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语》芥末兔子

127、第一二二章 笑与绫罗系忘川

　　回到皇城后，楸瑛拿着那小瓶子，心中若有所思。
　　皇甫秋蓝说的没错，若是皇甫怜君真心要杀什么人，恐怕也无人可以阻止。
　　死去的宫女全部都曾经在紫刘辉的职务室内做过是，相比之下，恐怕对方的目的是刘辉自身没错。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楸瑛回忆了一遍屋子内宫女会打扫的物件，桌子、窗帘、香炉、还有就是纸张。
　　他拿起一张已经陈旧的泛黄纸张，上面淡淡的香味正是自己最喜欢的熏香。
　　玲珑送给自己的东西，总是很好。
　　他摸了摸窗帘的边缘，并不潮湿，或者是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床单也是很干净的。
　　蜡烛里用的蜡油已经让太医院的人检查过，说是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就是窗框用的木料。
　　一切都很正常。
　　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起皇甫秋蓝说的话，如果是皇甫怜君想要下的毒药，没有人可以解开，或者是能阻止他。

　　玲珑……玲珑或许能知道皇甫怜君的药下在了什么地方。
　　楸瑛叹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回去找玲珑呢？
　　他去问过十三姬，可是妹妹却说，最近，刘辉的屋子都是玲珑在打扫布置，所以，自己也说不上来，那会不会是……玲珑下了毒呢？
　　这个想法让楸瑛不寒而栗，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怀疑过玲珑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是，刘辉又是另一码事了。
　　如果是玲珑下了毒，那么屋子里留下证据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绛攸皱着眉走进来，死去宫女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他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有了铃兰花露也未必能派上用场。”
　　“我们不知道毒药到底下在了哪里，多少铃兰花露恐怕都不够用啊。”
　　“还是得找到下毒的人。”绛攸正色道。
　　“下毒的人我是有数了，不过……”楸瑛微微苦笑，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宫女忽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李大人，蓝将军，不好了！”
　　绛攸一脸不快，“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什么不好了！”
　　“主上……主上他忽然昏迷不醒，茈将军已经去了，他让小人来转告二位现在就过去。”

　　刘辉！
　　楸瑛心中一凛。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静兰已经在那里了。
　　刘辉脸色苍白的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太医们束手无措，好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围着转，绛攸被吵的头脑发昏，静兰神色难看极了。
　　“我们连那是什么毒都说不上来，不要说解药了。”陶太医面露难色。
　　“或许上官家的人可以解这种毒。”
　　“太医院里也有上官家天池药阁出来的，你看看派上什么用处了……”
　　陶太医看着楸瑛，正色道，“蓝将军，这实在是很麻烦，主上的毒，恐怕还是要找到下毒者才能解。”
　　“我会让人调查下毒者。”
　　“玲珑呢？”静兰忽然问道。
　　有侍女立刻道，“玲珑小姐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回皇宫了。”
　　“两日？”楸瑛一愣。
　　“派人出去找。”静兰皱眉道，他飞快的瞥了一眼楸瑛，“马上把她带回来。”
　　“……”

　　侍卫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绛攸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刘辉的头上，热到吓人的温度让他迅速的收回了手。
　　“怎么回事……”
　　他嘟哝道。
　　“他之前吃过什么，或者用过什么吗？”楸瑛问道。
　　宫女哭哭啼啼的摇头，“玲珑小姐不在，主上一早上什么都没有吃，正要去职务室的路上，忽然倒下了。”
　　玲珑不在，就是说下毒的人不是她了。
　　楸瑛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找到下毒之人的。”
　　静兰冷冷的道，“我有点怀疑我们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楸瑛道，“静兰你想要说什么吗？”
　　“我们都很清楚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不是吗？”他转过身，经过楸瑛的时候冷冷的道，“你最好希望刘辉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她。”
　　楸瑛没有说话。

　　刘辉的面白如纸，他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会如此消失。
　　“毒药的属性，有任何线索吗？”
　　绛攸又补充道，“至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毒。”
　　“可能是虫蚁之毒，应该是西域一种很少见的蜘蛛，具体是什么……老夫也说不上来。”陶太医摇了摇头。
　　“好好照看主上，我出去一下。”
　　楸瑛飞快的出了门，绛攸微微一愣，当即也跟在了后面。

　　“你要去哪里？”
　　好不容易追上了楸瑛，年轻的吏部侍郎皱眉道，“现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去做什么？”
　　楸瑛不说话，只是快步的走着，经过花园，四处查看着，视线忽然落在了那一株樱花树上。
　　“你又要做什么了？”
　　“他是在寝宫到到职务室的路上中毒的吧？”
　　绛攸点了点头，却见楸瑛快速的将装着铃兰花露的瓶子打开，滴了一滴在树枝上，绛攸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却许久也未见到任何痕迹。
　　“……怎么可能会下在树上呢？”年轻的状元一抹笑容僵硬的停留在了脸上，只见到枯萎干燥的树干上，一丝丝浅浅的红色，顺着枝干的脉络蔓延了下去。
　　楸瑛的脸色有些阴沉。
　　“让人拿铁锹来，整个花园里不留一草一木。”
　　他冷冷的道。

　　毒，竟然下在土壤之中。
　　但是要等药性蔓延至树木花草，需要相当的一段时间，下毒者，有是怎么做到的呢？
　　“除非这个人每天都可以轻易的进出宫廷，这就很好解释了。”静兰如此道。
　　“我们的人已经搜索了她的住处，看起来她也没回去。”
　　“她要想进去皇城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并不是一件难事。”
　　“玲珑在九彩江救了主上的命。”楸瑛淡淡的道，“为什么她忽然现在想要杀他了？”
　　“我不知道……或许在我们找到她的时候会有一种比较好的解释。”
　　静兰站起来，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找皇甫怜君了……但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贵阳的商铺，绸缎庄，大米行，哪里都找不到。”
　　“这样下去不行。”
　　“醉话饮的解毒方法只有皇甫怜君一人知道，”静兰一字字道，“我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找到这个人。”

　　这个时候，侍从走了进来。
　　“大人，皇甫公子求见。”

　　这一下子，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找了很久的皇甫怜君，难道来自投罗网。
　　楸瑛第一个冲了出去，而站在门外的并不是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怜君，而是二公子，出云。
　　皇甫出云一袭白衣，羽扇轻摇，温和有礼。
　　不讲道理的皇甫怜君，脾气暴躁的皇甫秋蓝，彬彬有礼的皇甫出云。
　　这三兄弟还真是足够性格迥异的。

　　“我听说将军在找家兄，所以就自己来了。”
　　静兰和楸瑛面面相觑。
　　皇甫出云淡淡一笑，坐下，手指轻轻擦过白瓷杯的边缘，“那么，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再找皇甫怜君的？”绛攸忍不住问。
　　“舍弟在书阁大吵大闹，说是皇城里的人要绝了他的活路，”皇甫出云饮了一口茶水，“我想不听到，恐怕都很难。”
　　“……”
　　“那么，出什么事了吗？”出云浅笑。
　　“主上中了醉花饮的毒，我们现在找不到解药。”在楸瑛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绛攸已经说了出来。
　　“醉花饮？”出云微微皱了皱眉，“主上人在哪里？”
　　“有什么区别吗？”楸瑛阻止了他，“秋蓝公子说，只有怜君公子才能解醉花饮的毒。”
　　“但是我知道你们的王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
　　皇甫出云笑的淡然，“若是不在意的话，还请恕出云失礼了。”
　　他居然转身就走。
　　“慢着！”静兰道，他微微一让，淡淡的扫了一眼神色有些僵硬的楸瑛，“跟我来吧。”

　　寝宫内，一群太医还围在那里，当陶太医看到皇甫出云的时候，原本一张平静祥和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您认识他？”静兰一脸惊讶。
　　“老夫记得皇甫家的三位公子……”陶太医声音似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接着镇定的道，“大公子在皇城呆了三天，四个官吏死于非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跟在最后面的绛攸惊愕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老太医，欲言又止。
　　“二公子来贵阳一年，城里的毒药忽然变成了人人皆可得的东西，那年老夫的得意弟子忽然中毒而亡……他死前唯一见到的人，只有年仅五岁的皇甫三公子。”
　　出云微笑，“陶太医是想说，我们皇甫家的人，都是不祥之人吗？”
　　“老夫不知道。”陶太医眼神定定的看了一眼静兰，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出云走进来，摸了摸刘辉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看样子，中毒应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出云回头看了一眼楸瑛，“没说错吧？”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
　　“舍弟也说了，要救他，只有找到皇甫怜君。”
　　把了把刘辉的手腕，又将其慢慢放下，出云淡淡的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绛攸一脸疑惑。
　　“我不知道……”出云轻轻的拨弄了一下额边的碎发，微笑，“但是我知道怎么能把他引出来。”

　　===================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静兰已经按照皇甫出云的安排将一切都布置妥当。
　　职务室内，楸瑛郁郁不乐的把玩着花菖蒲宝剑。
　　“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
　　“我不知道……毕竟，有什么人比自己的兄弟更了解自己呢？”
　　绛攸似乎笑了笑，眼神淡淡的在楸瑛的身上扫过，接着，嘟哝道，“说到兄弟……我听玲珑提起过，你的哥哥，是叫做胭玥吧？”
　　“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们……”
　　他正要问话，忽然门外静兰走了进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楸瑛歉意的冲绛攸笑了笑，年轻的吏部侍郎一脸郁郁的站起来，快步的走了出去。

　　“这样好吗？”大殿之内，静兰一脸怀疑的看着出云，“封锁皇城，这样子反而会让他进不来吧？”
　　“相信我，如果皇甫怜君想要去什么地方，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静兰没有说话。

　　“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
　　绛攸看了一眼被绑在内室的女官，“你觉得这招管用？”
　　楸瑛厌恶的看了一眼皇甫出云，冷冷的道，“我不知道。”
　　“……李大人还请先离开吧，皇甫怜君不好对付。”静兰淡淡的道。
　　绛攸眉梢一挑，正要发作，手被楸瑛一把抓住。
　　他摇了摇头，示意绛攸噤声。
　　静兰也拔出了干将宝剑，外面阳光普照，屋子的窗户也全部关上，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倒下的声音，绛攸皱了皱眉，在楸瑛来得及说话之前已经冲了过去。
　　两名侍卫已经倒下，嘴唇发紫，已经不省人事。
　　“怎么……”
　　他忽然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慢慢的退后了一步。

　　楸瑛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到绛攸一步一步的后退着，走退回了大殿。

　　“皇甫怜君。”蓝将军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缓缓踏入大殿的绝色男子高傲的视线轻扬，在出云的脸上慢慢扫过，一抹嘲笑慢慢的散开了。

　　“你也就只有这点胆子吗？出云。”

　　皇甫出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憎恨之色。

　　“你想到过你也会有这一天吗？皇甫怜君。”

　　怜君风华绝代的脸上嘲之色更浓了，“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最好立刻放了她，否则，我就让全贵阳的人给你一起陪葬。”

　　楸瑛和静兰的脸色都变了。

　　毒公子的名字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如果皇甫怜君要毒死什么人，这个人绝对活不过当天夜里。

　　“怜君大人，我们只是想要醉花饮的解药，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一切既往不咎，我就会放了你要救的人。”静兰冷冷的道。
　　怜君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既往不咎？”
　　男子轻轻冷笑，接着道，“我还没有等你们跪在地上向我摇尾乞怜，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怜君衣袖轻扬，淡青色的烟雾从其中飘出，出云脸色一变，大声道，“快点屏息，烟雾有毒！”

　　绛攸睁大了眼睛，却见恍惚之间，男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

　　也就是那一瞬间，皇甫怜君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

　　贵阳。

　　皇毅仿佛还觉得有些宿醉未醒。
　　玲珑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睡着，这丫头已经睡了一整个早上了，两个人昨天夜里喝酒一直喝到天亮，不过自己也难得这么疯狂一回了。
　　房门外面有人敲门。

　　“少爷。”多年的老管家慢吞吞的走进来，轻声道，“又有一拨人来找玲珑姑娘了，是不是回一声？”
　　确定怀中的女子什么都没有听到，皇毅抬起头，“这次又是谁？”
　　“不是宫里的，是皇甫家的。”
　　“皇甫？”皇毅微微皱眉。
　　“秋蓝公子在门口大吵大闹，说是……”
　　怀中的玲珑动了动，皇毅做了个手势，示意管家出去。

　　“怎么了……”迷迷糊糊的玲珑睁开一只眼睛，又好像怕冷似的往皇毅的怀里钻了钻。
　　就像一只贪睡的小猫咪。
　　皇毅轻笑一声，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长发，“没什么事，睡吧。”
　　“……唔。”

　　===============================

　　楸瑛和静兰不知道的是，那烟雾是无毒的。

　　想来也没有料到毒公子会用无毒的烟雾，只是，若不是蓝楸瑛在那里，多少人，怜君也已经把他们给宰了。
　　他快步冲到了后面，扶起被绑缚着的少女，急切道，“玲珑……你怎样了？”
　　伸手一碰，金色的假发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怜君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一愣，三尺青锋已经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皇甫出云的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与自己相同的紫红色眼眸闪耀如星。

　　剑锋拔出，烟雾也已经散去，血，好像泉水一样渗透了怜君白色的衣襟，他摇晃着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几乎杀死自己的弟弟。
　　“出云，你……”
　　皇甫出云的看着自己剑锋上的血迹，忽然痴痴的笑了。
　　“大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她的爱值得你用一生去铭记，你说你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雅玉她是被你害死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你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那个小丫头……可笑的是，就算那个小丫头，眼睛里看到的，除了死掉的蓝家宗主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皇甫出云越说越响，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疯狂的双眼让静兰也禁不住退了退。

　　怜君的眼神平静，他的脸色苍白，紫红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出云。

　　他摇晃了一下，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血淌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皇甫怜君，把醉花饮的解药拿出来吧。”青晃晃的干将在光线下闪烁，静兰走过去，剑锋指着怜君的脖子。

　　“解药？”皇甫怜君冷笑，“我的毒，从没有解药。”

　　静兰握剑的手紧了紧，他厉声道，“我让你把解药交出来！”

　　怜君轻轻浅笑，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高傲如他，就算腰折去羽翼，鸿鹄也注定不会在笼中供人赏玩。

　　“你们的王，死定了。”

　　静兰的瞳孔微微收缩，干将刺出去的时候，一把长剑轻轻挑起了他的剑锋，在皇甫怜君的脖子上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怜君痛哼一声，纤瘦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楸瑛按住静兰又要拔剑的手，怒道，“你杀了他，就没有人救得了主上了。”

　　此刻，华丽的毒公子看上去已经狼狈不堪，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

　　失血过多让怜君头脑一阵一阵的发晕。

　　他摇晃着走了几步，走到出云的面前，伸手搭住了弟弟的肩膀。

　　“你果然对她十分痴心，”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嘴角一抹笑容慢慢扬起，“也难怪，她当初选择了你……”

　　出云身体一震，感觉到怜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慢慢滑落。

　　“你说什么！”出云脸色苍白的大吼道。

　　怜君微笑不语，他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楸瑛，手慢慢的探入了衣襟。

　　楸瑛心下一阵凉意，他看到了站的离怜君最近的绛攸——同时也是最没有战力的一个。

　　“绛攸，让开！！”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李绛攸一怔之下，不及反应，一丝甜香已经侵入鼻息，怜君浅浅的一笑，化作了指尖的淡淡香气。

　　嗤。

　　是剑尖刺入□□的声音，血，一直溅到了绛攸的脸上。

　　可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去感到恶心或者不适，一声悲伤欲绝的惨呼在他的身后响起。

　　“怜君！！！！！！！！！”

　　蓝楸瑛握剑的手感到一阵阵的发麻，他看到一个金发女子站在大殿的门前，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点滴的红色。

　　花菖蒲之剑刺穿了皇甫怜君的咽喉，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睁大了紫红色的眼眸，喉咙里咳咳有声。

　　哧啦。

　　长剑拔出的时候，血好像箭一样飙了出来。

　　怜君消瘦的身体，好像破碎的枫叶一般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