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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沉鱼 ...

  •   上山又下山。
      花知夏大发娇嗔:“师父啊!天都要黑了!”旷野恍然不知:“啊?天又要黑了?”花知夏恨不得打他一拳:“我都要累死了,师父,干嘛不在寺庙里歇一晚,非得现在走?”旷野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揽过她,不让她乱走。
      “寺庙里是吃素啊,又不是兔子,干嘛要吃素?”
      “吃素总比不吃好。”花知夏双足乱顿:“我都快饿死了!”她这时又累又饿,此时夜幕四合,远远望见山下有炊烟袅袅,突然想起家中,平素难以察觉的委屈和想念悉数发作,如同骤雨轰然而来。“哇”的哭出声,把旷野吓了一跳,将她往怀里一搂:“小知夏?”
      花知夏眼泪汪汪,仰着头:“师父,我饿。”
      “锦囊里不还有果子吗?”
      花知夏摇摇头:“不想吃果子了,太甜。”
      旷野挠挠头,有了个主意。他拢着花知夏的肩膀:“小知夏,你看。”他伸手在衣袖里乱掏一气,居然翻出一轴脏兮兮的袖珍古画。花知夏收了眼泪,很狐疑的盯着瞧。古画实在是很脏,稍一抚弄,还有灰尘腾起,花知夏朝后躲了躲。旷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道:“放在衣袖里,怎么也会落这么多灰?”
      小心翼翼地拭去灰尘,画轴展开来,先吹再抖,眼见是没有灰尘了。旷野招花知夏来看,花知夏却不理他,歪着头看着下方不远处的小溪。旷野探头一瞧,也不惊讶:“哗,又是她。”花知夏回过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突然想起七岁时那个妖梦一般的夜晚。她第一次见到旷野——这当然是她认为的第一次。
      那时她多小啊,小小的个子,高度才及旷野的腰。旷野在戚先生化作秋夜里星星点点的微光里出现,她仰望着他,那感觉,不啻于得见天神。可是旷野呢?旷野留给她一只不会响动的铃儿和几张纸人,骗她说铃儿响动他就会出现,还说吹口气纸人会活过来。
      当初她眼前无趣,而今她肚中无食。新仇旧恨一起来,她捧起横在眼前的手臂,“啊呜”一口咬上去!旷野躲都不躲,还是呵呵傻笑:“小知夏真是饿昏了。”手臂上浮起圆圆的一圈牙印,泛红:“把我的手当猪手啃。”花知夏听了这话,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轻轻抚摸着牙印,低着头:“师父,对不起。”
      她擦擦眼角的泪:“我不该拿你撒气的,我就是,就是有点想家。”
      旷野安慰道:“再等一阵子就行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十四岁,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解释:“你的替身还在宫里,等到十四岁她替你去了西梁,就可以悄悄去见家人了。”
      花知夏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替身现在还在宫里,如果这时她按捺不住,出现在家人面前,那必然解释不清。若那时再有人说漏了嘴,就是满门抄斩的欺君大罪。而等到替身远去西梁,她再出现,那要担的风险就小得多了。
      画轴已经完全展开,被旷野拿在手里。画卷上绘着草树牛驴、屋瓦桥庐,以及居者行者、舟车之往,是市集的景象,无一处不严谨细致。
      花知夏问:“这是什么?”
      旷野小心的辨认着画中的房屋瓦舍,一边回答:“这是平京”指着其中一处店铺,一拍手:“就是这儿了,每次都让我好找。”
      平京是本朝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市,离他们现在所处之地不到百里。
      旷野将画挂在树枝上,说:“咱们走个捷径。”朝花知夏伸出手:“走吧,小知夏。”花知夏懵懵懂懂的握住旷野的手:“走到哪里去?”旷野指着画面,拉着她纵身一跃。
      花知夏的耳边响过呼呼的风声,她打了一个寒战。睁开眼睛,却见是在一条大街上,四周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行色匆匆的货郎挑着担往回赶。花知夏摇着旷野的手:“我们到了画里吗?”旷野取过他们身后树枝上挂着的画,小心翼翼的重新收好。正在左顾右盼寻找什么,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这是真的平京,我们这样快一些。”
      花知夏跟他一样,也左顾右盼四处乱看,觉得眼珠子好像不够用。她边走边看,往前拐进一条小巷子,不见了踪影,旷野连忙跟着拐了进去。
      这巷子像是条死巷,连家住户都没有,眼见着一棵歪脖子树,是要到了尽头的光景,没想绕过歪脖子树,还有一个弯。旷野皱着眉头,步子踩得很慢,好想怀着沉甸甸的心思。终于到了小巷尽头的尽头。
      有一家当铺,门面也不起眼,悬挂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招牌,上书“当”字,以告众人此处是家当铺。一只灰猫贼兮兮的走过去,往店门里瞅了一眼,竖着尾巴跑掉了。花知夏感觉这场景有点傻了吧唧的。旷野眉头皱的更深,和花知夏站在店门口不动。
      斑斑驳驳的星光洒下来,旷野叹了口气,问道:“小知夏,饿的厉害吗?”花知夏此时都饿到不饿了,倒是看到旷野又皱眉又叹气的很是好奇,摇摇头说:“不饿了。”旷野望了望天,又问:“困吗?”花知夏摇摇头:“不怎么困。”
      两人在这一问一答之际,有人从他们身旁轻飘飘的走过,花知夏惊觉,指给旷野看:“这不是,这不是早上那个书生吗?”这人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两人,作了一个揖。花知夏和旷野非常有默契的上下打量他,同时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早上所见之时,小书生连初一还是世间一人,如今却成了阴间一鬼。花知夏也不害怕他变的鬼,走上前去,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影子,没有气息,真是鬼。
      “连先生,怎么会这样?”
      连初一恨不得当场洒泪,摆开架势想要说来话长。结果还未开口,他身后那家店铺走出一位少女,走的风姿绰约,一步一摇,如同弱柳扶风,雪青色的裙边漾出细细碎碎的浪纹。那女子是出来取门板关门的,看到大晚上的门口站着两人一鬼正在聊天,登时有些惊讶。她抬起头,花知夏在朦胧的灯光中将她看得清楚,她生的美,眼角处生了一颗细小的泪痣,看起来妩媚之极。她倚门而立,身形婀娜,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她望着门口几人,口气懒洋洋的:“今日打烊了,不做生意啦,回吧。”又扫了一眼看着她眼睛都不敢抬的连初一,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屑和厌恶,扭身要关门。
      门里又传来一道柔美女声:“八尾,你在跟谁说话?”
      花知夏听到那声音,以为继风流妩媚的绝色美人出现之后,又会出现一位温婉清丽的绝色美人,没想到这一位女子比起她口中的八尾来,逊色多了。她的头发枯黄,面色堪称枯槁,容颜也极平淡,身材单薄,毫无曼妙风韵。可八尾见到她却很恭敬,称她为主人,但还是懒洋洋的神情,指着门外:“主人,你看,就是他们。”
      这女子转身看到旷野,有些意外,笑了笑,声音如同珠玉相互碰撞,轻灵柔美:“原来是灵霆神君大驾光临。”
      旷野扶住额头:“沉鱼,能不能别再这样叫我了,我最怕听到别人叫我这个名字。”
      花知夏皱着眉,突然觉得旷野和这个叫沉鱼的女子肯定是老相识。
      这女子长相如此平凡,说丑陋也不为过,怎么能叫沉鱼落雁的沉鱼呢?花知夏开始在心里对沉鱼评头论足,她觉得这女子有点厚颜无耻。又看到她身后那位倾国倾城的八尾,觉得这一位叫沉鱼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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