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语》芥末兔子

133、第一二七章 回首无意叹苍穹

　　夜晚的贵阳城，总是歌舞笙箫，热闹非凡的。
　　红楼灯笼挂，佳人盈盈笑。
　　却见莺声雀语欢快，贵阳的姑娘不似玉龙的那般随性，却是娇柔似水，别有一番风味。
　　皇城脚下，最为繁华热闹的，莫要数那桓娥楼了。

　　桓娥楼头牌蝴蝶，此刻纤细的手指轻轻夹起水晶瓶里的一片粉色花瓣，嘴角扬起一丝无奈又狡黠的笑容。
　　“他还在外面？”她声音柔和，那小婢却眼神一暗，有些楚楚可怜的垂着头。
　　“也是，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蝴蝶捏碎了花瓣，脸上却笑容依旧。
　　“小姐，蓝将军都在外面等了一天了，你好歹见见他吧。”
　　小婢忍不住哀求——她看到那风流又文雅的蓝将军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一双蓝眼仿佛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蝴蝶起身，眼神中乍现的冷厉让那小婢吓得滚了下去，身体瑟瑟发抖。
　　“奴婢该死！”
　　“真是的，”看着那不过十岁的幼小婢女怕得要死的摸样，蝴蝶顿时也没有了心情，她摆了摆手，放下那精致的水晶瓶，冷冷的道，“赶他走。”
　　“小姐……”
　　“他若不肯走，就让刘老大带人轰出去。”

　　这豪爽的女子脸上第一次有了怒意，无论那风流俊俏的男子如何恳求，这次，怕也是没有回旋之地了。
　　小婢虽然战战兢兢，到底也是同情那温柔的蓝将军。
　　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她转身下了楼。

　　楼下歌舞喧嚣，而桓娥楼今日，头牌蝴蝶却并不接客。
　　推门而出，红红的灯笼下，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眼神淡然，文质彬彬，眉宇间一丝武将的英气却难以掩饰。
　　“怎么？她还是不见我？”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苦涩。
　　“蓝将军，您还是回去吧……”小婢劝道。
　　想来再怎么说也是没用，蓝将军似乎是有耐心的很，可是，无论她怎么问，他却也不愿意说出原因。
　　楸瑛抬头望了望天，方才想起自己还和绛攸有约，虽说他最后定然会迷路迟到，但是万一跑到什么地方遇难而死就不好了。
　　如此想到，脸上却还是难有笑意。
　　楸瑛微微颔首，将一块碎银放在小婢手心，“有劳姑娘了。”
　　语罢，他转身离开了花街。

　　贵阳的天气近些日子来很好，晴空万里，本是适宜远足，可王的职务室却一片愁云惨淡。
　　绛攸拟了好些个章程想要弹劾门下省长官旺季以及一干官员，可是，随着兵部尚书孙陵王的死，让所有线索再一次的石沉大海，御史文官们纷纷见风使舵，见兵部尚书已死，就把什么责任都往已死的孙陵王身上扔，几天日子里上的奏折，所有人都推得一干二净。
　　将一叠奏折扔在了王的桌上，刘辉抬起头，见绛攸脸上冷笑犹在。
　　“这一个个都变得干净的能下锅了，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个都是尽瘁忠臣。”
　　“李大人此言差矣。”
　　刘辉尚未说话，一个淡淡然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抬头，却见静兰走了进来。
　　方才说话的人正是他。
　　他冷冷的视线看的绛攸一阵发毛。
　　吏部侍郎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道，“谋反的事情，绝对不是孙陵王一个人做得出来的。”
　　“这个是自然，只是，随便污蔑，未免就有了血口喷人之嫌，望李大人还需多加思虑。”
　　绛攸自然知道静兰忧心的所在，但是依照他的性子，定然也会不服输的争辩几句，忽然想起几日都未来上朝的同窗好友，忽然有些烦躁。
　　感觉到气氛尴尬的刘辉忙问了几件朝廷上的事情，绛攸却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小半盏茶不到，就自请身体不适离了皇宫。

　　见李绛攸离去，静兰脸上的表情微微的缓和了些，他垂首望着胞弟，轻轻一笑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刘辉仰起头，对兄长笑了笑，眼睛里却多了几丝忧心忡忡。
　　“朝廷上的事情，不是不是半会解决的了的，旺季他们准备已久，要想扳倒他们，你还得花些力气。”
　　刘辉执政不过数年，而旺季他的打算，却是从戬华王时代就开始了的，因此，静兰也多少清楚些，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另一件事。
　　“地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他在刘辉身侧坐下，饮下了一口茶水，淡淡问道。
　　“嗯，孤让璃樱去办了。”
　　“若是说，旺季有什么打算，她倒是可能知道，你何不派人去问问？”
　　静兰平和的语气让刘辉惊讶的抬起了头。
　　“既然不能杀她，不如好好利用，用的好了，未免不是一步好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静兰悠闲起身，将茶杯倒扣在桌上，“也不妨接着此番机会试探试探蓝楸瑛。”
　　刘辉的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楸瑛是不会背叛孤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
　　背叛与否，尚且无人能判定，只是，蓝楸瑛自从宫变之后，便鲜少上朝，四处奔波，从静兰的调查来看，他似乎和黑街，以及蓝家都有所联系。
　　“既然不会背叛，那么，他自小了解对方的性情，让他去办也是再好不过。”
　　这话让刘辉缄默不语。
　　他自然知道静兰的意思，只是，若是如此，对楸瑛岂非太过残忍了一些？

　　绛攸自然是知道楸瑛不上朝的原因的。
　　实际上，帮他去请假的人主要也是自己，虽然嘴上哼哼唧唧的抱怨，他还是去家里拿了不少药材补品，这才去了楸瑛的宅子。
　　自从蓝州行之后，楸瑛就搬出了华丽的本家府邸，在离皇宫近的地方置办了一个院子，虽然小了些，倒也容易打扫；再者，让蓝楸瑛自己说，他连马棚都住过，这种地方，实在算不了什么。
　　院子的门虚掩着，绛攸鬼鬼祟祟的在门边东看西看了半天，身边站着的少女歌弦终于忍不住怯怯的道，“绛攸大人，要不然我先回去吧？”
　　“嗯，也好，我有些事情跟他商量。”他想起什么，转过头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别跟家里说。”
　　歌弦自然清楚“家里”指的是哪些人，她的一张小脸有些发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绛攸又往门里看了几眼，回头一看，歌弦已经不见了。
　　这些影卫神神秘秘的，想来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这歌弦到还真没有一点影卫的潜质。
　　胡思乱想了一番，鬼鬼祟祟的吏部侍郎推门而入，走进了院子，一个喝醉酒的老人坐在躺椅上，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个酒瓶咕噜噜的在他脚下乱滚，只是他也丝毫不介意，呼噜打得震天响。
　　这家伙倒也真会找下人。
　　绛攸腹诽了一句，踏进门去，东张西望了一番，顿时脸色一片煞白。
　　本来以为这样小的院子总不至于迷路，没想到还是大意了，一时间，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他后悔的想要锤自己两拳，忽然身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未来得及回头，一个巨大的负重物就压在了自己的背上。
　　“唔……”
　　他刚要破口大骂，身后熟悉的气味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楸、楸瑛？”
　　“唔……呵呵……答对了！”
　　熟悉的气味中，掺杂着丝丝酒香，绛攸横眉道，“你莫不是喝酒了吧？”
　　“嗯，绛攸真不愧是我朝状元！”
　　显然喝多了的某人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弥漫着酒精的呼吸喷洒在绛攸的颈项间，懒洋洋的胳膊搭在他的胸前，漫不经心的晃荡着。
　　“什么时候了？你还去喝酒！？”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骂道。
　　“只是喝了一点，你紧张什么？”楸瑛嘻嘻一笑，打了一个饱嗝，一把推开绛攸，摇晃着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你……”
　　难得见到那般认真的人露出这副表情，绛攸顿时也有些奇怪，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他走过去伸手扶住了楸瑛，带进最近的一间房间，让那醉鬼脱了鞋袜。
　　兀自胡言乱语的楸瑛面颊微红，傻傻的笑着，绛攸左顾右盼，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摇晃了一下，见里面有水，便扶起楸瑛，对准他的嘴喂了下去。
　　喝了些水，楸瑛倒也安分了一些，不过怎么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一时间绛攸倒也大感黔驴技穷，索性靠着床边坐下。
　　“你这会喝酒，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你又会麻烦上身了。”难得没有恶言咒骂，绛攸索性耐下性子。
　　“喝点酒算什么……”楸瑛眯起眼睛，轻轻一笑，“到头来，什么事都不会改变，该是如何的，还是如何。”
　　“你倒是洒脱的很。”绛攸怒极反笑，“都是为了她吗？若是这么喜欢，何不娶了她？为我刺了她一剑，值得吗？”
　　楸瑛茫然的蓝眼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可以为她出生入死，她也可以为我做同样的事情，就算我真要杀她，她也不会怪我，她只是恨我骗了她。”
　　绛攸却是一愣，佯装毫不在乎的道，“她这么好，你干嘛不安心的待在你的玉龙，跑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后悔了吧？”
　　楸瑛转过头，凝注他的眼睛，淡淡一笑，“能遇到绛攸和主上，我从不后悔。”
　　他坚定的视线让绛攸脸上一红，更想要抄起个枕头往他脸上摔——莫不是那对付女人的那一套来敷衍自己了？
　　楸瑛轻飘飘的声音却听起来格外刺耳。

　　“正是因为不后悔，所以才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