阵。王子后援团的加油声很响亮，女孩子们穿着拉拉队统一的短裙，大声呼喊着王子殿下的名字。总算没人会注意樱乃小小的心思。扎着长长麻花辫的女孩子，双手合十，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球场上跑动的少年。
　　少年打出漂亮的弧线球，少年与队友击掌庆祝胜利，少年倔强的一定要赢的眼神，少年桀骜不驯地挑衅对手...少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印在铁丝网外少女的眼眸中。不久之后少年离开去寻找更高更远的天空，少女默然地转身，她的背后是熟捻到几乎成了身体一部分的网球场。
　　龙马君，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可以每天这样注视着你，我好幸福。

　　“If some one loves a flower, of which just one single blossom grows in all the millions and millions of stars.”不二平静地看着铁丝网内的球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哎？”本来还在自己思绪里的樱乃突然被打断，诧异地看着不二，“前辈？”
　　“没什么。”不二笑容有着让人舒适的安抚能力，“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如果爱上一朵花,这朵花在眼中就是在整个宇宙里唯一盛放的那一朵。”
　　樱乃稍稍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看着不二，“前辈曾经喜欢过什么人吗？”
　　蜜色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表情，不二随手将头发拂开，笑了起来，“学妹呢？”
　　下午的暖风吹过，长裙尾摆轻微地动了一下，樱乃垂下眼睑，过了很久，她说，“恩。”
　　“我很喜欢一个少年，很久以前就喜欢了。那个时候虽然与他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然而每天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很开心。他关注的东西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擅长的地方自己会一直一直拼命地练习想要更接近他一点。很多人围绕在他的身边，我走不过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走过去，只要远远地看着他，知道我的世界里有他，就非常满足了。有一天他消失不见，雄鹰总是要展翅翱翔的嘛，他离开了，去追求更高更广的天空，我无论如何再也追赶不上。没有他的日子是那么那么让人难过，可是我却毫无办法。每天这样继续自己的轨迹，我以为我最终会忘记他，可是怎么说呐？时间间隔得越久，我越是想念他。看到他曾经走过的路会想起他，吃到他喜欢吃的料理会想起他，周末一个人在公寓里会想起他，别人谈论过去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他。好傻是吧？他明明就不会再回来，可是为什么我却怎样都无法放弃期待？”
　　一只手轻轻拂上樱乃的头顶，樱乃抬头，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眸。
　　“这样也不错呀，学妹。”过了一会儿，不二的一直都很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喜欢一个人，是很宝贵的财富呢。”
　　眼泪似乎有些忍不住，樱乃抬脸向他笑起来，“恩，我也这样觉得。”

　　傍晚的时候不二和樱乃在青学的校门前站定。不二似乎想邀请樱乃一起吃晚饭，但是樱乃说还有稿子要赶下周就要交于是作罢。
　　夕阳与记忆中下学时的颜色一样，樱乃朝面前的男子鞠了一躬：“谢谢你，不二前辈。”
　　不二笑着，伸手拍了拍樱乃的肩，“呐，找个人结婚吧，樱乃。”
　　“呃？”樱乃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到对方的笑眼弯弯。
　　“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吧！”不二眨了眨眼，笑容更深。
　　慢慢地明白过来，樱乃也笑，“我会的，前辈，一定！”
　　不二点头，挥了挥手，“那么下次再见！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来青学吧！”
　　樱乃朝着他的背影又鞠了一躬，默念着前辈你也要幸福。

　　龙马君，谢谢你，我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