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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苏嬷嬷的消息递进宫中,很快就到了高后的手边,她只一瞬间的动容,随即身为母亲的慈爱之心输给了多年掌政的争权夺利之心。

      如同长子前建文太子一样,周王做了太子后一样将她这个母亲当做仇人,认为她不该屹立在朝堂之上,认为她对那些个曾作践自己的宫妃所出的子女太过冷酷和残暴了。可是权利就像是最美的佳酿,只要饮过一次,就绝对难以戒掉。周王是她的次子,曾几何时,她也为这个儿子的聪慧与机智而高兴过,可是当那份聪慧与机智全都成为了对抗她的工具,她则是怒不可制的,甚至比起其他人来,她更加生气而不甘。自此之后,母子之间的情分全无,可以说是反目成仇。

      她本来以为李承的性子,绝对不会老实做个被废的太子,定会动作不断来继续和她作对,不想他却出了意外成了只有几岁孩童心智的痴儿。她准备的那些后手便全都没用上,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在皇庄里头放了不少人监视着。虽然后来没什么异常报上来,但她的心里头却总有些不踏实。如今庄子上可能出现时疫,无论真假,倒都像是老天爷来安她的心呢。

      高后只沉默了片刻,便让贺娄玉揽收好了信件,冷声吩咐道:“你私底下去太医院,着两个太医赶去皇庄。不过要悄悄的来,暂时别声张了。毕竟快到万寿了,别让这些事情影响到圣人的心情。”

      贺娄玉揽低声应了,心里却在想着若是真的时疫,即便是皇后的意思要瞒着,也不可能瞒得太久的。

      两天后,皇庄传来了消息,确定是时疫,高后觉得自个心里的一块小石头落了地。而此时离皇帝的寿辰不过五日时光了。

      贺娄揽玉见高后的神色平静,好似周王可能染上时疫是小事一样,她心里的感觉挺复杂的。正想告诉高后这几日长安城起的流言,就只听外间报说圣人驾到。一时间,她也只得住口了。高后款款出去后将皇帝迎入了殿中,她亲自从宫婢手中接过冰镇的果饮送上,谁知却被皇帝挥手打翻在地。

      殿中伺候的人全都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就怕被迁怒到丢了性命。不过显然皇帝是来寻高后麻烦的,他挥手让一干宫女全都退了出去,方冷声开口了。

      “敏娘,你还要瞒着朕吗?朕真不知道当年那个既善良又温柔多情的敏娘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变得如此的冷漠无情。连亲生的孩子都容不得!”皇帝冷冷地看着高后说道,那些话好似一把把的利刃刺入高后的心里头,让她觉得胸口一阵搅痛。

      高后强忍着心中的酸痛,表面上却是一贯的高傲与冷然,“陛下这话,臣妾倒是不太懂了。臣妾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您觉得冷漠无情了?又怎么容不下亲生的孩儿了?难不成陛下也相信外头的谣言,认为光儿之死和臣妾有关?”

      建文太子名李光,是高后的第一个儿子,助她登上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最是温文尔雅,恍如魏晋之时的名士公子。她最疼爱的也是这个儿子,哪怕他后来在朝堂之上屡次同自己作对,给自己没脸。可她从来没想过去害他。

      皇帝看向依旧美艳端方的高后,眼里没有半点儿涟漪,只有冷漠与疏离:“光儿之死确实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终究是你一步步相逼造成的。先是召了他身怀六甲的妻妾进宫,逼死了太子妃和太子良娣,朝堂上更是将太傅和东宫属官大多丢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头……你还敢说光儿之死和你无光?”

      高后只觉得心里头一片儿荒凉,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声音却依旧坚硬不改,“那些事情臣妾吩咐的时候,陛下并非不知道呀,可您没半个字阻拦,不就是说明陛下你也同意了吗?如今倒是全都是臣妾的错了。也是,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您说是臣妾的错,那定是臣妾的错了。”

      这反讽的话让皇帝心里的不豫更加深了,他冷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朕竟如此狠毒,连亲生儿子都容不下。所以五郎的事情,朕知与不知也是没关系的。你好啊,真的是好!朕算是明白了你的心思了。既然如此,朕也不想你为难,天天对着朕心烦。你等着废后的诏书吧!”

      皇帝说完,拂袖而去。剩下高后却是软倒在地上,泪水无声无息地流着。

      贺娄玉揽并未走远,帝后争吵的话语听得了七七八八,她匆忙跑进殿中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高后,哀劝道:“殿下,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倒下,陛下若是真下了废后的诏书可就糟糕了。”

      被伤得体无完肤彻骨寒凉的高后,终究不是普通的女人,伤心一场后很快就振作起来,她接过柔软的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便冷声道:“陛下便是想要废掉我,也非是现在。再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四夷来朝不说,封地的藩王郡主等宗室,地方大员等都将入长安朝贺,当着这些人的面废后,陛下他丢不起那个人。”

      “可是万寿终究会过去的呀!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陛下的诏书出不了中书省,那就算不得圣旨了。”高后眼里全是冷芒,从前的一点儿温情好似全都消失殆尽了。“陛下想废后,不是为了光儿和五郎,而是他的心中开始忌惮我了……”既然陛下对她不仁,也就休怪她不义了!

      且不说宫中帝后的这番争吵,皇庄开始许进不许出,张鹤本该在她自个的屋子里呆着,和其他人一样,早晚一碗汤药,衣物全都浆洗暴晒后才再上身,不许互相串门儿,不许互相打探消息,更不许故意散播谣言等等。不想周王闹腾得厉害,非要与张鹤在一处,不然就要跑出屋去找人。苏嬷嬷不得已,只得应下了。故而张鹤开始整日与李承呆在一块儿,每日里黄全安来做表面的工作说明时,她便知道庄子上每日都在死人,也许哪一天就轮到了她了。惊慌恐惧开始如影随行。

      看着还每日依旧乐呵呵的周王,张鹤真是有点羡慕嫉妒恨了,她趁着屋中只有她和周王两人时,轻轻地捏了捏周王的鼻梁:“如今这庄子上唯一吃得香睡得好的,只怕就你一人了。可是时疫不分身份也不分年龄,真真是让人寝食难安呢。也不知这场灾祸会持续到几时。

      “鹤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害到你。”周王一般正经地说,心里却在内疚要瞒着张鹤所有的事情,就是不知有朝一日她知道事情的真情,会不会生他的气。

      张鹤苦笑着摸了摸周王头,只当他是孩童稚语,不能当真,却不知那是周王李承的心里话,从来都没有改变的初衷。

      每天都有人因发热被拖了出去,说是等确定了不是时疫再回来,可谁都知还能不能回来?没被拖走的人个个胆战心惊的。无论是天天拜菩萨抄写经书的柳韵,还是存了不少小心思的杜奉仪和郭顺仪。当苏嬷嬷也开始发热被“请走”后,庄子上的惊恐到一个新高度。

      因张鹤住到了周王的屋子里,白珍娘和四个香也是跟着一道过去伺候的。就算是白珍娘,此时此刻心里感激的也是张鹤,而非她背后之人。毕竟这种攸关生死的时刻,离地位最高的人最近,心里才安稳几分的。只是高全忠那儿说了,为了殿下的安全,每日里让她们几个轮值过去。这日本该轮到了白珍娘带着夏香过去的,不想到的却是夏香和冬香两人。

      周王正屋的西间隔成了书房样儿,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跟屋外守门的小太监点了个头打招呼,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他只一张望,就看见西屋里张孺人正在和周王读着什么书,他不敢打扰,和屋中的高全忠抱拳鞠躬了才退了出去。

      片刻后高全忠出了屋子,问小太监道:“什么事儿巴巴地跑进屋去,这个时候还不谨慎些。”

      “小人哪里敢无事惊扰殿下呀!是公公你吩咐小人留意外头的变动。张孺人身边伺候的白姑姑发热了,您看是一样移出去呢还是怎么处置?”小太监叫做进宝,是高全忠的同乡,自进宫后就颇得高全忠的照顾,说话也较为随意。

      高全忠白了进宝一眼道:“白姑姑难道比苏嬷嬷还不一般些么?苏嬷嬷能移出去,她自然也能移出去了。”

      进宝嘀咕道:“小人这不是瞧着殿下实在是离不得张孺人嘛。再说了,那白姑姑是伺候张孺人的,也不知会不会将病气过到张孺人身上去呢。”

      高全忠哪里不知这干小太监的心思,气喝道:“你小子可别胡乱说话,不然便是哥哥我也保你不得。张孺人是你能攀扯的吗?她成日里和殿下呆在一处,那白珍娘也是三天前才来伺候的,若是过了病气早就过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殿下是真傻假傻他可是清楚得很的,皇庄上出了“时疫”的真相他更是清楚得很,至于殿下对张孺人的不一般,他更是瞧得明白。这个时候扯上张孺人,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好了,赶紧去处理了。记得千万别乱扯上张孺人,又她在殿下身边,哥哥我也轻松许多呢。”高全忠不放心地叮嘱着,他也知道进宝这样说是担心自个在殿下面前失了从前的风光。

      进宝见状只得熄了那些个小心思,自去了。

      白珍娘都不确定自己是发热了,那么更不可能是得了时疫的,她知道一旦移出去了她回来的可能性就太小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被移出去的。她拦住替她收拾屋子的婆子,撸下手腕上一对金镯子,一个婆子手里塞了一个,苦苦哀求道:“嬷嬷行行好,替我给张孺人送个信,我真的没有染上时疫,求求嬷嬷了……”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犹豫了起来。白珍娘见状更加可怜地哀求起来,正当两个婆子受不了要答应时,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了,是进宝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闯了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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