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语》芥末兔子

72、第六十七章 小寒庭院深几许

　　深夜，司马家府邸。

　　司马龙躺在软榻上，苍老的双目透露出深深的疲倦——是的，他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夺走了他剩下的最后一点光辉。
　　他的青龙长刀放在腿边，虽然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可是司马龙还是紧紧的握住刀柄。
　　仿佛那把刀，已经是他仅剩的全部。
　　英雄的光辉早已过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垂死的老人。

　　外面的家人说，那个叫做玲珑的女孩子来了。
　　十五岁，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罢了，若是以前，司马龙一定会这么觉得，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剩下太多的时间了，那些时间不足以他去奢侈浪费，把很多问题放在以后处理。
　　他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进来吧。”
　　她穿了一身金色的长裙，开叉的部分露出雪白的小腿，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妖娆和娇媚在眼底微微闪过。
　　可是司马龙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他颤抖的伸出手去，小声喃喃着，“这不可能……你、你已经死了……”
　　少女疑惑的看着他，但是却并未收起脸上的甜笑。
　　司马龙大口的喘着气，眼底里充满了惊惧，然而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不可能是她，年纪不对。
　　老人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玲珑微微一笑，欠身上前。
　　“小女玲珑，见过司马龙大人。”
　　完美的礼仪，犹若出身贵族家的小姐。
　　老人摆了摆手，“是我失礼了，只是姑娘和我一位故人长得极为神似，故而有些……”话到此间，戛然而止——这世间金发金眸之人又有多少？
　　罢了，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下去吧。”司马龙咳嗽了两声，示意侍从退下。
　　玲珑微微一笑，颇为淑女的坐下，金色的眼眸，好奇的望着眼前的老人。
　　“我一直很想见到你，”他疲惫的视线慢慢移过，“迅时常提起你，他很少和我提起外面的女孩子。”
　　“这是小女的荣幸。”
　　张弛有度，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然的气质——如果成为司马家的女主人的话，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金发在风中轻扬，然而对于司马龙脸上探究的表情，玲珑只是浅浅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站在蓝家那一边的。”
　　司马龙的眼睛里带着深沉的悲哀，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将这美丽的魂魄埋在深深的地下。
　　“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只是这样而已，龙大人。”
　　“也难怪他对你如此。”司马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和迅只是……”
　　“我说的是，”司马龙的眼睛里忽然精光爆射，一字字道，“蓝——明——昊！”

　　这三个字犹如惊雷在玲珑的耳边响起，外面一股火焰窜起，将树干燃成了枯木。
　　接着，倾盆的雨水，瓢泼而下。

　　在闪电中，少女拔出了短刀，愤怒的金眸，妖魔一般的金色眼眸带着浓浓的杀意。

　　“这世上的人，我看得多了，可是只有他，我却一直看不明白……”老者敛去了眼底的锋芒，淡淡一笑，“自从那个女人之后，他就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无论蓝家的也好，司马家的也好……找来的妻妾也不过是和她有三四分相似，可是你……”
　　“她……那个她是谁？”玲珑的呼吸陡然粗重，明亮的金色眼眸也在瞬间黯淡下来。
　　“红家宗主的夫人，那个缥家的卑贱女人……”
　　“红家……宗主？”她一脸的吃惊。
　　“是红黎深的母亲，嘛……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女人，仅此而已……但是蓝明昊却从来无法忘记她，你已经见过了吧？蓝舒姚和她算是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了，但是那些愚蠢的女人，徒然长了一张相似的脸，本质的东西，却没有一样的……或许，蓝明昊在你身上看到了和她相似的东西？”
　　司马龙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清楚，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那之前，他只剩下最后的一件事情要做。

　　他握紧了长刀，然后慢慢的站起来。
　　“如果你被勇杀死，那么迅就算只是为了复仇，也一定会坐上家主的位置。”
　　是的，那个孙儿虽然有着武者的自觉，却没有武者那颗决绝的心。

　　玲珑的心跳在加速。
　　“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你难道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也会利用吗？”
　　尽管如此，她知道，也许他们指尖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如果司马龙不死，胭玥就不能活下去。

　　赢得几率大概有七成，但是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杀死司马龙回到蓝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现在选择迅，还来得及。”老人低头咳出了一口血液，消逝的生命和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飘走。
　　玲珑忽然觉得这个老人很可悲。
　　她微微抬起头，冷然一笑，“您是让我选择迅，还是选择司马家？”
　　“问得好！”司马龙仰头大笑，俨然又有了昔日英雄的气势，大刀仿佛要斩开空气一般，撕裂风的声音。

　　也就在那瞬间，玲珑出手了，光一般雪亮的短刀欺上了对方的脖子，司马龙一刀横斩，招式老道不羁，少女“切”了一声，轻盈的身躯微微向侧避开，刀锋砸在地板上，深深的痕迹伴随着木屑的飞逝，甚至连空气中也充斥在了不安。
　　失去了动手的先机，玲珑轻轻一跃，在司马龙拔刀的同时，左手刀向他的下盘攻去。
　　青龙刀很重很大，施展起来也是更加适合远距离攻击，正如武者所说的，“一寸长一寸强”，而玲珑的双刀均是短刀，能胜出的，只有短兵刃的险要。

　　陵王说玲珑的刀法“轻快有余，力量不足”，“敏捷有余，狠厉不足”，若是二刀流没有狠厉，刀法便是毫无作用。
　　别小看我了！
　　玲珑大吼一声，忽然双刀一甩，刀刃竟然裂成了两半。
　　“这……这是什么武器？”司马龙呆了呆，接着就像发现猎物的猎人一样眼睛里冒出了光芒，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小丫头，你可别让老夫我太失望了！”
　　“哼，你大可以试试看！”

　　窗外，所有的家人和守卫都已经倒下。
　　穿着黑衣的男子，带着冷然的表情望着房间内交错的人影。
　　——玲珑姬……吗？
　　虽然很多年前见过一次，但是，她现在已经和当时那个八岁的稚龄少女有些不同了。
　　那个时候，邵可没有动手，或许也抱着想要看一看“这个小丫头究竟能成长到一个何种的程度”，看起来，应该是一定程度上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吧。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只要再过个四五年，这个少女就会变成无法处理的大麻烦；何况她是孙陵王和蓝家的人，怎么看，都是会给未来国王造成问题的类型。
　　无论是变成蓝家夫人中的一个，还是就这样下去，结果是一样的。
　　“果然，只能杀掉吗？”邵可喃喃着，对王而言，蓝家过于臣服于宗主的话，王的统治也会受到影响。
　　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没错，现在的玲珑还无法战胜自己，斩草除根，就在现在了。

　　太强大的力量，不能放任不管。

　　他的心弦被什么东西猛地颤动了一下。
　　那是多少年前，那个绝美的女子，鬼姬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是否也是同样的这份心情呢？
　　或者把她带回去，交给王。
　　戬华总是可以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些问题，或许对他来说只有一个答案吧。
　　“玲珑姬吗？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但是……抱歉了，明昊大人。”
　　小声的嘟哝了一句，邵可握紧了刀刃。

　　事情并不像玲珑想象的那样顺利，司马龙的刀虽然变慢了，但是玲珑的刀砍在他的手臂上，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接着举刀砍了过来。
　　她挥刀抵挡，右手的短刀被司马龙一脚踢飞，她用左手抵住。
　　可是细小的短刀根本不可能抵住司马龙的青龙长刀！

　　对方狞笑着，刀锋落下，雪亮的晃眼。

　　“一切都结束了！”司马龙大笑着，刀锋落下，将短刀切成了两段。
　　玲珑侧滚到了一边，捡起了自己掉落的另一把短刀，就在司马龙转身的瞬间，将刀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冷汗，已然湿透了她的衣襟。
　　敌人的血液从她洁白的指缝间流下，生者垂死灵魂的挣扎，叫嚣着侵袭了她所有的神经。
　　垂垂将死的老人愤怒的睁大了眼睛，忽然咧开嘴，恶毒的笑容好像一根针，深深的刺入她的心里。
　　“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什么吗？蓝胭玥一定会死，不管雪月花究竟如何选择。”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来意——玲珑的心慢慢的沉下，显然有什么人在蓝家泄露了消息。

　　司马龙慢慢的倒下，玲珑也因为近乎虚脱的疲惫倒了下去。

　　就在她喘息未定的同时，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然抵住了她的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