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叶之移魂》影涯雪

4、第 4 章

　　这一路向南而行也还顺当，素来与“麻烦”二字脱不了干系的陆小凤难得没有招惹那些闲事，除开一路嚷着要喝好酒倒也安生。半个月后终于登上了驶向飞仙岛的船只，我望着茫茫大海在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些日子里我几乎没有和陆小凤说上一言半语，既是无话可说，也是无话能说。对于陆小凤的聪明我一清二楚，我不喜欢麻烦，理应万事小心。好在他没有半点疑心，想来以西门吹雪的性子也当如此吧。
　　身后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我定了定神，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置若罔闻。
　　“西门，你真的不晕吗？”陆小凤索性靠着栏杆坐了，一面不死心地又问道，“你不是第一次坐船吗？为什么你不晕船呢？为什么我会晕船呢？为什么…你不晕船呢？为什么…”
　　“陆小凤，你该闭嘴了。”
　　“太不公平…”陆小凤揉着太阳穴，还是忍不住咕囔了一句。
　　我没再搭理他，只看着与天相接的海面，一时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我岂会晕船？生在南海，长在南海的白云城主岂会晕船？那不是笑话，这句话才是笑话。何况对于一个魂魄来说更不可能晕船，哪怕他现在藏在另一具身体里。
　　我回到了人世，回到了过去，也即将回到飞仙岛。哪怕过了很多天，我有时仍然觉得这就像一个梦，我叹了口气，一低头正好对上了陆小凤的眼睛。
　　“西门，等回去了你要请我喝酒，酒窖里的好酒任我挑！…而且不准刮我的胡子！”
　　“……”
　　“哎，我听说白云城的酒也不错，不知道叶城主肯不肯请我喝酒…”
　　“……”
　　“…西门，你为什么要去白云城呢？你见过叶城主吗？”
　　“……”
　　“西门？西门？西门吹雪！”
　　“什么事？”实在受不住耳旁的聒噪，我只好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知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知道白云城主叶孤城。”
　　“……”
　　“他剑法卓绝，是南海群英之首，是名动天下的剑仙…西门，你不会是想挑战叶孤城吧？”
　　察觉到陆小凤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我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陆小凤是真的担心西门吹雪，这种情感无法掩饰和伪装。我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难怪陆小凤会成为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这种赤子之心实在少有。只是现在的西门吹雪又在哪里？
　　“我只是去白云城。”我的话音刚落就发现陆小凤明显神色一松，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对他出剑。”我如何对叶孤城出剑？如果世人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会一模一样的剑法，会有什么样的传言？再可怕的传言对我来说都可置若罔闻，但我不能害另一个自己。何况那个叶孤城是白云城的依靠，我断不会将他推入险境。
　　心头的大石落了地，陆小凤说话的口吻也明显轻松了，似乎也不晕船了。吹了一会儿海风，他突然问我道，“西门，我给你说一件叶孤城的事怎么样？”
　　“……”
　　“我听说叶孤城有一个习惯，喜欢在有明月的时候使出轻功，就像入世的仙人一样在海面上飞过。虽然论轻功，好像江湖上没有人会提到叶孤城的名字，但我相信他的轻功一定和他的剑法一样好。”
　　“……”轻功么？我不需要别人的夸赞，因为我知道它举世无双。想着我又看了陆小凤一眼，见他一只手捂着嘴，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不过为宽他的心还是多说了一句，“我说过，我只是去白云城。”
　　“那西门你以后会不会和叶孤城比试？”陆小凤脱口而出地问道。
　　“我不知道。”
　　陆小凤听了也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这是最真实的答案，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哪怕这个未来就是最近的下一秒。
　　无论是对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对像我这样突兀地闯入者，这都是最诚实的回答。
　　“西门，你真的不会说谎…”
　　不会说谎？陆小凤的声音在我耳边掠过，我定了定神没有理会他，径自仗着轻功从海面上飞过，与陆小凤口中的叶孤城所做一样。海水的腥气充斥在鼻间，冷冷的海风鼓动了我的衣袖，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的精神不禁开始恍惚，这种翱翔在天地间的自由让我的精神不禁开始沉醉，仿佛过去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此刻的感受是唯一的真实。
　　可是我更清楚地感觉到现在支撑着我的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内力，它仍然让我感到生涩，仿佛它并不属于我。
　　它当然不属于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睁开眼，看了看跟在我身后还在大呼小叫的陆小凤，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怎么？”
　　“西门，你干什么呢？”陆小凤拍着胸口点足落地，“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突然使出轻功…你不是说要去白云城吗？你这样会迷路的！…该不会这里还有万梅山庄的船吧？”
　　“跟我来。”实在不想与他废话，我转身又一掠而起。迷路？这里就是我的家。这世上会有人在家里迷路吗？脚下的路线实在与“陌生”二字无缘，不过一会儿飞仙岛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也不知怎的，刚一踏上飞仙岛，天公立时不作美，先是雷电大作，随后是倾盆大雨。无法，我与陆小凤只得买了两把油纸伞，径直往城主府走去。
　　就在府前，我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白衣乌发，剑眉星目，说熟悉或许是错的，因为那本就是我，曾经的叶孤城。我皱了皱眉，倒也未料到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白云城的人如何知晓我与陆小凤到了飞仙岛？白云城主亲临，这又意味着什么？我一时还想不明白，只能看着那个人，有些别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南王世子竟也在白云城。他为什么来这里？在我的记忆中南王世子来白云城应是近五个月后的事。想到那一出堪比闹剧的阴谋，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这位白云城主似乎并没有留心于南王世子的话，反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我压了压心头的异样，平静地回视过去，尽量忽略那双眼中莫名出现的我所看不明白的思绪。
　　“西门庄主。”
　　我点了点头，“城主有话，但说无妨。”
　　“我想看看你的剑。”
　　叶孤城要看西门吹雪的剑？仅凭直觉，我也知此事绝不如话语中的那般简单，就连在一旁正喝得痛快的陆小凤也放下了酒坛，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难道不是西门要找叶孤城比剑，而是叶孤城要找西门比剑？”
　　南王世子没有听见陆小凤的话，但也颇有兴致地望着我们，嘴角边的笑容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我没有犹豫，将乌鞘古剑交到了那一位叶孤城手中。
　　宝剑出鞘了三分，很快就在龙吟中回鞘。我收回了剑，也在同时听清了一句话，“庄主的剑很好。南王世子想拜名师学剑，我看他资质亦可，不知庄主是否有意？”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作者影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