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怒》鲁庵

58、消息

　　两人随意聊了些南离的风情，辛欣又将话头转到了方才那位贤王爷身上。

　　木兰谨之对这位王爷的事情倒是知之甚详。四年前，先皇驾崩，轩辕长风放弃皇位，拥立六弟轩辕长义为帝。轩辕长义登基后尊之为贤王，对他信任之极，将举国财富拱手交给轩辕长风掌管。可轩辕长风志不在此，却最喜醉卧花丛，留连雅地，玩闹享乐，奢华无匹。

　　厉阳撇嘴道：“贤王富甲天下，却如此小气，驾车的白马都如此矮小。”

　　木兰谨之哈哈大笑：“厉阳兄弟真是有趣！咱们南离最好的马便是这极品白炽，能一次找到这样八匹的，除了贤王不做第二人想！”

　　“难道你们皇帝也没有么？”

　　“皇宫中的物事哪有贤王府的贵重。”

　　见他说得郑重，厉阳迟疑道：“莫不是你们南离以矮马为良驹？”

　　“正是！南离是个多山之国，自然要用耐性好的矮马。”见厉阳不信，木兰谨之道，“待会儿咱们比上一比，便知究竟。”

　　“听说这位贤王爷麾下有位大总管殷木，掌控着贤王的所有生意。”辛欣小心问道。

　　“不错！贤王将生意都交给了大管家殷木掌管。”木兰谨之笑得暧昧，低声道，“听说这位殷大总管与贤王的关系可非比寻常！贤王对他似乎……言听计从呢……”

　　“原来如此！”辛欣垂下眼皮，对他话中的深意已然明了。

　　她此次入京，正是为了这位殷木殷大总管而来。上官无尚这几个月来在南离的商事极顺利，可始终不能与贤王这位最大的商家合作，无法得到它在多个方面的特许权。邀了多次，殷木总是不见。因此他便求着辛欣出面斡旋。辛欣原本不想让龙熙山庄与朝廷有什么瓜葛，但见他其意殷殷，想到自己当年也是一腔热血，誓要完成夙愿的决心，便答应来花城看看。

　　“谨之身在江湖，倒是对宫闱密事知之甚详啊。”

　　木兰谨之望着她笑道：“贩卖消息在江湖上也是一个行当。不瞒辛欣，在下原本就是做这营生的。”

　　辛欣点头，吩咐厉阳取出一千两银子来交给他。

　　望着厉阳扔到他面前的银票，木兰谨之面色微变，怫然不悦：“辛欣没拿谨之当朋友么？咱们做这生意的都是明码实价，可没有这样露了消息强买强卖的！”

　　“谨之莫怪。”辛欣微笑，“我付这一千两银子，是为了向谨之买个消息——殷木的日常行止！”

　　三人尽兴，厉阳便催着木兰谨之去赛马。见了厉阳的黑鬃马，木兰谨之笑了：“兄弟这马在平地上跑跑也算是好马，可比谨之的就要差上不少了。嗯，辛欣的白马倒还不错。等我去牵马！”

　　厉阳满怀期待地等来了他的宝马，差点没气歪了鼻子。低矮精瘦，四蹄粗壮短小，毛色灰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也叫好马？”

　　“比过便知！兄弟莫忘了，彩头可是一百两银子！”

　　厉阳的马奔行极速，他回头瞧着被远远甩在后头的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没料黑鬃马果然不耐长性，小半个时辰后，辛欣和木兰谨之渐渐追上，很快超过了他。厉阳鞭打吆喝都是无用，气得跳下马来，等在路边。过了一会儿，远远见两人回程，他上马先行，到了城门仍是被落下许多。

　　“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畅快了！多谢你了，木兰大侠！”辛欣勒马轻呼，言笑晏晏。她回头瞧了瞧一瘸一拐过来的黑鬃马，赞道：“谨之的马当真是良品，我这白马已是千里挑一，没想到还是差着谨之一箭之地！”

　　“这马，天下也只有我这一匹！”他低低声音道：“此马非纯种！无人喜之。可叹……世人皆以貌取人……”顿了顿，他忽然道，“辛欣，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等厉阳，径自拱手而别。
　　暮风漫卷枝叶，乌发宽袍掠起，斯人远去如尘……

　　“咱们还会见面的！木兰谨之……”眼神复杂地望着远去的玄色身影，她喃喃道。这人可不简单，他们之间还会有许多交集，她有这预感。

　　“咦？木兰谨之呢？”厉阳来到近前，四处瞧瞧，未见他的身影。

　　“走了。”辛欣颇有些意兴阑珊，“住店吧，探花楼。”探花楼是龙熙山庄开的酒楼，上官无尚戏言道贤王开状元楼，咱们便开个探花楼，也不会惹人猜忌。

　　住下店来，厉阳兀自嘟哝道：“这个木兰谨之，彩头也不要了。这些大侠客，原来都是做这营生的，银子未免太好赚了些……”

　　春满楼。

　　花城最大的烟花之地，自然也是贤王名下产业。

　　在最繁华的正阳街上，三层花楼拔地而起，莺莺燕燕充塞其屋，观之如舞蝶。富丽堂皇的大门满是诱惑，浓脂艳粉尽飘香。

　　见进来的是个清清爽爽的姑娘家，招呼客人的丫鬟语气便有些迟疑：“姑娘是……寻相公……”话没说完，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塞进了手中，她立刻换了脸色，“红樱这就带两位老板去大堂喝茶。”

　　落座候茶，游目四顾，辛欣忽然看见大堂正中的墙上悬着一枚茶花徽记。她心中一动，这徽记在贤王的马车上曾经见过，看来这便是他们贤王府的标志！

　　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扭着腰肢过来，娇声道：“我是这里的老板阿绮，两位是头一遭来咱们这里吧？这位姑娘既然不是来寻相公的，咱们春满楼后楼还有赌坊和戏园子，这就让红樱带您二位去玩玩，包您尽兴！”

　　弯眉凤目，头插金钗，纤腰一握，摇曳生姿，端的是个美人。辛欣凑近身子，淡笑着望住她，压低声音道：“绮老板，咱们不是来找乐子的，我要见——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