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双叶）鸿城影》影涯雪

3、第 3 章

　　叶孤鸿？乍一听见这三个字，陆小凤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并不曾见过叶孤鸿，但对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毕竟江湖中一心要学西门吹雪的少年剑客虽不少，但痴迷如叶孤鸿者倒也不多，何况叶孤鸿是“天外飞仙”叶孤城的弟弟，还拜师在武当名宿木道人名下。可眼前这个白衣人显然与传言中的叶孤鸿完全不同，虽然他仍然穿着白衣，手里还拿着和西门吹雪的剑一模一样的乌鞘古剑。
　　司空摘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把叶孤城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可我听说叶孤鸿有一张和西门吹雪一模一样的脸，你现在的样子和西门吹雪一点也不像。”这张脸像谁？司空摘星突然眨了眨眼，难不成叶孤鸿突然想模仿他哥哥？但这张脸也不完全像叶孤城，顶多有五成像。那剩下的五成又像谁呢？
　　倒是西门吹雪恍若未闻。他当然也知道叶孤鸿的名字，因为叶孤鸿用剑，凡用剑者没有西门吹雪不知的。但他从未将这个名字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眼中叶孤鸿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哪怕他是“天外飞仙”叶孤城的弟弟。对于这样的人，西门吹雪从来不会浪费半点时间，花费半点心思。
　　叶孤城仍是微微垂着眼，忽然莞尔一笑，“阁下想必就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了。昨日年少轻狂，让司空兄见笑了。”
　　传入耳中的嗓音清亮而没有寒意，和西门吹雪的声音没有一分相似的地方。陆小凤也笑了笑，“看来这江湖传言真是不可信，那些人也真是无聊得紧。叶兄，既然我们有缘在此相见，不如一起吃？我敢打包票，一会儿小二上的菜一定不会让叶兄失望。”
　　其实叶孤城已经吃得差不多，可对于陆小凤的邀请他也无意拒绝。在心里迅速盘算开，他起身走到临桌，坐下时抬眼一扫，很自然地和西门吹雪的目光在空中一碰。
　　虽说是陆小凤邀请了叶孤鸿，但成与不成却须西门吹雪发话。冷冷地看了一眼陆小凤，他欲收回目光却不想竟一下撞进了那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乍看之下并不引人注目的眼睛，虽说眸中黑白分明，但相比西门吹雪见过的另一双眼睛，这着实也算不得什么。但这双眼睛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魔力，在眸光的深处是一点光亮，看似微弱却驱赶了世间所有的黑暗。
　　“西门庄主。”叶孤城放下乌鞘古剑，拱手为礼。
　　西门吹雪有些惊讶，他并未想到叶孤鸿竟然有这样的目光，同时他的面色也微有缓和，与这样的人同桌吃饭，倒也不算是让他不悦的事。
　　旁边的陆小凤则是摸了摸胡子，咧嘴一笑。他自是看出了西门吹雪的不满，也并非拿自己的胡子开玩笑。这个自称叫“叶孤鸿”的人着实有点意思，若是能拿两撇胡子交一个朋友，这当然是一桩好事。
　　小二很快送菜上来，式样并不多，做得却很精美，清淡却不寡味。叶孤城夹了一点素菜，一面听陆小凤问道，“不知叶兄这一路是要去哪里？”
　　“回白云城。”
　　白云城？心思一动，陆小凤的筷子在碗上碰了一下。虽说紫禁一战早已过去，但有些记忆仍然鲜明，更何况那还关乎他的朋友，一个让他此生难忘的朋友。一年多前他还去过一趟白云城，在那里流连了大半月才回到中原。
　　“叶兄可是回去接任白云城主？”陆小凤听说过叶孤城留有遗命，将白云城主的位置传给他的堂弟。当然叶孤鸿是否能胜任，世人众说纷纭，但叶孤城为人所知的血亲只有叶孤鸿，留此遗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叶孤城微一颔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但愿未迟。”
　　“叶兄不必担心，白云城安好。”陆小凤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叶兄既是要回白云城，却又和我还有西门同桌吃饭，这确是我想不到的。”不论叶孤城该不该死，他毕竟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而这事又与陆小凤脱不了干系。初次见面，叶孤鸿竟能与弑兄的仇人坐在一桌吃饭？
　　“陆兄恪守承诺，我很佩服。”闻言，叶孤城只是淡淡一笑。
　　陆小凤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终未吐出一字。
　　“你现在的样子，是因为白云城？”一直沉默不语的西门吹雪突然说道。
　　“是因为我哥哥。”叶孤城微微蹙着眉心，顿了一下方答道。虽为叶氏子孙，也曾在白云城住过，但要说叶孤鸿会因为白云城而脱胎换骨，这实在太牵强了些。而他们兄弟间的情谊虽也未必有多深厚，到底是骨肉相连的血亲，相比之下自然是一个更好的借口。话一说完，叶孤城就看见司空摘星不停地点头，便挑了挑眉。
　　司空摘星又点了点头。他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赞同叶孤城的话。虽说不过一面之缘，他对这位前任白云城主的印象却极好。想到那白影下的天人之姿，他也轻轻叹了口气。说来也有些不可思议，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极为相似，他却不怎么喜欢西门吹雪，这次若不是打赌输给了陆小凤，他绝不会和西门吹雪同行。一拍桌子，他忍不住说道，“我就说嘛，放着那么好的哥哥不学偏要去学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有什么好学的？”
　　“……”
　　“……”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又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司空摘星。
　　“西门庄主乃是剑中神话，我既学剑自然心生向往。但我也说过，昨日的年少轻狂不会是如今的叶孤鸿。”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他再怎么不喜欢西门吹雪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的剑的的确确是一个神话。这样的人虽然与他的道不同，但也值得尊敬。再想到叶孤城，他突然正色道，“叶孤鸿，你只管放心，陆小凤会陪你去白云城，谁要阻你成为白云城主，谁要同白云城过不去，他陆小凤第一个不答应！”
　　陆小凤闻言动了动嘴角，突然夹了一筷子菜就往司空摘星嘴里塞。他的确有心与叶孤鸿同行，可是这只老猴精…他一面和司空摘星较量着手上的功夫一面叹了口气。本是要看老猴精的笑话，谁知西门吹雪竟对司空摘星的话毫无反应。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都是陆小凤的朋友，但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并不是朋友，且司空摘星不是能让西门吹雪留心的那种人。想到这里，陆小凤突然收手，“老猴子，我和西门吹雪陪叶孤鸿回白云城，你自己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
　　司空摘星愣了一愣，也不知是为了陆小凤的话还是突然消失的筷子。他明白陆小凤的言下之意，但又觉得好像不大明白陆小凤的用意。陆小凤为什么找自己打赌？当然是有事相求。那为什么让自己离开？难道在陆小凤心里他司空摘星就是这种不够朋友的人？他不是已经和西门吹雪相处两日了吗？眼珠子溜溜一转，他笑嘻嘻地看着叶孤城，“你会不让我去白云城吗？”
　　“你想去白云城？”
　　“老实说，我并不是一定要去白云城，只是我和陆小鸡一样，都想交你这个朋友。”
　　叶孤城挑了挑眉。天底下想去白云城的人很多，去过白云城的人也很多。只要不损及白云城，任何人都可以踏上那一方土地。只是眼前三人，在他做主白云城的时候都没有去过那里。
　　至于和自己交朋友，这种话叶孤城听得不多，但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陆小凤想和自己交朋友，司空摘星为什么也想和自己交朋友？司空摘星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而他对司空摘星又知晓多少？
　　“我不去白云城。”西门吹雪放下筷子，拿起雪白的丝巾擦了擦嘴。
　　陆小凤本是在喝酒，闻言差点喷了叶孤城一身，也顾不得司空摘星的话还没有得到回应，他瞪大眼睛还指着西门吹雪，“西门，你不去白云城？”
　　西门吹雪不语，只抬眼漠然一扫，拿起手边的乌鞘古剑，眨眼间白影已掠到两丈之外。
　　“喂，西门，你去哪里？”陆小凤大叫一声。他虽是为另一桩事求西门吹雪，到底赔上了两撇胡子，就算他临时改了主意，西门吹雪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而且他们要去的是白云城，难道西门吹雪不想去白云城吗？
　　没有人回答陆小凤的问题。
　　半个月后白云城终于有了新的城主。
　　而一封加急书信摆在了“叶孤鸿”的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