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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与亚瑟·柯克兰的五次相遇 ...

  •   1 哈利·波特

      试问,一个六岁的瘦小男孩能对一栋两层楼的住宅做出什么危害吗?好吧,确实有那么些不听话的捣蛋鬼能以各种想象不到的方式造成破坏,但哈利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就算怕他不小心闹出事,把他锁在楼梯下储物间里难道不行吗?
      但德思礼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哈利独自在家,哪怕这意味着把一个发烧的孩子拖上街。
      哈利很早就明白,德思礼一家厌恶他。哈利懂事之后就不再期盼他们终有一天能够将自己纳为家人。但哈利相信即便如此,德思礼也绝不会故意将他置之死地。
      但,如今看来,让哈利孤独地病死在街头似乎也是个合乎德思礼心意的选择。
      这是一个潮湿闷热的英.格.兰中午,夏日的阳光焦灼大地。德思礼夫妇已经退到树荫下乘凉去了,整个公园里只有达力和他的小伙伴还在嬉戏打闹。一个没有反应的沙包并不是个有趣的沙包,他们很快就抛下哈利,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哈利很少生病,就算偶尔病了也很快就会自动痊愈。德思礼并不愿意为“一点小毛病”就替他支付医疗费。以往,遇到这些小毛病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这一回——天哪,真的太难受了……
      躺在草地上并不能让他感到多么舒适,但哈利不想挪动身体,连撑开眼皮都让人疲惫。
      他不知道他在那里躺了多久——直到他耳朵捕捉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哈利在指间闻到了红茶的芬芳。
      “我的天——孩子,你在发高烧。”
      是个哈利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标准的英伦腔,但又隐约带着古老的口音。他的声音听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和哈利滚烫的皮肤相比显得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额际,手指在滑过他的伤疤时僵住了一瞬,接着像是被他额头的热度吓到了一般缩回了手。
      “该死……”陌生人低声道,他又轻轻摇了摇哈利的肩,但哈利不想动弹,就让他在这里安静躺着不行吗?陌生人又低声骂了几句,哪怕在意识朦胧期间,哈利也很肯定那些词语不该在六岁孩子面前说。
      接着,一双臂膀轻轻地抬起他的身子,将他抱了起来。身体离开温热的大地,一股带着柔意的清风让哈利感到一丝舒爽,使他不禁放松下来,睡意更加浓烈。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麻烦……”陌生人不耐烦地说道,然而掩不去话语后隐藏的担忧,“我可不愿意辜负你更多,所以,你可得给我撑着点,哈利·波特。”
      顶着一个晕乎乎的脑袋,哈利不禁思考对方究竟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
      当哈利再次醒来时,他正身处小区里的儿童医院,躺在病床上打吊瓶。
      事后,医生对一脸铁青赶来的德思礼夫妇说明道,是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将烧得神志不清的哈利送至医院,在确定哈利无恙后,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离开了。
      医院登记表上,签名那一栏是用纤细有力的笔画签下的“亚瑟·柯克兰”。
      医药费走公费报销。
      奇怪的是,这附近并没有人认识一位姓柯克兰的金发年轻人。德思礼猜测对方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的外地人。不过德思礼夫妇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修复邻里之间对他们一家的看法,自家生病的外甥被是陌生人送至医院,这事显然令他们的名声大打折扣,这对向来在乎他人目光的佩妮姨妈而言简直和死刑差不多。
      亚瑟·柯克兰是哈利在童年时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心人。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希望有机会见到这位柯克兰先生,向他道谢。但哈利也清楚,他很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对方。

      2 亚瑟·韦斯莱

      “亚瑟!”
      亚瑟·韦斯莱回过头。
      每个在魔法部工作的人都有一大批同事,被人在路上叫住攀谈并不稀奇。喊他名字的声音稍显粗犷,还带着浓浓的苏.格.兰口音。亚瑟一时间想不起是哪一位。
      假日的对角巷人群熙熙攘攘,他的目光落在人群另一头、一位叼着烟的红发男人身上。
      男人朝他怒目而视。
      “臭小子给我过来!”
      但亚瑟还是想不起对方是谁。他所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能匹配上眼前这个皱着眉头的红发男人,而他也敢肯定至少在一周内他没经手足够触怒陌生苏.格.兰人的工作。亚瑟愣在原地,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主动接近这位看起来心情相当不好的……陌生人。
      “吵死了,斯科特。”一个人从亚瑟身后走来,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暴躁的苏.格.兰人。新来的金发男人虽然没有对方那么不爽,但看来也是相当不耐烦,双臂抱在身前,头扬得高高的,“别忘了,这里可是伦.敦。”
      “你想说什么?是你的地盘所以放尊重点?”红发男人吐了口烟,“别逗我了,小弟弟。”
      “我不是闲来无事找你干架的,亲爱的哥哥。”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不是恶狠狠的苏.格.兰人所叫唤的对象后,亚瑟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打量起两人。现在金发的那位转过身,他终于能看到对方的脸了。沙金色的刘海下是一双绿得透彻的碧瞳,嵌在年轻的面容上,有种说不出的深邃。
      亚瑟忽然间对这位青年产生某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对方眼里的那抹绿让他回忆起童年时从家中后院望过去所见到的英.格.兰的无尽田野。但无论他如何回忆,都没法从记忆库中找出一名叫亚瑟的年轻人。
      说到年轻,从对方的外貌来看,说他刚毕业亚瑟都信,然而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干练又让亚瑟不敢轻易判断他的年龄。
      “别叫我哥哥,恶心死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彼此彼此。”另一个亚瑟冷冷道。
      亚瑟担忧地望着两个年轻人的互动——如果这就是下一代兄弟成年后的相处方式,那他真的得让莫丽好好看着点家里的小崽子们。
      接着他注意到两人的服饰。毫无疑问从头到脚都是麻瓜的款式,亚瑟记得麻瓜给这种款式取了个特定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新服?哦,不对,是西服。也就是说,他们是麻瓜?但麻瓜不会来对角巷,除非是跟着孩子来进行开学前的购物,但现在已经开学好一段时间了,显然不是。
      亚瑟不是喜欢深究他人私事的类型,再瞄了眼这对关系不佳的绿眼睛兄弟,他便转过身,继续自己被打断的漫步。然而,事情也是巧,对方和他选择了同一个方向。身后的对话时不时飘来几句,钻进亚瑟的耳朵。
      “——学校咋了?”
      “——那面该死的镜子被搬进去了——对,就是以前我不小心施了魔法的那面——”
      “——他妈的不是早让你砸了吗!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杂种!”
      “我还轮不到你说,死烟鬼!”
      接着便是一阵对骂,亚瑟真的开始担心他俩会不会大庭广众地打起来。还好,身后的两人用亚瑟听不懂的奇怪方言相互叫骂了几轮后渐渐安静下来。
      “魔法部靠不住。”
      这句话亚瑟可不能当做没听到。他猛地回过头,然而麻瓜打扮的奇怪兄弟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左转插进另一条小道。亚瑟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话:“多留个心眼好吗,斯科特,不管是为你还是为我。”

      3 卢多·巴格曼

      魔法部买账的露天篝火酒会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向来抠门的财务部也只有在世界杯和三强争霸赛撞在一块儿的特殊年头才舍得大方一回。卢多·巴格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知道,由于赌博频频失利,他已经好久无法痛快买醉了。
      猛灌一口火焰威士忌,浓烈的酒味刺激得卢多一阵颤抖。哎,爽!如果不是世界杯最后闹出事,这口酒他至少早一个星期就能喝到了。
      喝上兴头的卢多百无聊赖地看着火精们在烧得发白的木头中跳跃,几乎都没意识到一对人瞎嚷嚷着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滚去那边的庆功宴!少来烦我,红酒混蛋!”
      “别那么无情嘛,毕竟和小保加相比,哥哥还是更熟悉小亚瑟你呀~不要因为你家没赢就把气撒到哥哥我身上嘛,不觉得过分吗~啊,不对,小亚瑟你家连决赛都没进呐~”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上石头扔进海峡?!”
      卢多的眼睛被火光晃得有点瞎,视线角落只能瞥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听口音倒是能听出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是法.国人……可是法.国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三强争霸赛他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两个月才开始吧?诶……是一两个月还是一两个星期?
      “哥哥我对小亚瑟你的爱意,会让我化为泡沫重新从海底升起——揍人别揍脸!尤其是哥哥的脸!——哎呀,作为东道主,别忘了对客人拿出绅士风度哦,Angleterre~”
      “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卢多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另外两人真的打了起来,而且好死不死扭打着朝他这边来了。唉,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像他这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不行吗?非要搞得像打仗一样。可别殃及池鱼。
      他眼角隐约瞥到一位穿着大敞胸衣服的男人被撞翻在地,跨坐在他身上的瘦小金发青年一手摁着对方脑袋,一手正拼了命扯他的胡子……还是胸毛?反正看起来都很疼,卢多不禁感到一丝怜悯。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小亚瑟快住手!哥哥我美丽的胡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
      “再叫得惨一点啊,叫一声我拔一根,呵呵呵呵……”
      唉,现在的年轻人。
      等卢多干完这瓶酒后,在此期间一直吵吵嚷嚷个不停的两人组不知何时已安静了下来。卢多好奇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两个打累了的人正躺在草坪上喘着气,接着,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法.国人的人伸出手,揉了揉另一个人的脑袋。
      “放松点,小亚瑟,那不是你的错。可怜的罗伯茨先生已无大碍了。木已成舟,现在就相信你家魔法部能做好善后吧。今晚让哥哥我陪你好好痛快一场,不醉不归哟~”
      英.国人翻了个身,嘴里嘀咕着什么,卢多听不到。倒是法.国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啊,那倒没错,你是该远离酒精。”
      然后法国人又被揍了一拳。
      实在不想再旁听一场年轻人的斗殴,卢多拿着空酒瓶起身离开。待他又去摸了瓶威士忌回来时,躺在地上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4 鲁弗斯·斯克林杰

      鲁弗斯·斯克林杰壁炉中跨出来时,他指望见到康奈利·福吉和已被告知基本状况的麻瓜首相。事实上,两人也确实如他所料地在麻瓜首相的办公室等着他。他没料到的是站在麻瓜首相身旁的、屋里的第四个人。
      斯克林杰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的姿态。双手抱在胸前,纤瘦的身躯靠在麻瓜首相的椅背上,满一副镇静自若的冷静模样,和一边不安地搓着手的福吉与皱着眉头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的麻瓜首相形成鲜明对比。
      再来就是对方的年龄。年轻,太年轻了,完全就是可以当另外三人儿子的年纪。这么年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般场合?他明确记得与麻瓜首相的会面要求只能有当事人在场,秘书也不能带,而且他很肯定麻瓜首相的秘书仍然是金斯莱。
      最后是对方的眼睛。绿色的瞳孔朝他投来犹如英.格.兰幽林般深沉的目光。与对方四目相交时,斯克林杰莫名感到一丝战栗,让他下意识想要抽出魔杖护在身前。作为一个常常战斗在第一线的老傲罗,他很早就学会了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而这个年轻人能让他有这般反应,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场会面不欢迎外人。”斯克林杰冷声道,目光不离神秘的年轻人。
      “亚瑟不是外人。”比起本人,反而是麻瓜首相显得被冒犯了。金发年轻人拍了拍麻瓜首相的肩以示安慰,一瞬间让人以为他才是两者中的长辈。
      “亚瑟·柯克兰。”绿眸年轻人对斯克林杰微微一笑,“很荣幸见到你,鲁弗斯·斯克林杰部长。”
      斯克林杰僵了僵,接着微微颔首。往常来讲,他可不吃这套。但……除了不可思议的氛围让斯克林杰不得不警惕,眼前这位柯克兰让傲罗有种异常亲切熟悉的感觉,对他抱有敌意像是违背天理般不正确。
      “我没见过你,年轻人。”他说,仔细打量着对方。
      “相信我,亲爱的部长先生,你见过我才不对劲。”
      斯克林杰和福吉交换了一个眼神。福吉依旧神经兮兮地不停揉搓双手,抛向柯克兰的目光里含有惊恐和疑惑,而柯克兰像是完全不想认知福吉的存在似的,一双眼睛只放在斯克林杰身上。
      “你是哪个部门?”斯克林杰问道,他知道现任傲罗里没有姓柯克兰的。
      “这位先生就是我上司。”柯克兰扭头望向麻瓜首相,两人相视一笑,斯克林杰不太喜欢两人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是麻瓜?”斯克林杰眯起眼,眼下他们迫于形势必须与麻瓜政府合作,而他可不愿意见到一些自认为明白魔法的麻瓜在这种紧张的时期不懂装懂指手画脚,给他们添乱。
      “不是。”柯克兰毫不迟疑地回道,但片刻之后,他也没有做进一步解释。斯克林杰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磨光。“听着,小子,我现在可没工夫跟你打哑谜。”他低声吼道,“你现在要么彻底说明自己的身份,要么就和我去傲罗办公室走一趟。我可不会让一个可能是神秘人间谍的家伙在我眼皮底下蹦跶。”
      对此,柯克兰像是被逗乐了般发出一声轻笑,不等他回答,一旁的麻瓜首相已经冷冷开口:“整个英.国最不可能是间谍的人就是亚瑟,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部长先生。”麻瓜首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柯克兰挥了挥手,把另外三人的注意力揽到自己身上。“我用女王的名义发誓,我不是伏地魔的走狗,斯克林杰部长。”柯克兰咬牙切齿地说出神秘人的名字,福吉抖了一抖,然而没人理会他,“我们彼此都有一堆事情要做,让我们速战速决吧。关于我上司的安全问题,我们相信你安排的那位金斯莱完全可以胜任他的保镖职位——别问我们为什么知道,你们巫师有你们的方法,我们也有。”柯克兰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开口质问的斯克林杰,“至于赫伯特·乔莱……”
      “我希望你们的那个圣什么病院能够让我的助理部长痊愈归来。”麻瓜首相说道,然后神色担忧地加了句,“他会好起来吧?”
      斯克林杰只是耸了耸肩膀。
      这次会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斯克林杰回身朝壁炉走去,期间不忘朝柯克兰丢去不信任的一瞪。然而就如对方所说,他有一大堆重要的事情急着要处理,他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一个陌生青年身上。斯克林杰拒绝承认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年轻人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我可以多问一句吗,斯克林杰部长?”身后的柯克兰突然说,已经一只脚踏进壁炉的斯克林杰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示意对方说下去。
      “为什么接任魔法部部长?你明明知道在这个时期,这个位置只是个烫手山芋罢了,吃力不讨好。恕我直言,斯克林杰部长,你不是政治家的类型。”
      “我有我的责任,年轻人。”斯克林杰冷声道,“部长的权力、名声对我而言没有多少意义,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黑魔法势力践踏不.列.颠的土地。不论是作为傲罗,还是作为英.国公民,我都会与神秘人抗争到底。我不指望你懂,小子,但我们的工作不是玩笑。”
      在他身旁的福吉完全不敢看他,低着头在口袋里翻找飞路粉。望着房间另一头,斯克林杰发现柯克兰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来,露出或许是他们这场短暂会面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你。”
      斯克林杰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个被尊敬的长辈夸奖的孩童。不等他多想,飞路旅行的绿色火焰已吞没了他和福吉,亚瑟·柯克兰和麻瓜首相的面容在艳绿色中消失不见。
      斯克林杰再也没有见到亚瑟·柯克兰。

      5 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

      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更喜欢称自己为“敏西的尼古拉斯爵士”,但最广为人知的名字是“差点没头的尼克”。
      他正飘荡在战后的霍格沃茨。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都不是尼克经历的第一场战争。唯一的区别是,成为幽灵后,他从参加者变成了旁观者。人们说,幽灵,比起真正的灵魂,更像是单一执念的具现化,并不具有人类的所有情感。也许这就是他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的原因。
      毕竟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霍格沃茨只剩下一片残垣断瓦,据说亲爱的麦格教授已经开始筹备重建计划。但这对尼克而言都不重要。他飘过空荡荡的城堡,朝校长办公室移动。
      据说稀客来访。
      尼克偶尔会从画像、别的幽灵那里听说“他”的故事,在人类沉浸于睡梦的深夜里,他们会悄悄提起这个国家的秘密。尼克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在他成为霍格沃茨的常驻幽灵后,“他”已经毕业很久很久了,偶尔的短暂来访在《国际保密法》颁布后也几乎绝迹。
      为了满足自己难得的好奇(作为幽灵,现世几乎没有事情能勾起他们的兴趣,或许这也是执念的某种体现),尼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从走廊墙上空荡荡的画框,以及他完全找不到另一个幽灵的事实来看,好奇的不止他一个。
      尼克隐去身形,穿墙进入校长办公室。
      “他”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一眼望去和一般人类没什么差别的青年。“他”看上去很疲惫,仿佛大病初愈,纤细的身躯摊坐在校长办公桌前的椅子里,身体贴着椅背,微垂着头,诉说着历史的绿色双眸透露出倦意,发丝在苍白的脸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尼克第一次看到校长室里没有一张画像在睡觉。他瞥见胖夫人和她的朋友挤在阿芒多·迪佩特画像的角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室内唯一的活物。而戴丽丝·德文特则跑到了德克斯特·福斯科的画框里,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唯一还能独占一个画框的只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在“他”面前的墙上,阿不思·邓布利多透过半月形眼镜望着来客,尼克第一次看到前任校长这幅模样:不考虑画像里老校长的外貌,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等着被父母批评的孩子。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做得很好,我的孩子。”
      尼克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因为不止一张肖像发出啜泣声。他看到邓布利多闭上了眼,过了好久都没睁开。
      “你也辛苦了,我的孩子。”柜子顶上的分院帽开口道。
      对此,“他”没说话,只是露出一抹疲倦的微笑。
      “很痛吗?” 戴丽丝·德文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他”攥紧了胸前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人民的死亡永远都不好受,但相信我,我的女士,和他们的伤痛相比,这点算不了什么。”
      “你难道不能做些什么吗?”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突然问道,显然他把这个问题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时,他本人似乎都被自己略冲的语气惊到了。
      “他”的眼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尼克无法命名的情绪,年轻的面容上流露出尼克不曾见过的沧桑。
      最后,“他”说:
      “我们比你们所想象的要无力得多。”
      “他”说完这句话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无人出声。
      光影浮动,格雷女士珍珠白的身影在校长室内显形,慢慢飘到“他”的面前。格雷女士,或者是海莲娜·拉文克劳,是尼克所知的极少数在生前就知晓并且认识“他”的人。他从没想过以冷漠沉静出名的格雷女士的脸上会出现如此多的情绪——激动、悲伤、懊悔、痛苦、惭愧……
      “先生们,女士们,”“他”慢慢开口道,环视四周,目光一瞬间和尼克撞在一起,“不好意思,请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几乎是话音刚落,墙上的画框就瞬间没了人影。
      尼克朝他的国家鞠了个躬,接着也转过身,穿过墙消失了。

      +1

      “我终于能向你道谢了。”
      饶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亚瑟,也没料到新任魔法部部长在他做完自我介绍后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歪了歪头,面前的男人对他微微一笑。
      “呃,不客气?反正走的是社保,我可没有特别为你开特例。”
      哈利·波特扬起眉:“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你会问:‘诶,你指什么事?’”
      “我们从不遗忘。”
      年过半百的男人好奇地打量他。亚瑟知道他想问什么,因此继续说道:“我的一位朋——咳、咳——同事,是同事——曾经说过,‘我们是船,政府是桅杆,国民是风,时代是海;只要桅杆挺立着,风吹拂着,船总会前行’。”
      “风……船……桅杆……”刚上任的部长似乎在进行自己的思考,半晌,他说,“好比喻,你那位同事真是个浪漫风趣的人。”
      亚瑟不予置评。
      “你觉得我们这根‘桅杆’怎么样?”哈利问道,“我敢说自己是个合格的傲罗,但论起政治……别说赫敏,我觉得连罗恩都能干得比我好——何况十几岁时,光是提到‘魔法部’三个字就足够让我反胃了——但看看我现在成了啥样!”他笑了起来。
      “你不是政治家,哈利·波特。”亚瑟笑道,“但你是个领袖。”
      被称赞了的领袖先生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
      “至于你的问题……我爱魔法,但——我丑话说在前,不管那些被魔法高贵论洗脑的白痴怎么想,麻瓜政府比魔法政府重要得多。”上次他这么直截了当对当局者说时,珀耳修斯·帕金森几乎想要掐死他——虽然亚瑟得说他也挺想掐死那丫的,真可惜对方没敢出手,啧。他预料面前的这位当任巫师政府首脑至少会稍微表示出不赞同,但哈利·波特仅仅是惊讶地瞪大了眼,并无其他反应。
      我该料到的,亚瑟在心里嘀咕。
      “我最初还试着在魔法部待着,但……哎,你很难想象,他们身为巫师,成天接触魔法,眼界却出奇的窄。”亚瑟摇了摇头,“我和魔法部彻底决裂是在工业革命的时候。那群巫师认为那些伟大的发明是‘未知的危险魔法产物’,不能让‘无知的麻瓜’掌控,还一度试图回到过去谋杀瓦特——我没有开玩笑。”他板着脸朝目瞪口呆的哈利说。
      哈利过了老半天才说得出话:“呃,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波特先生。”亚瑟耸了耸肩,“总之,自那之后……我基本不在巫师界露面了。偶尔也有例外,让我想想……哦,对,伦纳德·斯潘塞-沐恩,他知道我的存在——聪明人,和我当时的上司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让他知情也算是一石二鸟。他还把我介绍给了他的继任者,但可怜的威尔米娜没来得及再把我介绍给下一位就被过敏打倒了。”
      “我很抱歉。”
      “你真的不用道歉。再说,魔法部创建以来的成就不比闹出的事少,不要一竿子打死。有时我会想,如果我坚持不离开……算了,过去都过去了。”亚瑟叹道,“我只希望未来能够越变越好。”
      “我会努力的。”
      哈利伸出手,亚瑟握了上去。
      “彼此彼此,波特部长。”他说道,两人同时笑出声。
      接着,他们像两个典型的英.国人开始聊起了天气。入冬之后,伦.敦时不时飘起小雪,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两人的头发上。他们又谈起两边局势现状、魁地奇球员的工资问题、与北欧魔法部的商业合作关系……最后,亚瑟望了望远处的大本钟。
      “和你见面是我的荣幸,波特先生,然而若我再不放你走,你和执行司司长的会面就要迟到了。代我向你夫人和孩子——哦,还有孙子,失礼了——问声好。”
      “必定传达。”对方微笑道。
      最后寒暄了几句,再次握手后,巫师幻影显形离开了。英.格.兰抬起头,朝着伦.敦飘雪的夜空呼了口气。今夜和他所经历过的千百个夜晚并无太大区别,但——也许,从今天起,他可以慢慢重新学会信任他曾经那么热爱的魔法社会。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LOFTER旧文重发,有点羞耻……
    埋了不少HP的彩蛋,有兴趣可以找一找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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