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48、第四十八章：运行结束

　　陷入深眠的我妻由乃是被提示未来改变的杂音惊醒的。

　　6月24日
　　22:51:42 阿雪被本庄带来家里，被秋濑带进藏着尸体的房间。阿雪知道了一切……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讨厌我！阿雪——！！！！！

　　黑暗中，寒意从指间渗入，缓缓蔓延至全身，冻结了我妻由乃的意识。

　　两分钟后，我妻由乃从障子门后探出头来，在看到天野雪辉的一瞬间，漂亮的大眼睛霎时柔光旖旎，面颊通红。

　　“诶~阿雪是什么时候来的！讨厌，由……由乃还没做好准备……啊，大家也在啊？”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柔婉悦耳，却没能融化仿佛被冻结了的沉默的空气，也没能驱散满室腐尸恶臭带来的恶感。

　　天野雪辉的双腿早就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颓然跪坐在地，低垂的头埋在胸前。手中将一张白纸攥得变了形。秋濑或蹲在他身边，温热的手掌搭在他肩上。千重看到我妻由乃出现，上前一步，侧身挡在两人身前。

　　8th退避在屋子一角，闭上双眼，不忍多看那三具凄惨的遗骸一眼。

　　其中两具仍然被囚禁在半人高的铁笼里，直到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仍然徒劳地向笼外伸出手来；另一具倒在已经变得乌黑干结的血泊中，星星点点的血斑溅射得到处都是，显然是被利器多次攻击致死。

　　我妻由乃看清了室内的情形，登时满脸疑惑，在门边站直了身体，双手虽然负在身后，木工斧头却在双腿后探出头来，反射着雪亮的利芒。

　　“为什么大家要把尸体搬来我家？”她歪着头问。“这是谁的尸体？”

　　没有人开口回答她，屋内的时间仿若静止。

　　她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神情霎时转为凶戾。“秋濑，又是你的诡计吧。对了，你和本庄是那个女人——”她指向上下夏窗，“8th的手下，你嫁祸给我打算挑拨我和阿雪之间的关系！”她换了个音调，求助一般向天野雪辉呼喊道：

　　“你听到了吗，阿雪！不要上他们的当，过来，快回到由乃身边来！我最喜欢阿雪了，我爱你！所以，相信由乃吧！我来保护你！为了阿雪我什么都会去做、都做得到，所以……”我妻由乃颤声道：“相信由乃吧！”

　　天野雪辉缓缓地、缓缓地抬起被泪水整个浸湿的脸颊，悲凉地、哀伤地、不解地、深深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无法停止颤抖。

　　泪水簌簌地从我妻由乃眼中滑落。她失魂落魄地开口：“呐，阿雪，过来由乃这边好不好？由乃没有了阿雪是活不下去的。”

　　她向天野雪辉伸出手，就像眼见着就要溺水而亡的人向站在岸边的他发出了肺腑深处的呼喊：“求你了……阿雪——！！！！！”

　　天野雪辉遥遥看着她，哑着嗓子问：“由乃，你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日记战争了，对不对？”他指向那具凄惨的尸体，“这孩子是和我处于同一个时空的你，在上一个世界成为时空王的你从未来回到过去，杀了她，并且取代她，对不对？”

　　“不是的！”她尖叫，“那全是秋濑编造的故事！”

　　“那——”天野雪辉举起手中的白纸，“这份DNA鉴定是怎么回事？或君留下了你上个星期换下的带血的绷带，还在你以前所在的福利院找到了你干燥的脐带，和这具尸体做了对比……”他哽咽道：“你们……都是由乃啊……”

　　“诶……”我妻由乃双眸中的光华熄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和逐渐干涸的泪痕。

　　“不行的。”她怔怔地看着虚空一点，梦呓一般低吟道：“阿雪就是由乃的未来，没有了阿雪的我，就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满面煞气，发出诅咒般的怒号：“企图从我身边夺走阿雪的，全部都去死！”

　　她调转斧头，冲向千重。
　　在比一瞬更短暂的时间里，千重的新月斩已然出鞘——她手中却蓦地一轻。
　　新月斩在她手中消失了，片刻后发出一声轻响，掉落在地板上。

　　我妻由乃狞笑着抡起斧头，向她头顶一挥而下。

　　——“为什么说我妻不会在天野君面前使用神力？上个周目的最后，她就是用时间暂停同时封住了我和天野君。”千重问秋濑或。

　　他说：“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因为时空王的神力是她背叛并且杀害雪辉君的证明，不到连雪辉君也要一起杀掉的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在他面前用的。”

　　“如果我要杀她的时候正好是这最后一刻呢？”

　　“只要Deus还没有衰弱到无法对付她，她就不敢用时间暂停这样大型的法术。大概会用空间法术为你制造意外吧。比如你手中的刀突然消失之类的。”秋濑或将侦探日记递到千重眼前。“看，已经被我的日记预测到了。”

　　“就算没有新月斩，我杀她也不难。”

　　“这样的也可以用吗？”秋濑或从衣兜里掏出小刀，甩出仅有一指宽的刀刃。

　　“没问题。”

　　从短暂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千重错身避开临头斩下的一斧，翻转手腕，弹出秋濑或给她的小刀，反手一划，切开了我妻由乃的咽喉。

　　我妻由乃无声地张大了嘴，尖利的气流声在喉间丝丝作响，斧头从手中滑落，她徒劳地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未来日记发出微弱的电子杂音，一片花白之后——“6月24日 22:58:19 我妻由乃，DEAD END。”

　　*
　　姆鲁姆鲁躲在因果律的暗黑空间里，数十亿纷复错杂的线条将她包裹着，这给她带来了一丝安心感。

　　三周目的Deus让她觉得很可怕——一周目的Deus在7月28号衰亡、二周目的Deus在5月13日衰亡。而三周目的Deus到了6月20日也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

　　磅礴的神力笼罩着时空王，让他周身散发出摄人的威严——在数不清多少年前遇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压迫感让姆鲁姆鲁拜他为主人，发誓向他献出永远的忠诚、一心一意地侍奉他，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漫长的时光让Deus逐渐衰弱，同时将姆鲁姆鲁记忆中的誓言冲刷褪色。现在，她又回想起了她当初如何为时空王的神威而战栗。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背叛者。与Deus面对面的每一刻，都是难忍的煎熬。
　　所以，她从20号起就躲进了因果律的空间里。

　　怀中的手机传来微弱的声音——这是三周目的我妻由乃的日记，一周目的我妻由乃为防万一，将它交给姆鲁姆鲁保管——翻开一看，姆鲁姆鲁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6月24日 22:58:19 我妻由乃，DEAD END。

　　“遭了，被DEAD END限制的由乃没办法用神力阻止□□的死亡！”由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修改因果律。

　　一丛丛明亮的火光在姆鲁姆鲁的召唤下出现在因果律的空间中，姆鲁姆鲁借着光，很快找到了我妻由乃的因果律——就在这时，空间被被打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在姆鲁姆鲁看清外界连通着Deus的神之空间时，一只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手伸了进来，准确地将她攥住。

　　手的主人不顾她的喊叫，缩回了神之空间。

　　姆鲁姆鲁周身巨颤，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视野被Deus巨大的头颅所占据。就连大地也要随之震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几乎撕裂她的鼓膜：

　　“你想改变因果律，让已经死亡的本周目的我妻由乃来承受这个DEAD END吗？姆鲁姆鲁。就像到达这个世界的一开始，你让已经成为时空王的我妻由乃代替她原本的因果律活下去一样。”

　　Deus已经知道了一切——意识到这一点的姆鲁姆鲁登时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因果律内部空间中传来一阵微弱的气流涌动，随后响起未来日记被改写的电子杂音。

　　Deus察觉，立刻向因果律的豁口探手而去，那之中却传来了我妻由乃的声音：“姆鲁姆鲁，封印解除。”

　　神仆手腕上限制力量的铁环应声碎裂，姆鲁姆鲁变回原形，挣出Deus手心，裹着满身漆黑的煞气，向他一只眼睛冲来。

　　Deus随手击飞姆鲁姆鲁，她撞在神之空间的墙壁上，烟尘随着坍塌声弥漫四周。

　　因果律空间的豁口随着Deus的意志大大张开，其中却不见我妻由乃，于是Deus回首准备料理姆鲁姆鲁，可碎块瓦砾之中哪还有神仆的身影。

　　“修改了因果律，又逃去四周目的世界了吗，我妻由乃。”Deus冷眼看着这一切，“也无妨，待会同样将记忆传给四周目的我就好。并且——”Deus将目光转向映着我妻宅的浮空屏幕。“最重要的那个，逃不了。”

　　*
　　天野雪辉眼睁睁地看着我妻由乃消失在扭曲的空间里，连忙奔出屋外，对着夜空泪流满面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秋濑或连忙从身后制住他，转头向千重喊道：“本庄さん！”

　　“到时间了对吗。”上下夏窗主动走近千重，为了不给她带来困扰，向她绽开一个温柔地笑脸。

　　千重侧身，按住新月斩的刀柄，平和一笑，柔声说：“请不用担心，不会给您带来痛楚。”

　　话音未落，上下夏窗的头颅便保持着从容的微笑，掉落在地。

　　时空王的声音从万里高空之上传来，震撼着每一寸空间：

　　“日记持有人战争胜利者——1st，天野雪辉。我以Deus之名，赋予你时空王之神座。”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消散在空气中，天野雪辉周身卷起漆黑的狂风，掀开了秋濑或，他强行承受着狂风的推挤，扶住门框，睁大了双眼见证着他谋了好久也盼了好久的这一刻。

　　当狂风终于平息，象征着时空王无上神权的黑袍包裹着天野雪辉的身体。他脸上的泪痕未干，脑海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发生在身上的这一切。

　　或许是彻底放下心来的缘故，全身的力量忽然从秋濑或脚底流失殆尽，他跌倒在地，发出一声轻笑，撑着坐起身来，虔诚地仰望着月光下新的时空王的身姿。

　　他所爱的人终于成为了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神，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伤害到他——就在他这么认定时，一道从天而降的黑芒击中了天野雪辉，瞬间形成一个球体，将他包裹在其中。

　　“雪辉君！”

　　千重向球体连斩数刀，却毫无作用。接着，球体中传来了天野雪辉痛切的哭喊。

　　“雪辉君……”在瞬息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秋濑或脸上血色全无。他对着天空诘问道：“时空王Deus，这是怎么回事——！”

　　沉寂的夜色中，只有球体内部天野雪辉的哀泣声作为回答。

　　不过，没有让他担心太久，球体很快碎裂。跪倒在地的天野雪辉身边，躺着气息微弱的姆鲁姆鲁，她气若游丝地呻/吟出一句不成形的话语，头一歪就晕过去了。

　　——“我的确……给你了，天野……由乃的……从一周目开始的……记忆……”

　　秋濑或已经感知不到除了天野雪辉以外的事物，他从头到脚快速查看了他一遍，确认他毫发无伤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天野雪辉对外界的事物浑然未觉，双眸中盛满支离破碎的泪光，眼泪长流，无论秋濑或如何动摇呼唤都无法清醒过来。

　　千重踱步而出，站在撒满月光的檐廊下，呼吸着夜幕下凉爽而干燥的空气。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一切，都结束了。

　　倏地，视野被滚滚袭来的黑暗所笼罩，她在一瞬间被隔绝在人世的空间之外。

　　一只苍白而巨大的手自黑暗中浮现，悍然收拢，将她攫在手心。

　　“唔——！”千重咬牙忍住悲鸣。排山倒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身体，似乎要将她碾成一团不成形的血肉。

　　机器人硕大的头颅在黑暗中浮现出可怖的轮廓，千重听到他说：

　　“异世界的侵入者、不可饶恕的罪人本庄千重，作为此世之缔造者，我将对你进行时空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