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叶之移魂》影涯雪

6、第 6 章

　　回到白云城的第一天终是在一夜无眠中结束。从剑阁回来我便和衣卧在床上，雨早已停住，周围一片静谧，偶尔有一点风声，可望着眼前的纱帐我却是毫无睡意。如何得以安眠？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曾经的转折并没有发生，然而南王世子却提早到了白云城，无论这一次他是否新出一计，定然都与白云城脱不了干系。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这一个“我”又会做何决断？我又能做些什么？想到陆小凤的那番打岔，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埋怨。这倒也罢了，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闯入我过去的卧房，更遑论还随着叶孤城去了剑阁。那里的宝剑都是白云城主不为世人所知的珍藏，自然八成出自我手。算起来前世时我也并不常去剑阁，除了藏剑也只有悟剑后才会去那里静一静心，那一柄湛卢就已近八年没有握在手中了。
　　一转头看见枕边的乌鞘古剑，我坐起身来，指腹慢慢摩挲着剑鞘。今日还有一事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谁最了解白云城主叶孤城？答案是我，从前世而来的白云城主叶孤城。哪怕有许多事和前世不一样，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认定与西门吹雪初见的叶孤城决不会提出要看那柄乌鞘古剑。可为什么叶孤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联想到之前叶孤城亲自迎候，我看着眼前冰冷而泛着寒光的宝剑，一时陷入了沉思。
　　当我回过神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虽说一夜不得好睡，精神倒还不错，用过早膳后我并没有去练剑，反而想着四下走走。不知道为什么，虽说如今的白云城主就是曾经的自己，我却不能十分的放心，总想着还是亲自确认了才好。何况现在南王世子就在白云城，有些事叶孤城可能会疏忽的，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可现在顶着“西门吹雪”的名衔，要想插手白云城的事着实不容易，我也只能先看看，静待时机了。
　　不曾想还没有出城主府我就遇上了陆小凤，老远就冲我招手，“西门，我们出去转转吧，我听说白云城不仅盛出好酒，吃的也不错…”说着他就唠里唠叨地说了好几样吃食，从海味到菜蔬还有点心，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虽然我不知道叶城主喜欢吃什么，不过好歹来一趟白云城，西门你就不想尝尝么？”
　　叶孤城喜欢吃什么？相比西门吹雪喜食白水煮蛋这样的传闻，江湖中确实没有传过叶孤城在饮食上的癖好，顶多也就说说他不饮酒，甚至连茶也不喝。那叶孤城到底喜欢吃什么呢？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吃什么，似乎只要是清淡的食物我都可以接受，但也仅仅是接受，并不会多花一点心思在这上头。
　　半晌我方点了点头，与陆小凤一道出了城主府。城主府是个清净地儿，外面却如同是另一个世界，这倒是颇合陆小凤的胃口，一路走过去东看看西瞧瞧，看着白云城特有的水果和点心，突然脚下一溜，精准无误地冲到了一家酒谱前，一面还不忘喊道，“西门，借我点银子！”
　　这样的事我自是不会理会，可脚下没走到三步眼前就又出现了那张灿烂的笑脸，“西门，借我点银子，好不好？”
　　“……”
　　“…我之前带的银子都花光了，而且…”陆小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并没有带钱出门的习惯，过去出门若是和花满楼在一起拿自然是花满楼带银子，他只伸手要来花就好，若是和其他朋友或孤身独行，他也不会带太多的银子。整个江湖谁不知陆小凤的朋友满天下，借点银子又算什么事呢？何况他总是会回到百花楼。
　　可是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会随身带着银子吗？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名满江湖的万梅山庄主人会随身带银子吗？不说叶孤城，而且这里是白云城，万梅山庄的势力会进到白云城吗？
　　“…西门，你是不是…也不带银子？”
　　自然是。我不是西门吹雪，但我知道西门吹雪绝对没有带银子在身上的习惯，因为他不单是西门吹雪，还是万梅山庄的主人。
　　陆小凤看着那些果子、糕点似乎咽了咽口水，一转头他的眼睛忽而一亮，“叶孤城？”
　　我自是早已看见，微一颔首，“叶城主。”对于眼前这个熟悉之人的出现我并不感到意外，当年的我偶尔也会这样出来走走，所以相比很多江湖人，白云城的百姓见到白云城主的机会可能更多。周围的百姓也并不觉着惊讶，行过礼后仍是做着各自的事。
　　叶孤城看着我也点了点头，“二位这是…”
　　陆小凤“嘿嘿”地一笑，也不客气地指着那些诱人的吃食，“叶城主，你请我吃好不好？”
　　叶孤城似乎皱了一皱眉，倒也未拒绝，不过三言两语就用那些美食引开了陆小凤，又对着我一抬手，再次说道，“庄主可愿陪我走走？”
　　心知叶孤城必是有话要说，我一来不便拒绝，二来也着实想知道，便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四周，心神却留意着身旁的人。
　　“冒昧问一句，方才陆小凤可是想向西门庄主借银子？”
　　“城主所猜不差。”我想了想，觉着陆小凤与叶孤城毕竟是初识，方才的事说唐突也有一二分，虽然叶孤城未必介意，以西门吹雪的身份也该解释几句才好，可拿定了主意我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想着不觉叹了口气，早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却总不惯与“西门吹雪”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这位正主会怎么样呢？
　　“那我再冒昧问一句，庄主是否答应了陆小凤？”没有问何故叹气，叶孤城却问了一个最不可能问的问题。
　　我不禁一怔，摇了摇头，“无可相助，何以为助？”话音未落，我便察觉到那人眼中凌厉的目光从我面上划过，好似要将我看穿。
　　那不会是叶孤城的目光，不会是现在的叶孤城的目光。我立生警觉，却敛去了眼中的锐意，不动声色地回望，直到那人默然移开了目光。
　　自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只是我的习惯，哪怕与“剑神”和“万梅山庄主人”两重身份不符，在无关于剑道的时候西门吹雪会给自己留一条路。
　　转过两条街就到了海边，我停下脚步，看着层层叠叠打来的海浪，远处还有两艘航行中的船只，凭着眼力我一眼看出是白云城的商船，心念一动就想问问南王世子来白云城的事。
　　不想西门吹雪抢了先，“庄主以前可曾见过海？”
　　我又怔了一下，西门吹雪以前可曾见过海？这恐怕真的只有西门吹雪自己才知道。可叶孤城已将话问出口，我若是不答自然说不通。微一犹豫，我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告诉他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来南海。
　　这个答案应该不会让人起疑，我定了定神，我眼前的人不是西门吹雪，而我记忆中西门吹雪确实不曾来过南海。
　　“那么不知庄主为何来白云城？”
　　我又一时哑然。西门吹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白云城？叶孤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白云城？犹豫之中我又感到了一丝不妥。虽然叶孤城的话问得合情合理，我却总觉着是他有意为之。难道是我多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六章：作者影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