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忘却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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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暂且留下罢。用你的双眼见证新时代的诞生！”
千重还是留了下来，留在志志雄身边见证了他与绯村剑心的世纪对决。
激斗的最后，志志雄被绯村剑心的最终奥义“天翔龙闪”击倒，由美冲上去抢在二人之间，苦苦哀求剑心放过志志雄。不想志志雄竟然举刀刺穿了由美的身体，毫无防备的剑心也被这一刀刺中。
由美心甘情愿的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深爱的男人的胜机，幸福的死在志志雄怀中。
而志志雄，死于人体自燃。
他身上的汗腺早在十一年前的火刑中尽数烧毁，失去散热功能的他在这场激斗中产生的热能不断地在体内蓄积。直到膨胀到极点的热量点燃了他的身体……
这位从业火中诞生的恶魔，最后还是在火焰中回到了地狱……
志志雄真实的死亡，让他的帝国随之崩塌。十本刀大多数归降于政府、剩下的不是自杀就是逃亡，却是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天窗打在千重手背上，她知道，牢房外的世界已经是早上了。
她从又冷又硬的床板上站起身来，就着双手双脚上的镣铐伸了个意犹未尽的懒腰。潮湿的牢房空荡荡的，阴冷得如同蛇的洞窟。她庆幸还能从窗口看到被栏杆分割的遥远天空。
志志雄陨落之后，千重自首入狱。对于政府的劝降，千重只说了一句话：我和志志雄先生一样，至死都是你们的敌人。
志志雄真实在千重八岁那年走进她的生命里，救了她一命，教授她剑术，给了她一个生存的场所。在千重心里，早就将他当做父亲看待。虽然不认同他的做法，但就凭十余年以来的恩情，她也决不会为明治政府所用。
政府决定对她执行秘密枪决。这正是千重想要的结果。
她看到狱卒为她送来的水和食物，勾唇一笑，蹲下身来，食指蘸了碗中的清水就在地面上描画起来。
她听到有人来到她的牢房前，却并不抬头，兀自埋头画自己的。
手指干了她又蘸水继续画，地面上留下了颜色深刻的水迹——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简笔画。千重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怀念。
“真是十分可爱的画。千重阁下。”那声音听在耳中竟有几分熟悉。千重猛地抬头，绯村剑心温柔和善的笑容映入眼帘。
千重向他回以同样的微笑，诚挚地说道：“你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绯村先生。”与志志雄的一战，让绯村剑心九死一生。这是他一生中最为凶险的一次经历。
眼看着志志雄自燃，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听说了志志雄帝国的结局，还听说了千重自愿被捕，宁愿被枪决也不愿归顺明治政府。
“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了在下。不然的话，在下会永远的沉睡在那个废墟里吧。”
千重注视着剑心与沢田纲吉相似的双眼，怜惜的说道：“绯村先生，你又是何必呢？你发誓不再杀人，若是拒绝与志志雄对战，本可以就此平和安宁地了却一生……”她叹息道：“你又是何必与那样强大的敌人对战？何必伤痕累累的在鬼门关走一遭？”
剑心目光深远，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记忆。“在下决心用整个余生来为过去所杀之人赎罪，补偿曾经亲手摧毁的许许多多的幸福。可在下除了挥刀以外并无所长，所以，只要有人需要，在下会为此挥舞这逆刃刀。”
“为什么偏偏将刀锋对着自己呢？就算将刀锋对着敌人，只要你有心，也不至于错手杀人才对。”
“因为这样，每次挥刀时，逆刃刀的刀锋都会提醒在下过去所犯罪业。”
千重一时间忘了言语。
希望与憎恨、祝福与诅咒、刀锋舔血的人生以及无数条曾经鲜活的生命……此时此刻站在她眼前之人，背负着一整个硝烟滚滚、鲜血淋漓的时代。
可他仅仅是血肉之躯，所以身与心全都满目疮痍。
与剑心的相遇让千重了解到一件事——背负着什么活下去的人，注定会伤痕累累。
令她心痛的是，很久之后，她唯一深爱的那个人偏偏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方式。
此时的千重笑着感叹道：“和绯村先生这样伟大的人比起来，我果然很渺小呢。我很弱小，仅仅是背负着自身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我没有坚强到背负着什么还能一路走下去的地步。”
“并不是这样，”剑心的笑容柔和而谦逊，“在下并不是伟人。一个人、一把刀并不能引导一个时代的命运。如今的在下所能做的，仅仅只有守护近在身边之人。”
“近在身边之人吗……”千重微微抬起头来，凝视着只有她看得到的并盛町，嘴角不禁勾起浅浅的笑意。“我也有很亲近、很重要的人呢。”
“那千重阁下为何不选择可以活下去的道路？”
千重摇摇头，满怀感激地对绯村剑心说道：“我想要前进的道路，其实一直都在我心中。只是不知不觉之间，我忘记了自己最强烈的心愿。是绯村先生你，让我想起这么重要的事物的。”
绯村剑心诧异道：“是在下？”
千重以清澈的目光打量着绯村剑心。
“绯村先生，你和我家乡的一个最重要的人很像。不是外貌，而是眼神很像。偶尔呆呆的地方也很像。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他来。因为想起他，我终于回想起一直以来被我忘记了的十分重要的事物。
“我当初因为不愿被杀，走上了今天的道路。走着走着，我渐渐忘记了我最想要实现的愿望……这个愿望是回到家乡。”
“可是，千重阁下，人一旦死去，就一无所有了。”
“我的存在方式有点特殊。”千重目光深远，凝视着虚空一点，就像在看只有自己看得到的世界。
“我选择被枪决，是要结算我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等一切结算清楚，我就可以回到家乡了……”
她目光中喜悦的憧憬没有一丝病态的色彩。面对着全身散发着平和气息的千重，剑心意识到，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想了想，祝福道：“祝你得愿所尝，千重阁下。”
千重第一次在期待与安宁的心情中结束了生命……
病床上的少女呼吸绵长而均匀，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一对中年夫妇坐在远离病床的窗边，心照不宣的沉默着——这二人是少女的双亲。在这样沉闷的空气中，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少年却没有留意到尴尬的气氛——他的全神都贯注在沉睡中的少女身上。
他看着维持着生命的盐水顺着输液管一滴又一滴的注进少女体内，突然抬手去触摸少女扎着针的手背。和他想的一样，因为输入了冰凉的盐水，那只手背变得十分冰凉。
正当他抬起棉被，想要盖住那只手背时，少女的手指若有所感的颤动了一下。他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禁出声呼喊道：“千重！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你快醒醒！”
在沉重的黑暗中，千重听到了十分令人怀念的声音。
睁眼的一刹那，明晃晃的光线刺疼了双眼。在一片迷雾般的光芒中，那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千重喜悦得想要落泪。
“小纲……”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说着，沢田纲吉眼眶一红。
“别哭，小纲。”千重抬起手来，想要触碰纲吉的眼角。纲吉脸一红，尴尬的转过身去，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把。低声嘟囔道：“我好丢脸……”
他转过身来，向千重展露出明朗的笑容。“欢迎回来，小千。”
千重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我回来了，小纲。”
本庄千重转动视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那对中年男女，她双眼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向那二人呼唤道：“父亲！母亲！”她想要下了床扑进他们的怀里，可她刚刚坐起来，就虚脱的倒了回去。
中年女人远远的看着千重，却不走近。她神情复杂，有难过、有尴尬还有不知所措。她勉强的扯出笑容，“千重，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吃的。”说罢，作势欲走。
“不，我不饿！”
她不顾千重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中年男人向千重苍白一笑，“千重，你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去上班了。……再见。”
千重眼睁睁的看着双亲走出视线。她有好多话想要对这二人说，如今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她心中酸楚，悲戚的向沢田纲吉问道：“小纲，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要急着走，简直就像不想看到我一样。”
沢田纲吉也是一头雾水，他挠了挠自己满头棕发，慎重的斟酌着词语，安抚般的回答道：“大概是突然看到千重，太高兴了，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吧。一定是这样的。”
千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于是展颜一笑，“嗯，一定是的。”随即又问道：“小纲你呢？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我请假了，不用去。”
千重不禁伸手圈住他的手腕。“那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呜哇！这只手别乱动。”沢田纲吉慌张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扎着针的那只手放回棉被上。“好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两人相视一笑，千重看着他的眉眼，心中突然涌起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眼前的青梅竹马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协调。
千重的管床医生来为她做了简单的检查，还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她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给她拔去了输液管。
“啊，对了。”沢田纲吉从病床边拿出一把太刀，向千重问道：“这个是小千的东西吗？”
千重绝不会认错，这正是她的新月斩。
千重接在手中，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颤声问道：“这个，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是在河边发现小千的，当时这把刀被你握在手中。我就顺手带回来了。”顿了顿，又道：“要是不是小千的，还得放回原处呢。”
千重触摸着刀柄上的纹理，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双亲、想起了志志雄、和沢田纲吉有几分相似的绯村剑心，还有很多很多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在那个幕末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一场梦了。只有这新月斩，随着她一同回到了家乡。千重心中一边对幕末的双亲道谢，一边决心好好爱惜这把刀。
“说起来小千，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刀的？”
沢田纲吉与本庄千重向来亲密无间，对对方了若指掌，互相之间也从未有所隐瞒。
千重心尖一紧，仰起头来看着沢田纲吉，他眉眼柔和，澄净而明亮的双眼就像洒满了阳光的清泉。仅仅是看着他，心中就涌起温暖的情感。
她想起自己如何的用新月斩手起刀落的杀人、伤人，心中突然一阵悲凉。
她敷衍的笑了笑，说道：“这个暂时对小纲保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杀过人，也不想对他说谎。
“诶——”沢田纲吉不满的拖长了尾音，“要对我保密啊……”
千重将他的落寞看在眼中，心中愧疚，面上却嗔道：“不准做出这个表情，不是说了是暂时的嘛。”
“是……是……”
她将新月斩放在一边。“我想下来走几步看看。”
她拒绝了沢田纲吉的帮扶，吃力的下了床来。才刚刚站直，不想膝下一软，就这么向前扑倒。
沢田纲吉慌忙伸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千重的鼻尖撞在他的胸膛上。
“所以才叫你不要急啊，明明才醒来没多久……”
怀中的身躯娇小而柔软，沢田纲吉脸上一热。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心湖中扩散。只希望时间的流逝停止，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倏地，他心神一凛，将有这种想法的自己默默地痛骂了一顿。
“已经没事了吗？”他正要扶着她站稳。
千重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仰起头来打量着他的脸。她脸色苍白，目光惶恐无措。低声重复着：“不对……不对啊……”
她的神情让沢田纲吉胸口一疼，顿时慌了神。“怎么了？小千。发生什么了？”
千重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脸颊，像是追问，又像是挽留。她颤声道：“我从刚才起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小纲比我记忆中的要大了几岁？为什么小纲会比我高出那么多？我们……我们明明同岁啊！”说道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小千，你听我说。”沢田纲吉压下心中的悲伤，以坚毅的、毫不动摇的目光直视着她泛着泪花的黑眸。
他扶着她稳稳的站直，手掌安抚般的包裹着她的肩膀。从那温暖的掌心中，传来了足以将千重支撑起来的力量。
“你这次神隐之前，左边的食指被美工刀切伤，还记得吗？”
千重举起左手，看到了缠在食指上的创可贴。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她冲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我发现你的时候，那个伤口还和你消失之前一样。”
“……”千重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他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
“这一次的神隐，你消失了整整三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忘却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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