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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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会在午休时间的体育仓库里遇到他。
事情的起因是我帮助忙得脱不开身的体育委员把跳绳还回仓库，打开锁、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听到了仓库深处传来一声响动，几只网球从置物架后滚了出来。
“谁……谁在里面！”大喵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任何回音。从通风口透进来的阳光远远无法照亮幽暗的体育仓库，一片寂静中，只有微尘在那束阳光下流窜飞舞。
“喂——”大喵微颤着紧贴我的脖子，“有人在的话拜托应一声啦！”
“没关系的哦，一定是网球篮没放稳，正好滑下来了吧。”我抚了抚它的背脊，走进仓库，将跳绳放在指定的纸箱中，“顺手收拾一下吧~”
绕过置物架，在扣翻的塑胶篮和满地网球之间，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蜷缩着清瘦的身体，背对着我们藏在垒到半人高的体操垫和墙壁的角落里，细瘦的双臂环抱着脑袋。像是希望自己变得再微小一点，像是希望不被世上任何一个人察觉。
“什么啊竟然是你这家伙！”大喵蹦到体操垫上，恼羞成怒地挥着爪。“刚才你应我一声会怎样啦！”
“咿——！”男生回过头来，被吓得六神无主，“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想着要是你们不会发现我就好了……”他叹了一口气，又侧过身去，将下半张脸埋在交错的手臂之间，低声说：“给学姐添麻烦了真对不起，等会我会收拾好这里的……”
这一次他没有从我身边逃开——就像漫无目的地逃避了很久似地，他浑身散发着疲惫又失落的倦怠气息。
我站在仓库中唯一的一束阳光下——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对我感到害怕，我不敢太过靠近他——向他微笑着说：“不用介意，还有，午安，我们又见面了呢。”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忽然“嘭”地一声，整张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还很有动画感的“滋滋”冒着蒸汽。“好……好闪耀！‘暖暖学姐’的‘暖暖’原来是形容词的用法吗！”
我这才发现他受了伤：眼眶和手臂上有几处乌青的淤痕，好在唯一破口的地方只有右边的脸颊这一处，并且伤口不深。
我找出“雪兔OK绷”递给他：“可以的话请用这个。”虽然是我收藏的饰品之一，却也有医用创可贴的作用。
他凝视我手心中的OK绷片刻，柔声说，“谢谢学姐，不过还是算了。这么精致的东西，我用掉了就太浪费了。”
“你这家伙真啰嗦，是不是嫌伤口不够深啊？”大喵说着，不怀好意地对着他弹出反射着雪亮光芒的爪子。
“呜哇——！对不起！”他忙不失迭地接过OK绷，迅速往脸上一贴。
“呃哈哈……”我干笑两声，“抱歉，大喵不太擅长表达对别人的关心……”虽然我知道就算不解释也不会招致他的误会。
“谁关心这个浑身散发着路人气息的无所谓少年A啦！”大喵哼哼着，又转向他，“说起来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面？难道是被揍了一顿然后被锁起来了吗？”
我有些惊讶，普通情况下大喵的说话方式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尤其是和对方并不是很熟。或许原因是这孩子特殊的亲和气息也说不定。
“诶……”他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我原来看起来那么惨吗！”
“嘛，说得也是，不然你发现我们进来的时候也不会躲着了。”
“嗯……”他垂下目光，“发生了很多事……”
之后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和大喵也谁都没有出声，宁静的体育仓库里，只有时间在缓缓流动。
在逐渐轻缓下来的空气中，他换了个放松的坐姿，后背靠在整齐码放的体操垫边缘，只是仍然低垂着头。
他用略微干涩的声音向我们倾诉：“昨天我不良学长们逮住了，被揍了一顿，还被抢光了零用钱。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我没有回答，更没有催促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捋着裙边、靠着体操垫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我们各自背靠的边缘是体操垫90度角的两边，这样一来我们都看不见彼此，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声音。
大喵也安静下来，轻手轻脚地钻进了我怀里。
“今早上学也有够倒霉的，本来就起晚了，结果路上又被狗追，逃跑的途中摔进了泥坑，没有被咬到也算是万幸吧……哈……”他似乎想笑两声，可笑声却生生卡在喉咙里，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我本来打算到了学校换运动服，却发现运动服比沾了泥水的校服还脏，这才记起打算带回家洗的，但是忘记了。我不管是跑步还是踢球都很容易摔跤，所以运动服总是脏得很快……”
他像是为说了这么多话感到累了，停顿片刻才接着说：
“我想稍微洗一洗校服，可是却越洗越脏，污渍变得更加显眼了。因为没办法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去教室……我习惯了被大家笑话，但是——”他的声音中逐渐染上本该与这个年纪的孩子无缘的苦涩，语气也越发急促起来：
“有一个人，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被她看到我这么难堪的样子！说不定她早就对我的废柴看习惯了，说不定她从头至尾就没有注意过我的存在，但是我怎么也不希望以这么糟糕的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他用痛苦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而我的泪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抱紧了大喵，将脸埋在它温软的颈部，呼吸着它带着阳光气息的小动物独有的气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生怕被少年察觉。
大喵无声地用肉垫蹭了蹭我的脸颊。
他很快平复了心情，用比一开始更加苍白的声音说：“我想回家却害怕被捉到，不知道去哪里好的我就这样在学校里乱转，路过体育仓库门口的时候，发现老师正在清点物品，就趁着他们不注意，躲到这里面来了，老师们一直没有发现我，出去的时候锁上了门。
“我打算在这里面一直待到放学，等运动系社团进来拿器材的时候再悄悄溜出去。我也不太清楚待了多久，暖暖学姐和大喵就进来了……”
他的声音明亮了少许，“我不想被发现的，却笨手笨脚地碰翻了网球篮，哈哈……我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废柴，能够好好完成的事，一件也没有。”
之后我们谁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习惯了仓库的昏暗，我觉得从通风口投进来的那束阳光让这里看起来比一开始明亮了不少。
“让学姐听了这么多无聊的事真的很抱歉，但是，能够倾诉出来真的太好了，”他用清亮并且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真的谢谢你，暖暖学姐。”
我探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呐呐~我们现在就进行一场搭配比试吧！”
他愣了愣，随即抓着头发狂摇头：“不不不！为什么我们之前的对话会被接到这个方面来啊！”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拿出制服套装“英伦学院·男”递给他，“换好这个之后我们就开始吧，我在门外等你。”
“等等——！”
我没有回应他，出去掩上了门。大喵问我说：“你在想什么啊暖暖，又是要和他比试又是拿衣服给他的。没记错的话那个套装完成得很不容易吧，各项的加分也很高，你到底想不想赢他啊？”
“输赢并不重要哦，我只是希望他穿上那套衣服而已。”
我们等了很久，直到大喵老不客气地催促，门背后才传来他的声音：“嗯……好了……”
他已经换好了全部套装，此时正满脸通红地说不出话来，似乎目光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我得到的衣服无一例外都符合我的尺寸，只比我稍微矮一点的他穿起来也正合适。虽然因为穿法的原因，制服有些褶皱和歪斜，不过这又给他增添了一种随性洒脱的气质。
我并不打算特地换衣服，“那~开始吧。”
比试结果是——
暖暖/浑身散发着路人气息的无所谓少年A（？？！）
帅气：29/58243
优雅：9073/43786
高贵：8962/48672
自然：15209/78311
总分：33273/229012
胜者：浑身散发着路人气息的无所谓少年A（……）
获得物品——无
“太好了呢~”我微笑着对他说。
“诶？这个……”他仍然有些手足无措，久久地看着投影在空气中的荧光屏幕。“不是真的吧……”
“没有这回事，真的很帅气哦。”
他的脸瞬间变得火红，硬生生的地将目光从我脸上转开说：“但、但是这些都是衣服的效果吧！”
“是因为很适合你，所以才能被你引导出它的属性哦。”我毫不犹豫地说。
“诶——”他脸上的火红久久都没有淡下去，就连我也感觉到了那惊人的热度。
“可以的话，请收下这套衣服。”
“什——！”大喵呛了一声，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这怎么行，我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被最适合的人拥有，才能发挥出服装的价值——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轻轻一笑，“如果你愿意收下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他沉默了小半晌，才点头答应，“谢谢你，学姐。”又问我说：“为什么学姐要为我做这些呢？还送我这么好的衣服。”
“这个嘛……是因为……”
那是一直以来被我珍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小的梦想，这么说出来总觉得很害羞，但是又感到十分开心——
“我一直相信，服装不止是外在的好看，而且能够鼓舞人心，给穿着的人带来信心、勇气、好的心情……还有类似的很多很多。”
心跳得很快，但是我却从自己的话语中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听到自己用清晰又明亮的声音说：“所以我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服装，想要成为能够帮助大家的搭配师。”
“这样啊……”
遇到这孩子以来，我见过他震惊的、害怕的、失落的表情，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就像天空一般澄澈到透明，虽然只是在远处看着，那独一无二的、安宁的温暖却一直渗透到了内心深处。
“总觉得稍微有些了解搭配师和暖暖学姐的事了。”
“那个……”大喵干巴巴地说：“虽然在你们笑得开心的时候打断不太好，下午的课快开始了哦。”
我顿时慌了神，“遭了，得快点收拾这里才行！”
“啊——嗯！”他也慌慌张张地跟着我收拾散了满地的网球，却忽地向前扑去，脑袋砸在置物柜上，“嘭”地一声发出让我听着都很疼的巨响。
“好痛痛痛痛——！踩到网球滑了一跤！”
“呜哇——”我捂脸惊呼，“你没事吗！”
“总算还活着。”他捂着冒烟的脑袋泪流满面地说，“置物柜不是铁的而是木的真是太好了！”
大喵无力地叹息说：“果然连套装都拯救不了你的呆笨吗，真不愧是笨手笨脚怎么看都是路人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路人少年A。”
“我说你！干嘛要给我起这种让人火大的外号啊，还越来越长。我有名字的，叫沢田纲吉！”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还是想要亲口告诉他。
“你好，沢田君，我叫暖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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