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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偃甲团子 ...

  •   小型驱魔阵被毁坏得很厉害,一张阵图被泥土掩埋了七七八八,乍一看就像普通的乱画的线条。如果不是上面还残留着少许的灵力波动,沐九州一时也辨认不出它来。

      断损的木料洒了一地,全是偃甲的。楼却邪脸色刷白,茫然四顾,就连一脚踩上了偃甲碎片,发出‘啪’的脆响,也没有发觉。

      沐九州神情略微不忍,这小屋一眼就能望尽,根本没有这少年娘亲的身影。以这里的现状,再加上空气中还残留着的淡淡魔气,恐怕这里曾经被魔族入侵过。

      这是一个外间连着小院的竹屋,屋外仔细用竹栏围了一圈,竹栏边还零碎种着几株花草,虽然简单但也算得上雅致。看这屋子的样子,这里的主人倒不像是因为雪镇中魔气肆虐才临时搬过来,反倒是像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这定居。

      沐九州猜测,少年的娘亲之所以会带着他远离人群居住,是因为少年半人半魔的特殊身份。

      正想的入神,余光就瞥见一团白色的东西。

      沐九州不由转移了视线。

      竹栏一角团了一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它脑袋向内,屁股向外,正在瑟瑟发抖,其频率之快几乎比得上筛糠。

      身上那股害怕的情绪几乎能传递到外人身上,只不过它躲的方式实在不好,脑袋埋在了一丛花里,大半身体还露在外面就以为已经挡住了全身;它躲的位置更加不对,翠绿的竹栏只能让它那身白色皮毛更加显眼。

      沐九州无声上前,阴影挡住了它的身体,它才恍恍惚惚抬起头。

      ——一只红眼的白兔。

      一双黑眸,一对红瞳仁,诡异地对视了片刻后,那一团终于明白到自己的处境,拔腿就跑。只不过那腿刚拔了一半,它就被一只黑靴挡住了去路。

      向前没有出路,向后没有退路,那白团子呆了片刻,居然脑袋一歪,试图伏进沐九州袍角下,从旁谋一条出路。

      沐九州脚尖一转,探到了它那不怎么长的脖子底下,迫使它抬头。又略一弯腰,捏了它的两根耳朵将它提起。

      就像一下被揪住了命门,这一团吓得前脚和后脚一起扑腾。

      手腕被这白团子不轻不重拍打了两下,沐九州也不在意,只是眉尾微动。这团子看着活蹦乱跳……但倒不是真的活着。

      挣扎了半晌只作了无用功,这白团子终于放弃。红眼珠一翻,眼睛一闭,前爪后爪齐齐放下,整个身体从之前的圆滚滚一团变成了细细长长一条。再没有半点动静,像是已经被吓得一命呜呼。

      沐九州眯了眯眼。即使它这样……但也称不上是真的死了。

      ——这兔子是一具偃甲。

      “初七。”沐九州突然出声,把那个正不知所措的少年叫回了神。他伸了伸手,把这具正在装死的偃甲交到了少年手中。

      既然是偃甲,那必定或多或少地记录下了什么。

      楼却邪猛然回神,抱过这具偃甲就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我娘亲去哪了?”

      乍然听到自己小主人的声音,又脱离了魔爪,那团子立刻一个哆嗦睁开眼睛,在楼却邪怀里四爪乱舞,活像在倾诉什么。

      它一番‘狂魔乱舞’,楼却邪脸色却越来越沉,“你说家里来了怪东西?娘亲还被那东西带去了雪镇?”

      团子忙不迭点头,但片刻后又努力摇头。

      楼却邪眉头狠狠一皱,“你的意思是,娘亲不是被带走的,而是主动追着那东西走的?”

      他的疑问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百般确认后,楼却邪终于稍稍松了松眉毛。

      即使偃甲带来的消息并不好,但总比……明确知道他娘亲已经遇害来得好。

      偃甲团子说完了楼却邪想知道的,但依旧没停住手舞足蹈,它努力探着爪子给楼却邪指了个方向,催促他过去。

      院中单独辟出了一块地,用碎石围了一个不大的水池,里面种着几株荷花。虽然雪峰上还在下雪,但这里的荷花已经冒出了嫩粉色的头。

      而偃甲团子指的就是这个荷花池。

      楼却邪依言过去,拨开碧绿色的荷花茎干,就看见一条肚皮朝天的金鱼在水池上浮尸一样漂着。

      手指刚碰上它的肚子,这金鱼立刻被电触了一般抖了抖,一个打挺就‘活’了过来。见了楼却邪更像见到了亲人,恨不得用两片鱼鳍狠狠抱住他的手指。

      ……又是一装死的偃甲。

      楼却邪拍了拍它的肚子以示安慰,又抓起它连同那个偃甲团子一起塞进了腰间的一个偃甲囊。

      楼却邪:“宫主,我娘亲她……”

      沐九州点点头,表示已经通过刚才他和偃甲的交流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沐九州道:“走吧。”说完已经转身。

      楼却邪连忙跟上他脚步。

      脚步声匆匆,随着凌霜一声剑鸣,又完全在这间小屋中消失。

      只是随着两人人影的消失,竹屋内外只沉静了片刻的功夫,远处就传来了枯枝落叶被踩踏的声音。

      几道人影越靠越近,最终在竹屋前停下。

      是五六个身穿灰蓝道袍的少年。

      一溜少年一字排开,后背皆负着一柄灵剑。灵剑剑身挺直,他们身姿更直。远远望去,还以为是竹屋前栽了一排小松。

      一少年手掌中托了一块式盘。

      所谓的式盘,就是用于推算历数和用于式占的工具。式盘分上下两部分,分别代表天地,其中天盘为圆,地盘为方,各自都刻着干支。

      式盘虽然大体形制都是相同,但由于式占的对象不同,式盘的细节会有相应的变化。

      这名少年手上拿的式盘,就是专门用来式占鬼魂的一种。

      少年有些疑惑,他手中的式盘分明在之前有动静,指引着他们向这座小镇前进,可偏偏到了这里,一切又重归平静。

      思考了一会儿,少年上前一步。虽然这竹屋的一侧竹门已经损坏,但少年还是屈指在另一侧门上敲了敲。

      “请问主人家在吗?”

      “笃笃”两声脆响,少年不见回应,忍不住偏脸往里看。

      可惜扫了一眼,只看到满地的狼藉。

      少年转头,朝自己同伴说道:“这里面好像没有人。”

      一少年回道:“这小镇真是古怪得紧,到处都是魔气。我看这竹屋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别的地方魔气都那么浓郁,这里却很淡。”

      敲门的少年转过头,“我瞧着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型驱魔阵,说不定这里的主人家也是一位修者?”

      “你瞧着?”

      短短三个字落地,那说话的少年瞬间变了变脸色。

      不为别的,在他说完那段话后,他的同伴们都没有开口。而且这声音分明就是女声,而他的同伴皆是少年。

      少年如临大敌,快速转身,一手已经同时捏上了身后的剑柄。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小院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个容貌精致,但眉目凌厉的女子。

      她一身墨绿,站在一池荷花之后。荷叶田田,颜深色浓,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无华。

      她眸光泛冷,扫了一众已经按上剑柄的少年一眼,道:“察觉到了异样才想着拔剑是不是有些晚?”

      众少年一愣,虽然还握着剑柄,但没有再拔动身后的剑。因为他们发现式盘没有任何反应,而他们也没有发现这名女子身上有任何魔气。

      手持式盘的少年神色赧然,问道:“夫人可是此间的主人?”

      那绿衣夫人却态度没有丝毫软化,两道眉微微斜挑,勾出冷硬气质。她不仅没回答,反而反问道:“你们都是道门李家的孩子?”

      一群少年因她态度面面相觑,点头。

      那夫人又道:“你们李家擅长的是捉鬼,跑到这么一个全是魔气的地方做什么?郊游?散心?”

      一众少年刚刚下山,还从未遇到这样的人。兼之对方是女子,又是长辈,一时间都哑口无言,只默默想着他们李家不止会捉鬼这一条。

      绿衣夫人却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我倒是忘了,你们除了捉鬼,还会式占。所以你们是来推演这些魔气来源的?”

      一众少年:“……”

      那夫人皱眉,“这镇子已经被布下了幻阵,镇里的人也已经死了七七八八。你们还是快些从哪来回哪去,省得到时候还要喊长辈来救护。”

      少年们动了动眉毛,依稀从这绿衣夫人刻薄的话里提炼出了重点。

      如果没有想错的话,这夫人是在劝他们离开?

      可他们刚有这个想法,又听那夫人说道:“明明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脑袋却如此不灵光,非在魔气肆虐的地方用鬼盘。”

      一众少年:“……”

      少年们恍然听了一顿冷嘲热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晕晕乎乎地离开了竹屋。

      拿着式盘的少年茫然回首,发现那夫人正静静看他们离开,脸上表情已没有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听她遥遥道:“不要进镇,也不要在这附近逗留。”她似乎皱了皱眉,“如果看到一个少年,或者其他人,就劝他们离开。”

      少年满头雾水,下意识听话地点头。只不过就在他出神的瞬间,他手中的鬼盘轻微动了动。程度很小,不仅是他同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偃甲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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