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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别处生活 ...

  •   姚溪暮说是怕热,不肯再跟俞星野同榻,非要睡外间耳房中的小榻上。俞星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免失笑:“这么信不过我?”
      “不是。”姚溪暮有些尴尬,他年轻气盛,清晨总会发现不可描述了,他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江晚舟,身体却控制不住,也不知道在那些羞人的梦里,他情不自禁的叫过什么,说过什么。
      这些隐秘的私事,他不愿意让俞星野知道。
      天冷时还能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头,勉强遮掩。现在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热,盖着薄薄的丝被已是勉强,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不是有病吗?再说睡着了之后的事,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姚溪暮爱骑着被子睡,有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抱着被子,而是抱着俞星野的脚丫子,自己的右腿则搁在了俞星野的肚子上,自那以后,他就打死不愿意跟俞星野同榻了。
      “就是太热了。”姚溪暮垂下眼帘,欲盖弥彰,抱起枕头就往外走。
      “对了。”扔下枕头,他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撩开床帐,冲俞星野道:“我大哥来金陵了。”他爬上床,盘腿跟俞星野细说,俞星野倚在床头,看着姚溪暮雪白修长的胳膊腿儿,心里没来由的犯了两声突突。
      直到姚溪暮捏着卷轴在他面前展开了,俞星野敛住心神,从床头的暗屉里翻出一枚夜明珠,就着光看了。
      上面写着让竺怀今将西楚质子藏匿,重新派一个替身还回西楚。字迹是俞太师亲笔无疑,下面还盖着他的印章。
      “这封密信是父亲写给竺怀今的,连我都不知道何时写的。”
      姚溪暮得意洋洋:“那是很重要的罪证咯。”
      “是,很重要。”俞星野郑重的将皮筒收好,赞道:“干的好。”
      “我就知道!”
      姚溪暮双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那神情好像孩子刚做了一件好事情,朝着大人讨要奖励一般,俞星野情不自禁地探身摸了一把他的脸,这还不够,他鬼使神差的揭下了姚溪暮的面具。
      姚溪暮惊慌失措,伸手去抢,俞星野已经顺手将面具扔到一边。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姚溪暮的面容上,皎洁而明丽,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脸颊处落下深深的阴影。他有些气恼,语气不自觉带了埋怨:“干什么呢?”
      俞星野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红的嘴唇,久未有波澜的心中泛起涟漪,隐隐期盼起人世间关于幸福的传说来,直到看的心中生出了无边怅惘,才移开目光,将夜明珠装回抽屉内。帐中恢复了黑暗,在黑暗中,俞星野试探着要拉过姚溪暮的手,姚溪暮不自在的往后一躲,开口道:“你把面具还给我。”
      “没人的时候就让你的脸透透气,这个面具戴久了,脸上会长疙瘩。”
      “疙瘩?”姚溪暮一惊,很仔细的摸索了自己的脸,果然在眉梢处摸到一颗小小的凸起物。
      “还真有。”姚溪暮摸了摸,觉得不痛不痒,虽然心里介意,但他不肯表露出来,很平静地说了一句:“长就长吧,反正我也不靠脸吃饭,无所谓的。”他朝着俞星野那边爬去,摸到了面具,小心的戴在脸上。撩开床帐,他没忘回头跟俞星野告别:“俞公子,你慢慢睡,我过去了。”
      俞星野感觉他逃离的太明显,有些不快,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认为自己不该跟他过多计较。
      “唉。”他又笑又气的叹出一口气来,骂道:“姚姚,你老是这样,非把我憋出毛病不可。”
      “你可以找别人解决嘛。”姚溪暮双脚踩在地上,眨眨眼睛,样子十分无辜纯良。
      “算了。”俞星野无奈的摆摆手,“你快去睡吧。”

      俞星野更忙了,整天不见人影,这意味着俞太师也忙得脚不沾地。姚溪暮没得闲着,他忙着做出玩闹的样子,暗地里为俞星野传递了很多消息。
      他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穹浪教的旧人重新建立的消息网,他们以各种身份蛰伏在金陵的各处,上至皇宫,下至菜市。结构紧密,次序井然,有一套严密的消息传递路数。其中,千草是作为消息流通的枢纽,被安排在了盛元坊。
      “要不是师父,我怕是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千草抿嘴一笑,酒窝深深,她端详了姚溪暮,将自己眼前的那碗冰镇酸梅汤推给了他,道:“陆公子的母亲就是我的师父。”
      穹浪教的旧人私下谈及俞星野时,都称他陆公子——在被俞太师认成义子之前,他一直随他母亲姓陆。
      姚溪暮埋头哧溜哧溜的喝着酸梅汤,只用两只眼睛瞟着千草,含糊问道:“你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千草妖冶的眼中露出了怀念而崇拜的光芒,然而光芒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她微微一笑:“她很好很好,是个强大而温柔的人。”
      姚溪暮撇撇嘴,十分不赞同,温柔的人会让人服下清灵丸吗?服下之后如果没有按时服用,那简直生不如死。
      姚溪暮已经见识过清灵丸的可怕,那次是千草走不开,拜托姚溪暮把清灵丸给一个人送去。那人是太学院的一个学生,生的端正标志。但是姚溪暮看到他的时候,他状如疯魔一般将头往墙上撞,全身颤抖,抽搐着吐着星星点点的白沫。
      姚溪暮从梁上跃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到他,也不问是谁,直接破口大骂,用词之恶毒下流是姚溪暮从来没有听过的,骂了几句,他开始翻着白眼,捂住头呻吟。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出来的嘶吼——声音本身已经很轻,但是能让人轻易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任何人听到这样的嘶吼,都会全身颤抖,如同站在寒冰天,又如同被炙烤于毒火之上。
      全身无一处地方不痛,痛入骨髓,到了极致。
      他朝着姚溪暮伸出手,面容扭曲,泣涕横流,额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不听使唤的痉挛、扭曲、挣扎,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给我……”他跪在地上,哐哐哐的朝着姚溪暮磕头:“给我啊……”
      姚溪暮将清灵丸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认得清灵丸,如同干渴濒死的人见到了甘甜的泉水。服下去的一刹那,姚溪暮看见了他唇边泛起的微笑。
      那是沉淀了绝望与痛苦之后,纯粹的愉悦。
      也是那个时候,姚溪暮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得到穹浪教的宝藏——有了无忧海的鬼罂粟,就掌握了欲望的本身,也就有了能直接控制人心的本钱。
      “不。”俞星野仍然告诉他:“能控制人心的,只有人心。”
      姚溪暮不解。
      “若是真的不甘受制,还有一死。”俞星野慢条斯理,声音磁性:“人总是是擅长于给自己找借口的。”
      姚溪暮担心着江晚舟,问道:“你不会让落梅山庄找到宝藏的,是不是?”
      “是啊,再这么下去,父亲就要起疑心了。”俞星野想了想:“朝中局势变动,应该加快速度了。”
      俞星野单手背在身后,浅褐色的常服一尘不染,庭中盛开的八仙花,如同粉紫浅红的绣球。五指向内弯曲,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似乎受到了愁绪的困扰。
      “姚姚。”俞星野弯腰看着他,一缕鬓发从他的额角垂下:“如果你担心江少主今后被牵扯进来,可以去跟金大乘报个信。”
      “我可以吗?”姚溪暮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清澈灵动的光芒,流水一般滑过俞星野的脸:“该怎么说呢?”
      “他是个聪明人,这些时日大概也看出了端倪,提点一句便可,不能将我们的计划全盘告之。”
      “这个我知道!”姚溪暮跳起来,很认真的跟他鞠躬行礼:“俞公子,多谢你!”
      “不必客气,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他网开一面。”俞星野看着他喜形于色,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失落,想问他心中是不是还喜欢着江晚舟,又觉得自己这是明知故问,自讨没趣。他在心中苦笑:不是又怎样?你能给他什么呢?
      俞星野很想给他什么,但是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掂量了许久,仍然觉得拿不出手。姚溪暮不信任也不需要,如此便是最好,俞星野深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不希望姚溪暮跟着一起沉沦。
      若不是姚溪暮要为父母复仇,俞星野根本不会让他牵扯进来,更不会告知关于穹浪教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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