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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皇后回宫的路上,路过太液池,太液池的湖水清冽,有人披着蓑衣泛舟其上。
      皇后冲那孤舟招了招手。
      舟慢慢停靠在岸旁,船夫收了杆,冲皇后行礼。莲雾将皇后小心扶上船,皇后坐进舱内,端详着船头撑船的船夫,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七弟这么看着,还挺有那么回事儿的。”
      船夫闻言转过头来,斗笠下是一张沉郁清俊的面容,正是李言宜。李言宜取下斗笠,顺手一扔,笑道:“兰姐姐又帮我一次大忙,无以为报,就让本王充当一次船夫,渡姐姐过湖。”
      “话既这么说,那恐怕不止要渡一次。”
      “渡几次都成。”
      皇后笑道:“你猜的不错,我刚提了宁行之,母后就立即来跟陛下提起了你。”
      李言宜点点头,显然是意料之中的。
      “你可能不日就要出征。”皇后不忘揶揄:“才成婚的王爷,怎舍得放下异国的如花美眷,去忍受那边关苦寒呢?”
      李言宜不语,只顾划船,忽而低声道:“船夫在水上若是迷路,可以依靠司南,但即使有司南,也往往随波逐流,不能自主。”他苦笑一声:“我本可以安心当我的富贵王爷,但我看见长安街头的流民乞儿,心中有愧。人之在世,能做的不多,在其位谋其职吧。”
      “你这话倒像是有感而发,听来可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皇后起身,莲雾来扶,她轻轻挥开,一步步走到李言宜身边,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两人听见:“七弟,你离宫多年,发生了很多事。在这个大明宫,人人活的都不容易。”李言宜微微皱眉,随即松开,道:“任何人我都可以不信,但我相信兰姐姐。”
      皇后叹了一口气,嗔道:“说说还成,真做起来就难了。”
      “出征是第一步,你也要信我才对。”
      “当然。”船行快要靠岸,皇后朝莲雾伸出手,莲雾上前扶住。上岸前皇后回头道:“我有诚意,送了你一份大礼,现在就放在你的晴柔别馆,可是费了好大的力。”
      李言宜呼吸一窒,将手中的撑杆递给一旁的随从,动手扯掉身上的蓑衣,以手为枕,躺在舱内。
      舱底水声悠悠,闭上眼睛,仿佛就躺在水流之上。

      “王爷,到了。”
      李言宜独自登岸,走进晴柔别馆。他不在宫中的时候,晴柔别馆也无人居住,只有三五个内侍婢女留在此处打扫除尘。此时内侍婢女一个都不在,想是被人支走了,他正想着就走进了庭中。
      庭中有人负手而立,见他进来,便转过身来,道了一句:“你来了。”
      如今无论李言宜见白未秋多少次,都会觉得他清冷寂寞,如空谷幽兰,旷野烟树。其实曾经的白未秋并不是这么一副超脱疏离的模样,至少十年前的那次夜宴上,李言宜见到的少年会笑会闹,会让他想到春天的早晨。
      “是我想要见王爷的。”白未秋先开口:“那次的事,还未谢过。”
      李言宜摆摆手:“不必跟我道谢,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他将白未秋引进屋中,关上门:“外面风冷。”
      屋内没有生暖炉,也暖和不到哪去。
      李言宜搓了搓手,看着白未秋歉然道:“这里久未居住,连炉子也没烧。”
      “我并不冷。”
      “我成婚了,未秋。”李言宜别过头,“以后恐怕不能再来看你,阿尼娅去国离乡嫁给我,我不能愧对于她。我在西凉八年,离乡万里的无助我感同身受,我是她在玥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我的心意你明白……”他笑了一声,自嘲道:“其实我说多也是枉然,你根本不会在意的。”
      他回头来看着白未秋,却见他面上泪痕。
      “未秋!”李言宜惊呼一声,忍不住揽他入怀,柔声劝慰:“别哭。”白未秋闭着眼睛,平复呼吸,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无情无义,王爷为我做过什么,我都知道。”
      他抬头看着李言宜的眼睛,唇如花开,一字一句:“虽去清秋远,朝朝见白云。”
      这是当年李言宜离开长安之时,白未秋留在扉页上的题辞。
      李言宜心中一痛,低头去吻白未秋。白未秋迟疑片刻,随即抬手搂住李言宜的脖子。李言宜知道这是不好的,可是他怎么能推开白未秋?这是他珍视多年的梦想,第一次在他面前真实的展现出来,像谎言一样美好,伤口一样真实。
      李言宜将白未秋打横抱起,走进内室。
      接下来就是尘世浮华中的一场繁华沉梦。
      李言宜进入的时候,直视着白未秋的眼睛。
      他为这片刻清欢,甘愿摒弃一切。
      “未秋。”李言宜的声音喑哑而温柔。
      此处删去几段。
      喘息声在滚烫的空气中弥漫。
      苦多尘世欢愉少,梦短人生日月长。

      “这一场仗看似凶险,其实不然。柔然军队来势汹汹,个个骁勇,想要以快取胜。先前龙骥将君虽然惨败但已经将战线拉长,边关饥荒,粮食紧缺,柔然处于更北,这冬天到了,粮草的补给更是困难。只要我方指挥得当,这仗怕是打不到明年立夏。太后的意思,并不是让笃义王真的冲到前线去厮杀,而是在后方坐镇,熟悉军队。打了胜仗之后,也算有了军功,将来多少能有一点兵权。”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纤手拈过绯烟剥开的橘瓣,放在口中。
      绯烟奉上热茶,道:“太后难道不希望王爷稳稳当当地当一个富贵闲人吗?”
      “呵。”皇后忍不住笑道:“她怎么放心?她又不是不了解咱们那位陛下。再说,以后立太子的事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她还得指望笃义王呢。”皇后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瑶卿安顿在哪了?”
      莲雾上前来轻轻为她捶着腿,道:“送出宫之后,告之了兰汀别苑,别苑的人早已经复过命了。”
      皇后睨了她一眼,莲雾忙停下手中的差事,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恕罪,莲雾自作主张,实在该死。”
      “起来吧,你做得很好。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心慈手软是没什么用的。瑶卿也算是为白郎留了这么一点骨血,我念着这个,到底是不忍心。太后能玩移花接木,咱们也能。”她的语气天真,却莫名哀婉:“真想看看白郎的孩子当上乖乖的小太子是什么样子呢。”
      绯烟轻声道:“那是娘娘的孩子。”
      皇后点点头:“当然是我的孩子。”她的唇边含了一丝浑浊的笑意,“我与陛下的孩子。”

      阿尼娅正在往李言宜腰上系一只香囊。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李言宜低头将香囊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忽而笑道:“阿尼娅,这是你绣的吗?”
      “是啊,素旻和素心教我的,我好不容易才绣了这么一个。”
      “绣的是什么?小鸟?鸳鸯?”
      “不是!”阿尼娅将香囊抢回手里,认真道:“这是鹰,老鹰。”
      鹰击长空,在西凉,鹰是英雄的化身,代表着胜利。
      李言宜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伸手揉了揉阿尼娅的头发,柔声道:“既如此,那快帮我系上吧,这样我带到战场上,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阿尼娅有些害羞,一边系一边说道:“你不要嫌难看。”
      “怎么会?”
      他拉过阿尼娅的手,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等着我。”
      阿尼娅水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言宜。”
      “怎么又道歉。”
      阿尼娅歪进他的怀中,闷声道:“我知道你心中那个人不是我,是我自己太任性了,我想要嫁给你,做你真正的妻子。那天晚上你喝下的酒是西凉宫中的后妃给我的,说是给喜欢的人喝下之后,他也会喜欢上我。”她的声音很低:“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李言宜暗中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愧对阿尼娅,所以对她极为宠爱,生怕王府之人欺负她是个番邦公主。他虽每晚都在她房中歇息,但都是各睡各的,从未圆房。那晚睡下之后全身燥热,稀里糊涂就和身边人行了云雨,事后他也猜到是被下了药。
      但这怪不到阿尼娅的身上,阿尼娅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其实李言宜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娶了阿尼娅,就应该好好对她。去国千里,在玥唐,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只是他一直无法跟阿尼娅行夫妻之礼,欲望升起时,他往往选择自己解决。他只对一个人有过那么深重的渴望,春深夜梦里总是他。
      是他自己的原因,给再多的宠爱,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于是李言宜拍了拍阿尼娅的背,说道:“傻瓜,是我不好,你不用道歉。”
      “言宜,我会等你回来的。”她狡黠地一笑,双颊晕红,“回来之后再送你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又是绣的老鹰?要不是绣的鸭子?”
      “才不是,真的,等你打了胜仗回来就知道了,你一定要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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