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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结案 ...

  •   玄湖瞧见他的狼狈模样早咧开了嘴,趁他不备,一伸手夺过药瓶,厉阳已拢上了被子。
      “来,我帮你。”
      玄湖刚扯开被子又被厉阳拽了回去:“玄楼主,我……自己来。”
      “怎么不让大夫上药?这样多不方便。”
      “我自己就是大夫。”厉阳低声说。
      “不行,既是让我遇上了,总要帮帮你。”说着又用力去拉被子。
      厉阳仔细看着玄湖,见他坚持,便慢慢松了手,转过身子趴好。他知道自己对不住玄湖,不知他是否要趁机折辱自己。那日杖责,他就知道众人是故意重罚他的,谁让他曾在左相府与浔江楼为敌呢?因此,掌刑的让他怎样便怎样,索性顺着他们的意,好歹让他们解恨。
      盏茶时分,身后这人细细涂抹,将一瓶子药都给他抹了个干净,肌肤沁凉,说不出的受用。玄湖丢了瓶子又替他包扎妥当,拉上亵裤,盖好被子,叹息道:“厉兄弟,真是对不住了,但愿你能好得快些。明儿再让大夫来瞧瞧。”
      厉阳吃了一惊,回头看他面色不似作伪,心里暗暗惊异,道:“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医。”
      玄湖去桌上取了食盒过来,先摸出一壶酒来,又嬉笑着把几个菜都堆到了床边的矮凳上:“来,厉兄弟,陪我喝杯酒!”他晚上没能尽兴,回去一个人喝了两杯又觉着没意思,好容易等到夜深人静,看看四下无人,悄悄让厨房做了几样小菜,提着酒壶溜进了厉阳的房间。
      “兄弟,我这杯酒是给你赔不是的。你身上的伤……唉!原本不该……”玄湖说着摇头,酒已灌进了肚中。
      厉阳接过酒杯,也只得勉强歪着脖子喝了下去,玄湖立即又给他满上。
      “这杯酒是谢谢兄弟,将我打成重伤,废了我的一身功夫。”
      对于那日差点害他没命,又毁了他的功夫,厉阳到底有些歉疚,讪讪道:“玄楼主,其实,你这伤我是能帮你治好的,恢复功力也不难。”
      “万万不可!我若是功力恢复了,蓝玉就不会这样天天陪着我了。所以啊,还是这样子好。”玄湖笑着举杯,“倘若不是因为兄弟你打伤了我,我又如何能知道蓝玉的心意?兄弟,我对你真是从心里感激。”
      厉阳被他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得愣了,这人真不知是极傻还是极聪明,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你真是大夫?若是有这闲功夫,还是多想想法子给公子调理调理吧,她的身子可弱得紧。”
      两人喝干了一壶酒,玄湖仍是舌灿莲花、滔滔不绝。
      厉阳忽然问道:“玄兄,小弟有个疑问,公子和范先生既是夫妻,为何……为何……”
      “为何不同房是吧?”玄湖嘻嘻笑道,“这两人啊,倒真是别扭!公子这人啊,明明爱极了人家,却总是清清冷冷的不说。范先生呢,连金龙国的宰相都不做了,跟着公子四处奔波,却也不知道上去拍拍马屁!哎!这两人啊!”
      一口气没叹出来,便看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月白衣衫的身影,他大张着口,顺着衣服往上,望入了一双蕴着寒冰的眼睛。
      “公……”没等他叫出声来,辛欣身后早转出来一人,揪了他耳朵提起来便走。“哎哟……疼……好蓝玉……我可没了功夫……轻点……”
      眼看着玄湖被蓝玉拉扯着跌跌撞撞远去,厉阳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身旁这人,忙挣扎着爬起身行礼:“公子。”
      辛欣已看了他半晌,这时徐徐转身道:“好好休息吧。你伤势未愈,尽量少饮些酒。”
      望着白衣素服飘然而去,厉阳心底缓缓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似是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不几日,左相的案子定局,大理寺结案,左相因丧子而自尽。念在他为国操劳多年,由朝廷出面,给予厚葬。同时御批下来的还有御石族的案子,果真得以平冤昭雪,又赐宅建府,封赏无数。另外又定于下月十八开殿试、取贤才。
      月斯又颁下圣旨:浔江楼平乱有功,将其所费的一百七十万两银子发还浔江楼,赐封楼主玄湖四品虚衔,掌管息多银矿,由浔江楼负责开采事宜。
      传旨的官员一走,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殊无喜色。
      范瑜瞥了眼辛欣,嘿了一声:“好个月斯!”
      “我的妈呀!”玄湖手捧着官服,苦着脸叫道,“咱是个粗人,这忽然给咱个四品官做,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啊!这……这其实应该是公子的!”
      范瑜不觉微笑:“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的是赐封玄湖,你就不要客气了。当年北地之战琴心阁出了那么大的力,金龙皇帝也才封了墨希五品衔呢。”
      辛欣沉吟道:“月斯以为咱们要这银矿呢。银矿是国之根本,自来都是官营,从无商家代为采制的道理,这息多银矿又占了东越出产的半数,这生意不能接。玄湖,务必去辞了。”
      杀月秦,永除后患,斩查纭,杀一儆百,驱查慎,稳固朝纲。月斯真个算计周密、手段狠辣。虽说后来事态的发展有些偏差,到底都得了他所要的结果。
      范瑜击掌赞同:“不仅银矿不能接,那一百七十万两银子也务必要想个名目捐给朝廷。这笔银子于咱们浔江楼并不影响根本,可在户部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朝中忌恨浔江楼的不在少数,绝不能引人非议,授人把柄。”
      玄湖又和范瑜商量了具体应对之策,匆匆告辞。
      搅扰浔江楼许久的这件大事终于圆满解决,总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辛欣感觉格外轻松。
      “下月二十八是咱们浔江楼的大喜事,得要好好操办。这两个人啊,都没爹没娘的,我总要给他们一个最奢华的婚典。”
      范瑜拍了拍她的手:“这事儿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厉阳见谈完了公事,便走到辛欣面前,跪倒行了大礼,叩谢她的恩德。他没想到御石族的案子这么快就能得昭雪,心里对她感激无比,暗暗立誓,定要肝脑涂地以报辛欣的大恩。

      —————————————————————————————————————————

      这日饭后无事,辛欣强拉着范瑜到浔江边看星星。这稚童一般的行径惹得范瑜哭笑不得。坐在江边石凳上,辛欣斜靠在范瑜怀中,将头枕在他的肩窝,央着范瑜给她讲讲当年与北地国惊天动地的一战。
      “北地之战么……”
      飞箭、滚石、鲜血、残尸、暴力、恐惧……那是他第一次参与战争,或许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就因为这一次亲历,让他深深理解了国家富足安定的重要。辞官离京时给成子安的赠言,也只有四个字——国泰民安!
      “范瑜,没想到你也曾是个决胜千里的大将军!”辛欣闪着一汪秋水,由衷赞叹。这个一向温文儒雅的书生,竟然也能运筹帷幄,在遥远的北疆打了这样一场大胜仗。
      “欣儿以为我只是个柔弱书生么?” 范瑜揽着她的手臂一紧,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痴痴望了许久,终于耐不住樱口红唇的诱惑,缓缓凑了上去。双唇相触,辛欣羞涩地扭转头避了开去,只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入了青衣布衫之中。隔着粗燥的布衣,耳中听到他胸膛内强有力的心跳,和着自己的呼吸,绵长无尽……
      天际的星星在云层下若隐若现,范瑜紧紧拥着怀中的娇躯,极尽目力,仰望穹庐。
      苍天在上,我范瑜穷尽此一生,也决不负欣儿!

      到了月末,蓝玉接了辛元和辛夫人来到京都,辛欣早命人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安置二老。接风宴罢,辛元照例与辛欣去了书房,父女俩谈兴正浓,辛夫人却执意要到女儿房中安歇。
      辛欣知道母亲必是舍不得离开女儿,便陪着她回了房。母女相对,都是泪洒倾盆。
      “欣儿……欣儿……”辛夫人喃喃唤着,一会儿握住女儿的双手,一会儿又摩挲着她的脸颊,看不够一般,“哎!又瘦了!欣儿,是范瑜欺负了你么?”
      辛欣知道蓝玉一路上定是将范瑜与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直到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辛欣倚在母亲怀里,呼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娘,我爹爹若是当年愿弃了相位,陪伴您四海遨游,您……会开心么?”
      出乎意料的,辛夫人并不回答。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吐声:“欣儿,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当年,在你爹的心中,娘……或许不如他的责任重要。在娘的心中,你爹的责任,又远比娘的自由重要。欣儿,你是真正的自由之身,可是,也不要让自由束缚了你的真心。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玄湖见大家都散了,悄悄拉着蓝玉到自己房里,献宝似的取了官服出来给蓝玉瞧。
      “四品官服!蓝玉,我玄湖竟然也是个四品官了!”
      蓝玉啐了他一口:“皇帝这四品官可是给公子的面子!就凭你?哼!”
      玄湖顿时无言,黑红的肤色遮住了脸上的尴尬。他默默地将衣服收进了柜中。
      蓝玉也知道自己说得重了,偷眼瞧了瞧玄湖,正碰上他偷睨着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玄湖被她忽然绽开的艳丽唬得心里咚地一跳,忙别过脸去。

      晨风沾露,清爽宜人。
      范瑜早早起来,在院子里习练五段锦,一趟招数走下来已出了一身大汗。他喘着粗气接过旁边林飞递过来的汗巾擦汗,忽然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庞,愣了愣:“林飞,我练了这许久,可比那些花拳绣腿要好些?若是打斗……”
      林飞方才见他练得煞有介事,原本就极力忍着笑,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笑道:“先生练的本就是花拳绣腿!不过能强身健体罢了,是不能与武夫相较的。”
      范瑜默然,他到浴房冲了凉,换了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向后园走去。
      进了园子向右,绕过曲廊、藤架,便是由浔江引入的小溪。流水淙淙,竹海起伏,琴声清韵间只闻萧萧飒飒之声,颇有荡气回肠之感。
      辛欣叮叮咚咚随意抚着琴,双瞳中流光溢彩,回眸望向走到身旁的人,柳眉杏眸,含水如黛。
      “范瑜,今儿来得早啊。”
      两人这些日子书房伴读、琴箫相和,依稀便似在金龙相府时红袖添香的温馨、自在如意的逍遥。

      “嗯,你的晨课做完了?”范瑜向侍立在她身后的厉阳点头示意,眯起眼望着溪中潺潺流水下隐约游弋的红鱼,低声道:“这些日子玄湖身子大好了,楼里也诸事顺畅。下月二十便是殿试之期,我打算着每日午后去城西商铺给上官父子伴读。不会影响了楼里的生意和玄湖的婚典事宜。你看可好?”
      辛欣眸光一暗,垂下眼睑,指尖轻挑,已是阮郎归的曲调,忽然间几个铿锵的锐音划过,琴声嘎然而止。转过眸子凝望他良久,终于慢慢绽开笑来:“范瑜,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不用和我商量。不过,那上官无尚么,我看你还是放过了他的好。他……只会是我琴心阁的人。”她与范瑜之间,终是要为了上官无尚做个了断。
      范瑜整日在浔江楼忙碌,辛欣倒是天天都去城西商行巡视,商行生意并不算大,可上官无尚却每每于小买卖中生出大谋划。辛欣对他的精于谋算和圆通手腕极为欣赏,也就尽己所能,细加指点。

      “欣儿,上官无尚诚然是为商之才,但他今后要做什么,却是他自己的事情。为学者十年苦修,无非是为倾尽心力、报效国家。今日能至殿试的,举国也不过数十人而已,他于仕途上的成就不可限量。你如今却偏要迫着他放弃初衷,你……”范瑜有些激动。
      辛欣并不着恼,轻栊慢捻,奏起了“有所思”,欢愉的琴音伴着娇柔的低声:“范瑜,我并不想与你争执。上官无尚究竟要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做决定。不如咱们就看他的选择。如何?”
      “好,让他自己选择!不过,你不能耍奸使诈,不能以权势武力相迫,不能以重利相诱。”范瑜说到这里,看到辛欣只望着自己微笑,也知道自己要求太苛刻了,赧然道:“总之是要他自己甘愿,绝不能用强就是。”
      “好,就依你!”辛欣回头道,“范瑜,若是大丈夫自然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他倘若是屈从了我,也不会是范郎心目中的栋梁了。”
      “一言为定!”范瑜甩袖,转身负手而去,意态临风。凭着他对上官无尚的信心,他也不会相信这人最终会弃文从商了。
      望着范瑜远去的颀长背影,衣袂游走间,颇似有些郁郁寂寥之意。辛欣不觉翘起了唇角。
      范郎,你不让上官无尚去南离,难道还忍心让我亲自抛头露面不成?你确定,这果真是你想要的么?
      小桥流水的后园回荡着的已是激昂杀伐的“十面埋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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