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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   顾长生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他只觉浑身软得好似没了骨头,连秦折草的脸都有几分模糊。

      顾长生使劲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喉咙口那硕大的珠子给堵住了,他咳了两声,想吐出来,立刻被秦折草阻止了:“不能吐。”

      于是他乖乖地含在嘴里,左右滚来滚去,好似仓鼠一般,然后费力地抬起手臂,向着秦折草“呜呜”两声。

      夏清淮早就施施然坐到一边儿去了,见状道:“大概没有力气,需要人抱坐起来吧。”

      秦折草俯下身,抱住了顾长生的肩颈,正要用力,忽然后背被顾长生的手轻轻软软地搭了上来,顾长生头微微抬起,下巴正好搁在秦折草肩窝里,他嘴里含着珠子没法清楚说话,只得拿脸颊在秦折草颈侧细细磨蹭着,仿佛是在表示安慰。

      秦折草顿了顿,也不管此时的姿势多么别扭,重重地搂住了顾长生。

      顾长生能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脖颈处的鼻息,急促湿热,那温度沿着轻轻跳动的血管一路烧到心里,让顾长生忍不住开口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张嘴珠子便顺势滚到了喉咙口,他顿时皱紧了眉,难受地咳了两声。

      好容易将珠子用舌头顶回嘴里,顾长生忽然觉得脖颈处被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碰了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折草带着肩膀扶坐起来。

      秦折草线条流丽的眼睛上还残留着殷红色,顾长生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我没关系,但是今晚我们就出发去京城,路上可能会很辛苦……”秦折草犹豫了片刻,“也没有时间逗留,长生……”

      顾长生对自己的状况再清楚不过,他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睛在烛火下好像充满信赖的小动物般天真湿润。

      秦折草嘴唇微微动了动,俯身过去,吻上了顾长生的唇。

      只是单纯的碰触,很快便离开了,顾长生呆呆地看着秦折草,脸上鲜少有表情的瓷娃娃般的少年忽然明显地红了脸,一双眼睛左右乱看,一眼便看到了撑着下颌在桌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夏清淮,顿时僵硬了身子,接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蚕宝宝似的往被子里拱去。

      推门进来的小蛮一手拎着包裹,第一眼便看见了顾长生直挺挺倒下的情形,“长生?”

      夏清淮被秦折草的眼刀杀得悻悻,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连声谢谢都没有,真是的,哼。”

      小蛮侧了侧身给他让路,看着在床上一拱一拱的顾长生,困惑地道:“长生他……”

      秦折草拍了拍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站起来道:“暂时没事了,但我们依旧今晚出发。”

      “要不要去跟阮公子道别什么的?”小蛮显然松了口气,便问道。

      “不必了,我不相信阮非想。况且苏竹曲如今的状况都是因为我们,想必他会留下来善后吧。”秦折草简明概要地答道,一面将棠溪放入剑鞘,小心地用布条重重包好。

      这边听见“苏竹曲”三字的长生,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来,哼哼了两声。

      秦折草拿上包袱,过来把被子一掀,道:“你就不必为他操心了,他有个了不起的弟弟。”

      顾长生困惑地眨了眨眼,顺从地从床上下来,将秦折草递过来的棠溪抱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阴气缓慢地渗入体内,以那颗珠子为中心慢慢旋转,最终安分地停留下来,与以前锁千秋还在体内时完全不同的鲜明感觉,令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棠溪。

      三人在夜色中离开了这幢阴气森森的小院,半夜驿站并不出借马车,本打算能否碰运气找到有蓄养马匹的客栈,谁料才出了小巷,一辆马车一副已然停在那儿许久的模样。

      坐在马夫位置的人听见动静,跳了下来,斗笠上垂着的黑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是阮阮。
      他指了指马车,沙哑道:“阿秀送你们的,车里还有些银两衣物,阿秀说他不能陪你们上京,若是沿途有遇到风月闲,凭小蛮姑娘手里的玉虫便可得到倾力帮助。”

      说罢,他不等三人道谢,便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在夜色中消失了。

      秦折草将顾长生轻轻抱上马车,因着这几日佛诞节,黎城城门开启和关闭的时候都不比往常,如此深更半夜的,城门还开着,两三个士兵昏昏欲睡地守在城门边,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便让马车顺利地驶了出去。

      顾长生昏迷了两个时辰左右,尽管已是深夜,却不敢再睡,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向后张望,深夜的黎城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只过了片刻,一朵巨大的烟火猛然升上夜空,在最高点炸开,明黄色的烟火缓缓地拖着尾巴在空中下落,十分耀眼。

      顾长生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小蛮一把将他揪了回来,她已知道顾长生嘴里含着的珠子,便警告道:“你小心点儿,若是一张嘴,珠子掉了,这黑漆漆的,你让我们上哪儿给你找去。”

      顾长生点点头,又拽了拽小蛮的衣袖,往外头指了指。

      小蛮敷衍似的向外看了一眼,“不就是个烟花么,好了我的小祖宗,这么晚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吧。”

      顾长生撇撇嘴,窝到角落里闭上了眼。

      黎明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原本秦折草打算买些早点,继续赶路的,然而顾长生拉着他的袖子,执意不肯,要他休息,秦折草无奈之下只得寻了家客栈,把马车交给店家后,定了两间房,正要让小二领他们去房间,却听店主人道:“客官随意挑两间吧,房间都空着呢。”

      小蛮奇怪道:“你们这儿离黎城不远啊,黎城现下人满为患,怎么这里这么冷清?”

      店主人是个干瘦的中年男子,闻言一直埋于账簿的脑袋抬了起来,打量了几人一番,道:“三位从黎城来?”

      见三人点头,男子叹了口气,道:“黎城这两日佛诞节,游人如织,又怎会到我们这晦气地方来。”说罢便低下头继续看账簿。

      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店家的意思,秦折草无心探究,便先上楼去了。

      半夜折腾,半夜赶路,即便小蛮和长生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也还是满脸倦色,倒是一夜没睡的秦折草,脸色虽然有些白,精神看起来倒是很好,督促着两人用过早饭,又喊了店家送两桶热水上来洗浴,接着把小蛮赶回自己房间去。

      顾长生看着屋子里热气腾腾的浴桶,又看了看抱臂站在一旁的并没有回避意思的秦折草,含糊不清地道:“我……先出去。”他好容易才使珠子没掉出来,一句话说完,连忙捂住了嘴。

      “不,你先洗,我等你洗完了再洗。”秦折草干脆地道,看顾长生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意思,便上前轻车熟路地帮他脱衣服。

      其实以往这事秦折草并不是没做过,午睡前,顾长生都迷迷糊糊的,洗脸脱衣,秦折草做得太多了。

      然而这次顾长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涨红了脸用手指揪住衣襟,就是不让秦折草好好地把衣服脱下来,秦折草用手指勾了勾顾长生几乎搅成麻花状的细白指头,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裸着身子,当时不觉得害羞,现在这是怎么了?”

      顾长生又呆住了,他什么时候在秦折草面前裸过身子?

      秦折草看他茫然慌张的模样,终于笑道:“哦,对了,还穿着一件丝衣的。”

      顾长生恍然,忽然又想起自个儿挂在秦折草身上的情形,原本不觉得如何,此时却蓦然心慌起来,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松手。

      秦折草只得撤开手,道:“那你自己洗吧,小心一些,洗完了喊我。”

      等秦折草出去了,顾长生松了口气,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才脱衣去洗澡。

      三人皆是疲惫不堪,秦折草洗完后,顾长生已经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了。

      等他们从床上下来,已将近傍晚,顾长生迷迷瞪瞪地坐在床边,任凭秦折草又是给他抹脸,又是帮他穿衣,好容易清醒过来,一眼便看到枕头上好大一块口水印子,他瞥了眼正在绞布巾的秦折草,偷偷摸摸地将枕头翻了个身,又摸了摸嘴唇,秦折草正巧回头,见他皱着眉,便问道:“怎么了?”

      顾长生想说话,但嘴里那颗珠子实在碍事,眉头皱得愈深。

      “你暂且先忍一忍。”秦折草明白过来,劝慰道。

      顾长生想了想,抓过秦折草的手心,在上面写字道:“吃饭怎么办?”

      秦折草好容易分辨出来,也皱起了眉,凌晨时吃的早点不过是稀饭,不用咀嚼也能下咽,然而午饭晚饭自然要好好吃的,顾长生含着这么个东西,确是麻烦。

      正当两人皱着眉面面相觑时,窗外隐隐传来闷闷的雷声,秦折草过去推开窗,只见外头阴云密布,看来是要下暴雨了。

      小二在门外敲门:“客观,可以用晚饭了,是在房里用还是?”

      小蛮清脆利落的嗓音在外头响起,“我们下去用饭。长生,别憋在屋子里了,外头马上就下雨了,等雨下完了,肯定凉快得很。”

      三人下了楼,桌上已摆着简单的饭菜,小二摆上碗筷,便离开了,店堂里除了一直看账簿的店家和用饭的三人,便空空荡荡,别无他人。

      “还真是冷清。”小蛮嘟囔了一句,却先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拈出一条青绿色的小虫子,搁在桌上。

      “……这条菜青虫是做什么用的?”秦折草看着小虫子一扭一扭地在菜肴边爬来爬去。

      “什么菜青虫!这可是我养出来的‘龙蛊’!它嗜毒,若是菜里有什么不妙的东西,它绝不会放过的。”小蛮义正言辞道。

      顾长生好奇地看着小虫慢吞吞地绕过他这边,每个菜都探头过去嗅了嗅,每个菜都不感兴趣,最后重新爬到盒子边,扭着身子往里头挤。

      小蛮连忙掀开盒盖,将它小心地放了回去。

      秦折草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评价道:“看不出哪里像龙,就是菜青虫啊。”

      小蛮恨恨瞪他一眼,自顾自吃了起来。

      顾长生没有动,方才便提出的问题横亘在他和饭菜之间——含着这么个珠子,怎么吃饭?

      秦折草夹了一筷子芥菜,先塞到顾长生嘴里,接着凑过去,吻住了顾长生。

      小蛮只看见顾长生呆滞地连筷子都掉了,整张脸瞬间涨红,过了片刻便开始小幅度地挣扎。

      秦折草稍稍离开些许,埋怨道:“我先把珠子渡到自己嘴里,只要我们之间气息未断,你就能好好地吃饭了,方才发什么呆,嚼都不嚼就把菜咽下去了,也不怕噎着。”

      顾长生只是傻乎乎地看着他,“诶”了一声。

      小蛮的筷子也掉了。

      “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喃喃道。

      当秦折草正经地将一筷子挑了刺的鱼肉塞进顾长生嘴里,并且再次吻上去时,小蛮也镇定下来,虽然脸颊有些红,但看起来却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顾长生挣扎了几回后,还是乖顺下来,就这么吃一口吻一会儿,磨磨蹭蹭地吃了好久。

      好容易率先吃完饭,小蛮觉得自己把“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正要上去收拾东西时,一把熟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老板,要一间房。”

      门口的人,纤瘦高挑的身形,穿着一身朴素的深蓝长衫,正抬手将伞收起,较他人来的宽阔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秀致婉转的手腕来。

      “相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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