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九重》司泽院蓝

30、第 30 章

　　在归正扬走后，奉扶摇又在春园溜达了一会儿，以免发生再次正好撞上神后的尴尬。自觉磨蹭得够久了，她才慢吞吞地往回挪。

　　归重已经等她等得有一阵了。一见她进门，他立即迎上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嗯？嗯嗯？这什么情况？

　　奉扶摇反应不及，一时间愣在原地。男人比她高大得多，胸膛宽阔温暖，她还能依稀捕捉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以及满溢鼻尖的龙涎香气息。

　　在她能做出推拒动作之前，归重已经低下脑袋，亲昵地挨着她脸侧。“别动，”他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然太假了。”

　　奉扶摇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终于回过味来。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归正扬八成生出了疑心……确实，若他们对外表现得如胶似漆，实际上却相敬如宾，谁也能看出有问题。

　　这么想想，她便放缓自己的僵硬身躯，手臂跟着绕过对方腰侧。“怎么了？”她也低声问，用基本是确定的语调，“神后是不是更不喜欢我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归重就没好气。“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这个？”

　　“……告诉你什么？”奉扶摇顿时有些懵，扬起脸看他。上次神后确实找过她，但她不是扭头就给他说了吗？

　　“你没说实话。”归重迎上她的目光，还是很不高兴，“要是我之前就知道她居然说你平平无奇，就不必等到现在又费口舌了。上次你说有人当你是人界来的土包子，也是母亲，对吧？”

　　啊这……

　　奉扶摇更加呆愣了。神后确实说过平平无奇白莲花这种话，但是对昙柯说的，原则上她不应该知道，就更不用提告诉归重了。至于土包子那部分，纯属她随口一提，虽然神后对她的态度也差不离……

　　见她没有回话，归重愈发相信自己的推测。“我和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别当我只是敷衍了事。”他倏尔加重语气，“我说到做到。”

　　眼见着对方的误解越来越深，奉扶摇赶忙分辩道：“因为神后说的是事实。”一看男人有竖起眉毛的趋势，她迅速继续找补：“神后毕竟是你的母亲，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这种小事生出罅隙。”

　　归重没忍住对她皱起鼻子。他的神情明摆着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但他确实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归正扬这个雷尚未引爆，她觉得他应当尽力争取神后的支持。“可这正是我该做的。”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还是你觉得我解决不了？”

　　奉扶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在人界面对苍昊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喂喂，你好端端一个太子殿下，命格贵重到无人能敌，天生便是君临天下的料子，卖惨如此熟练真的好吗？

　　若是真在人界，她说不定直接就这么说了。但在神界、还是有可能被监听的神界，她只能放软语气。“没有的事，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潜台词是你的事情够多了，“若我自己便能够处理，那不是更好吗？”

　　“说是这么说……”归重持续情绪低落，漆黑的眼睫跟着轻轻颤动，“可你刚才还认为，她说的是事实。你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在怀疑我？”

　　迎着那双重新看向她的、一瞬不瞬的专注眼睛，奉扶摇心里忽而咯噔一跳。

　　是她的错觉吗，归重怎么越演越真了？仿佛他真的在质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喜欢你？”

　　她在心里奋力摇了摇头，想把这幅逼真的画面甩出脑海。真是够了！没发生的事，她居然能活灵活现地想象出来？

　　“真的没有……”奉扶摇勉强否认，自己都感到了心虚。又两相注视片刻，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吧，是我错了，下不为例。”

　　闻言，归重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简直能用眉开眼笑形容。“你说真的？再有什么事，不会瞒着我？”

　　奉扶摇忙不迭点头，心道几天不见这小子长了不少能耐，都能逼着她点头许诺了。

　　但她没料到，以退为进之后，归重的攻势还没完。“所以你上次突然不爱搭理我，就是因为母亲？”

　　虽然他之前这么猜测，可在神后离开之后，他重新梳理情况，意识到时间点对不上。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真与神后有关，那么奉扶摇肯定还有事情没告诉他。

　　“我……”奉扶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很难解释昙柯和天生称的事情。老实说，她觉得归重作为当事人有知情权，但现在张口不像是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

　　归重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迟疑。神后离开后，他就知道自己得找个安全法子与她私下沟通，现在看来已经到了时机。“算了，我猜你又要来什么影响母子感情的老一套。”他假意这么说，还稍稍提高了声音，“不若你先告诉我，你在魔界时，有没有想起我？”

　　“我……”这回，奉扶摇停顿的时间更久。事实上的确有，但是……

　　归重已经从这种反应里嗅出了惊喜。“真的？”他猛地抱起她，悬空转了半个圈，“我好开心！”

　　一不留神就成了双脚离地的状态，奉扶摇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地扣上了男人的肩膀。“你做什……”

　　但这话还没能说完，她的唇就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上了。她震惊得睁大眼睛，一时间只能瞪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瞧。没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她忽而又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她脑袋朝下地扎进了什么地方——

　　唇上的那股热度立即离开了，伴随而来的是有些慌张的道歉。“对不起，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把你带进来、还不引人注意！”

　　奉扶摇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不是金碧辉煌的神宫了。他俩现下正站在白沙海滩上，丽日高悬，晴空万里。“……这是哪里？”

　　“潜渊。”归重回答得非常快，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奉扶摇确实知道潜渊。

　　天渊金龙在到达天枢境之后还能进阶到两个独有的化境，其一是潜渊，其二是登天。这是与生俱来的优势，但很难达到，传闻中只有一个成功实例，还多得是在进阶时意外身亡的。

　　在原书里，男主简亦心对付的就是已经突破登天的归重，最后一战可谓难之又难。无论是潜渊还是登天，在原书里都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上有遮天蔽日的雷云，下有怒海狂涛的浪头，轻轻刮个风都跟下刀子似的，更别提如何在这种恶劣幻境里打败具有主场优势的对手了。

　　现在看来，会有那种毁天灭地的景象，纯粹是因为化境的主人入了魔。

　　“……你生气也说个话啊？”归重看她一直沉默，愈发不安。“姐姐？”

　　奉扶摇被这声试探惊回过神，暗道这家伙一叫姐姐果真就没好事。“先斩后奏还跟我说这个？”她扔了个白眼回去。

　　听她语气里并没多少愤怒，归重眼睛亮了亮。“没办法，我不敢将暗示做得太明显。如果我像刚刚那样……嗯，”他突然含糊地跳了过去，“肯定就会被认为是别的原因。”

　　……这话的意思是，若是有人暗中观察，也只会以为他俩躲起来滚床单了？

　　想到这个，奉扶摇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但不瞪不知道，一瞪她才发现，归重脸上居然飘起了可疑的红晕，目光也漂移不定，根本不敢直视她。

　　被偷亲的我还没说啥，你一个偷亲别人的竟然害羞起来了？

　　奉扶摇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从单纯的身体年龄上来说，无疑是她这朵白莲花更大一些；但若是讨论心理，这辈子的归重有六十年人界历练打底，绝对吊打她。

　　都一把年纪了，还害臊成这样，敢问你在人界的六十年都干了些啥？

　　这么想想，奉扶摇不由浮出了些看热闹的坏心思。“我听说人界和神界不一样，人君公认可以拥有三宫六院。”

　　归重迷惑地眨眼。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变了，但他直觉没好事。

　　“你也是做过多年人君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对吧？”奉扶摇继续道，不能说没有促狭，“难不成你每次到后宫去，都得说一连串对不起？”

　　“我……当然没有！”归重连忙否认，这下脸皮彻底红了，“我连碰都没碰过她们，你不要乱说！”

　　这下轮到奉扶摇震惊了。“啊？那你怎么完成试炼的？”就算不提归重的喜好问题，皇帝那是真有皇位要继承的啊！

　　归重的目光又开始飘忽不定了，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就是……那个……随便用点术法……药也很简单……”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儿，奉扶摇猛地悟了。

　　归重在保留神思上做了弊，自然也可以用类似的方式蒙混过其他部分。更何况，俩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和刚刚陨落时一模一样，满心愤懑，确实不太可能对儿女私情感兴趣，还是跨越人神界限、HE难度超高的那种。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奉扶摇果断决定见好就收，“你早先想知道什么？先从有关神后的事情开始，还是从酆泉的事情开始？”

　　但归重两个话头都没有接。他灼灼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一眨不眨地望进她的双眼里。“我有一件事想先说——”他轻声道，同时往前半步，“扶摇，我一直喜欢你。”仿佛生怕她误解似的，他又急忙补充：“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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