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语》芥末兔子

139、第一三三章 前事难却旧时悲

　　想起意雅，玲珑到底有些胸闷，看着月，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样，放不下过去，总也没办法向前。
　　谁说要放弃呢？
　　没人想过要放下自己的最爱。
　　这就好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事，若是放下，必定会痛苦。
　　但若不放，那痛苦岂非更加深邃些？

　　一个人回了樱谷，玲珑没有去找月或者若翎，她直接去见了煜瞿。
　　“你说你要去黑州对吧？”她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了。
　　玲珑冲进来的时候，煜瞿正在吃面，嘴里叼着一大把的面条，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他刺溜的把面条咽了下去，然后赶紧点了点头。
　　“我担心事情有变，不如明晨就出发吧。”
　　煜瞿放下汤碗，惊讶道，“为什么忽然间要这么急着走？”
　　“我只是想走了，”她幽幽的道，“你不愿意？”
　　煜瞿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姑娘要走，我自然没有二话。”
　　说完，为了表示他的决心，缥煜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收拾行李。

　　最好别让花知道，否则又要生额外的是非，月摆明了不希望自己在这里，横竖都是要走，还是走的干净些吧。
　　本想跟他道别，想了想还是算了，那家伙十有八九又要生一番气。
　　拿了些银两，带上了衣物，玲珑一面收拾，一面想到来贵阳之后这些天的事。
　　区区半年不到的时间，一切好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躲不开，逃不掉。

　　马厩内，一匹通体白毛的马儿正停在那里，安静的踢踏着前踢，时不时发出听到主人前来的嘶鸣。
　　它的主人已经不会来了。
　　玲珑轻轻的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低低一笑，“你也想他了是不是？我也想他……”
　　眼睛有些酸胀，泪水好像随时要流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马儿好像听懂了似的鸣叫了一声。

　　怜君……

　　“好神骏的马儿！”
　　身后传来叶月的声音，玲珑转过头，那幼小的少年跑了过来，摸了摸马儿脖子上系着的铃铛。
　　“你懂马？”她挑眉道。
　　“懂一点，我爹也喜欢，只是，家里面没多少钱来买。”
　　她惊奇道，“缥家的人会没有银钱？”
　　“缥家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我爹可不是缥家的贵人，虽然他的本事不知道要比其他人好了多少。”叶月看来有些郁郁。
　　玲珑想了想，忽然向他伸出了手。
　　“干嘛？”叶月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上去，你会骑马对吧？”
　　叶月大力的点了点头。
　　“没几个时辰就要上路了，这马儿太高大了，你骑不了。”她笑了笑。
　　“你带我？”叶月兴冲冲的，好像生怕玲珑后悔似的上了马，少年个子矮小，玲珑又在他后腰上托了一把才上去。
　　行李和包袱都已经准备好，玲珑和煜瞿一起，骑着马出了山庄。

　　黑州的路，怕是足足要走上半个月，出了贵阳城，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那种压抑之感似乎瞬间没了。
　　两个大人带了一个孩子，在薄薄的晨雾中离开城市，淡淡的泥土香味夹杂在草木清香之中，让人感到愉悦。
　　才出城门，忽然身后马蹄奔腾的声音响起，两人停下，却见一个黑发青年快马加鞭的冲了出来。
　　“玲珑！玲珑！”花的声音老远就传来，他匆忙离开，甚至连衣服的扣子也没扣好，打马追上来时，却是一脸的怒气冲冲，“你就准备这么不告而别？”
　　“留在这里也是一样，你是蓝家宗主，花，你应该回玉龙去。”她勉强的一笑。
　　“蓝家宗主，是与不是还是我来决定。”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若是想要放下一切，我又岂是不能随你而去？”
　　“你……”她讶然的睁大了眼睛，那马上的青年却是一鞭抽了下去，抢在他们前面冲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玲珑握住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叶月从她怀里探出脑袋，“怎么了？”
　　“没事，走吧。”
　　最终，她只有轻叹一声，盼望这只是这蓝家少爷的一时任性。

　　黑州的路远在千里之外，穿过白州的冰雪荒原，在那两州交界的荒凉山谷，就是句岩。
　　一个一百来人的小村子，甚至在府库绘制的地图上，都找不到地点的村庄，一座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神社。
　　进入山谷早已是冰天雪地，冷的骇人的天气，出没的匪盗都是麻烦事。
　　花虽然小时候吃过苦，但横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走了几天辛苦路程，马上开始发烧生病，到了句岩的时候，已经是浑浑噩噩的神志不清了。
　　带着花在一家农舍休息，玲珑给他用了些上官家的药物，自己也累得睡了过去。
　　听到身边有人响动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花呻吟了一声，手足不安的动了起来。
　　“叫你别跟来……”她叹了口气，目前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疲劳过度，若是伤寒，可就不妙了。
　　“我若是不跟来，我就再也跟不上你了……”他虚弱的一笑，手脚无力的动了动，然后握紧了她的手，坚定的道，“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的。”
　　“跟着我，你只会倒霉。”她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
　　“我不在乎。”他孩子似的嘟哝了一句，感觉到她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嘴角扬起一丝满足的笑容。
　　“你……”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玲珑只有在他身边坐下。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身上好香……”花凑近了她的脸，“我就是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这个无赖就是不肯松手，玲珑只好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花再次沉沉睡去，玲珑才走出了屋子，煜瞿兀自在院子里教叶月一些东西，那红发少年，则是懒洋洋的看着她。
　　已经时夜过半了。
　　“你们还不睡？”她惊讶道。
　　叶月抬头挺胸，“术士就是要在夜里学习，更容易掌握那些咒符和力量。”
　　煜瞿看了一眼玲珑，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若是他醒了，让他呆在屋子里别出去。”

　　吩咐了一句之后，玲珑一个人走出了山谷。

　　外面是严寒的冰天雪地，奇怪的是，玲珑自己却感觉不到那种寒冷的气息，反而觉得这里的空气要比贵阳的更加洁净、舒适。
　　深吸一口气后，好像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在指引着她一般，玲珑慢慢的踏入了被冰雪覆盖的树林之中。

　　金色的萤火虫星星点点，仿佛落入人间的繁星，慢慢升起的太阳，在远空招摇着一切，令人平静。
　　奇怪的气息从树林的深处传来，和望月的有些相似，但是似乎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穿过落尽树叶的树林，光秃秃的枝桠似乎什么都挡不住，稀稀疏疏的。

　　玲珑穿过树林，倒在地上的少年让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一个金发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白色的裘衣，早已失去了神志。
　　“喂，你还好吧。”她急忙走过去，扶起那少年。
　　金发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竟然是一双凛然的金色眼眸，与她的一模一样。
　　早就听说金狐已经消失，他们大多修习了天狐道，因而很早就离开了人间，望月说的那些絮絮叨叨的废话，玲珑也没有怎么好好的听过，只觉得这少年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中甚是可怜，便出手相助了。
　　他的手指苍白而纤细，眼角的地方，有一颗泪痣，仿佛将他脸上所有的冰冷都柔化了。

　　“放手。”少年的声音冰冷，仿佛能在瞬间将人冻结，偏偏容貌极美，甚至比那望月的美还要让人窒息。
　　一头如同缎子一般的金发披落在脑后，细细看来，容貌竟然也与玲珑又几分相似。
　　她细眉微挑，“我是不在乎把你丢在这冰天雪地里，你自己也觉得无所谓？”
　　少年冷冷的扫视着她，金色的瞳仁中，满是恼火之意。
　　“而且你身上很臭。”玲珑懒洋洋的道，“你有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洗澡？”少年一愣之下，瞬间杀气更重了。
　　“起来吧，这里离村子不远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安全。”她向他伸出手，又眨了眨眼睛，“我不会吃了你的。”

　　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玲珑，你呢？”她随口问道。
　　少年一时间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眸静静的凝注着升起的太阳。

　　“七昧。”

　　少年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