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怒》鲁庵

56、远离

　　辛欣屏息凝神，好容易静下心来，缓缓凝聚内力。

　　厉阳等了许久不见辛欣回来，终是不放心，便过来看看。远远见着大雨中两个人影匆忙离开木屋，心里一紧，忙展开轻功奔来。

　　门大敞着，一眼便看到辛欣睡在榻上，厉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僵住了。

　　“夫人？”

　　他轻唤一声，辛欣正运功解穴，也无法出声。

　　“夫人，你怎样了？”

　　厉阳也不敢进屋，过了片刻仍见她一动不动，暗道“不好”，飞身掠了进来。果然见她被点了穴道。

　　他运气于指，却犹豫着无法下手。解穴处在乳下三分，似乎多有不敬。迟疑间望向辛欣，她面色微红，掩着双目的长睫微颤，唇轻抿着，色泽艳红。厉阳瞧得有些面热，忙别过脸去。

　　辛欣早知道他进来，一边运功，一边暗道厉阳为什么还不动手解穴，哑穴恰在这时冲开，她睁目喝道：“厉阳！解穴！”

　　厉阳惊得腿一软，险些跌到地上，此时哪里还顾得什么男女大防，忙手指连点，解开了她的穴道，背转了身子。

　　辛欣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声“回去吧”，向外走去。

　　历阳问道：“夫人为何被点了穴道？是方才离开的两人么？要不要属下去捉了他们回来？”

　　风雨如磐！

　　辛欣并不答话，仰头看了看乌沉沉的天空，毅然踏入雨中，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独自面对。
　　历阳张了张口，见她面色不善，也没敢再问，忙撑了伞紧随其后。

　　第二日早上，雨收云散，天渐渐放了晴。

　　辛欣洗漱完毕，寒元先敲了门进来，叫了声“辛欣”，便坐下不再言语。

　　等了许久，见他仍是端着茶轻抿，辛欣不觉微笑：“师父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做徒弟的还能不答应么？”

　　“昨夜皇上来了，是我告诉他你去了木屋。”寒元似乎有些愧疚之意。

　　辛欣昨日就知道必是寒元指引的地方，她也并没打算兴师问罪。可这个中情由，却也不好说与他知晓。

　　见她默然不语，寒元叹了口气，“那也是个痴情之人！”

　　辛欣握紧了拳，慢慢又松了开来：“辛欣并无这福分，师父不必操心了。”

　　寒元原本还想撮合二人，见她全无兴致，便也不再劝：“今日我带厉阳去一处所在，看能不能得个宝贝。”说着摇着头走了。

　　吃罢早饭，寒元带着厉阳上了山。

　　左右无事，辛欣叫来辛平考校他的文章武功，试着和他过了两招。辛平虽年纪幼小，功力尚浅，但身法轻灵，纵越转折之处也极轻松。辛欣颇为欣喜，道：“平儿，这才几日不见，你的功夫可见长啊。”

　　辛平扑在她怀里做了个鬼脸：“师父，师祖教了我好些本事。还说等我长大了，要我做雪山派掌门呢。”

　　辛欣抚着他的小脑袋，心道寒元若是真能这样栽培他，也是他的福分了。想了想，她解下短剑“摧心”，给他系在腰旁：“平儿，你拜了师父，师父至今还没送过你东西，这短剑也算是个宝物，你留着吧。”

　　辛平摸了摸短剑，忽然沉默下来。辛欣脑中念头一转，顿时醒起，这柄剑原是辛平的父亲太子月秦所有，上面还染着他的鲜血。将这柄剑送给辛平，委实不妥。可东西已送出，却也不好这便收回。

　　辛平从她怀中滑下，顺势跪在她脚旁，昂起头道：“师父，多谢您！这是我爹爹唯一的遗物。谢谢您能留给我。”

　　“平儿……”辛欣扶他起来，暗自叹息，皇权之争，成王败寇，她已不知如何解劝。

　　“师父，我还要谢谢您救了我。您放心，徒弟今后只会是辛平，我不会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他眨眨眼睛，道，“四叔是个好皇帝。其实，我对四叔并无任何怨怼，这几年他对我们很好，是我爹爹，他不甘心……师父，我若不是生在皇家，是不是就没了这许多烦恼？”

　　辛欣把这小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皇家有皇家的烦恼，寻常人家也有寻常人家的苦处。人生于世，总要经风雨历波浪……”

　　傍晚时分，寒元和厉阳回来，两人都面带笑容。

　　寒元一眼就看到了辛平腰畔的“摧心”宝剑，轻咳一声：“辛欣，这短剑似乎不祥。”

　　辛欣望着一旁和厉阳嬉戏的辛平，微笑道：“无妨！我信得过平儿！师父难道对他没信心么？”

　　“平儿天资聪颖，将来做我雪山派的掌门也非难事。”寒元说得淡然，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把短短的墨剑托在掌心：“这柄剑跟在我身边多年，虽不及‘摧心’，也算是削铁如泥的宝剑，给了你防身吧。”

　　辛欣也不推辞，一笑接过：“师父这会儿倒大方得紧。我和厉阳明早便动身了，这南明湖堪比天上仙境，着实不舍得离开呢。”

　　她唤过辛平，又命厉阳取出一串浑圆的珍珠挂在了辛平脖子上，道：“师父再没什么好东西可送给你的了，这个阿堵物将就着收下吧。哪天你师祖没酒喝了，也好去店中兑两壶酒来。”

　　寒元哈哈大笑：“辛欣，你这串珍珠是皇宫中都少有的极品，若是让老夫换了酒喝，真是暴殄天物了！”他抱起辛平，正色道，“你师父给你的宝剑可是我东越第一剑！你要好自为之！”

　　辛平用力点头：“是，师祖。徒孙有一天定能对得起这柄剑！”

　　辛欣瞧着这孩子坚定的眼神，不觉心下感动。

　　终于告辞出了门，徜徉在南明湖畔，放辔缓行。湖水如镜面，将山峰全都倒映水中，苍林烟烟，浮云悠悠，天上地下相映成趣。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故地重游。

　　瞥了眼一直咧着嘴的厉阳，辛欣淡淡问道：“得了什么宝贝，这么开心？”

　　厉阳只管笑着：“夫人可否容我不答？”

　　“哼！走吧！”

　　鞭声脆响，骏马疾驰，向着未知的将来。

　　新的一天，新的征程，她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