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23、第 23 章

　　南以宸杀了方慎逼死肖槐的消息很快在联盟军内外传开。
　　联盟监察部门来取了证，请了相关人等去联盟警局协助调查，最后确认了肖槐属于自杀，而方慎，确定为仇家所杀，对方逃匿，发通缉令追捕。
　　一直跟随在肖怀身边的私人助理陈欢作为第一目击证人，提供了最详尽的证据。
　　这场事件表面上看似乎是告一段落，可其中暗流汹涌，丝毫不曾停止。联盟军内外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坐山观虎斗，生怕这场灾难波及到自己。

　　肖槐出事后，肖家的一应事务都一直是两位叔伯刘爷和七爷主持着，忙得焦头烂额。这两人都是当年跟肖槐一起拼搏的兄弟，这些年韬光养晦，清闲惯了，就不大愿意多操心。这次被请出山，也颇为无奈。
　　墓地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灵堂就设在肖家。
　　如今整个A星球，除了肖槐这个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之外，怕是就只有南以宸才能和他相提并论。许多联盟军军官和集团总裁都来祭奠，肖槐的灵堂成了A星球重要人物的集会，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而这时，我却让沈四对外宣称，肖家三小姐因卧病在床，不能守灵。

　　祭奠过后，刘爷和七爷留下了南以宸和几位当家的大佬。
　　联盟警方的案件结论是经过各方艰难交涉的结果，而真正的恩怨还是需要这些人自己来解决。
　　双方对质，南以宸坚决不承认杀害方慎，更不承认在肖槐自杀前见过他逼迫过他，而此时的陈欢却不愿再开口作证，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以南以宸的势力，他既然不认，就没有人能够强迫他什么，而刘爷和七爷更加不愿得罪这个人。
　　沈四将当堂对峙的结果告诉我，我不知怎么，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候，南以宸要求见我，被我拒绝了，在他要强行闯入我的病房时，让沈四拼死拦了回去。南以宸又让人传话，想留下齐遥和小马照顾我，可沈四却拒绝了对方任何人的陪护，他受方慎的影响颇深，实在不想我以后和南以宸这个杀人凶手再有什么瓜葛。
　　可我仍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南以宸动手害死了方慎。

　　沈四对我的怀疑很有些愤愤然：“在医院守着的几个兄弟都说见到南以宸了。对，还有陈欢，她是一直跟在肖将军跟前的人，现在还在楼上病房养伤呢。”
　　我沉默之后点头：“我要见她。”一撑身体就要起来，谁知手臂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沈四忙扶住我：“薇小姐你身体虚弱，这么晚了，还是躺着休息吧。我去让人带她过来。”
　　我摇头，固执地起身下床，却是头晕目眩，一头载到了沈四怀里。沈四只得半扶半抱着我慢慢走出了病房。

　　沈四推开病房门时，陈欢并没有休息，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的壁灯，光线偏暗，能看到窗前那道抱胸站着的单薄背影。
　　“阿欢，三小姐来看你。”沈四大声提醒。
　　陈欢慢慢转回身。她是个清秀而安静的女孩子，肩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手臂吊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我对沈四说：“你出去。”
　　沈四答应着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我一步步走进屋，女孩子微微躬了躬身，语气平淡：“三小姐。”
　　我点头：“阿欢，肩上的伤好些了吧？”
　　陈欢略带讥嘲地一笑：“多谢三小姐关心，死不了。”
　　从她的话里，我隐约听出些敌意，仔细打量她，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孩子。刚才走了这一段路，腿有些发软，我就先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招呼她也过来坐。
　　陈欢走过来，却不坐下，只是倚着床头站着，稍稍偏头打量我：“三小姐如今是肖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小跟班？”

　　我微一皱眉，决定忽略这女孩子话里话外的挑衅，直接问：“阿欢，你是这次事件中唯一的见证人，我只想再问你一句，方慎真的是南以宸害死的？”
　　陈欢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我。
　　我任由她注视，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眼前的女孩子右脸上毫无遮掩地印着一道清晰的五指印，有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看样子是刚被打过的，对方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下手倒是够狠。
　　陈欢注意到我的视线，伸手摸了摸受伤的脸，轻轻哼笑：“我大哥打的，他怪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对她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嗯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陈欢，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方慎？”
　　陈欢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刚要发火，却听到她轻声问：“听说南以宸很喜欢你？三小姐，被那个男人喜欢，你应该很开心吧？”

　　听着这女孩子煞有介事地谈论着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我忽然很想笑，伸手用力搓了搓脸，说：“阿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杀害方慎的凶手究竟是谁。”
　　“你会替他报仇么？”陈欢的眼瞳里闪动着莫名的兴奋。
　　我看得一愣，微一沉吟，说：“我要知道真相。”
　　陈欢轻哼一声，转过脸不再理我。
　　我又问了两遍，陈欢仍是一句话都不说。我无奈站起身：“也好，既然你不愿告诉我，就等葬礼结束吧。到时候开了香堂，长老们会让你说的。”

　　就在我踏出房门的一刻，陈欢突然叫住了我：“三小姐，是南以宸！”
　　我霍地回身：“你看清了？”
　　陈欢嘴角微翘，慢慢笑开：“三小姐，您是希望我没看清还是看得清？到时候我都会按照您的意思说的。”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女孩子神态恭谨，迅速低垂下的眼眸里却分明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明的戒备。
　　我该相信她么？

　　肖槐的葬礼极为隆重，A星球各阶层首脑人物、甚至星际联盟高层都派员参加了这场多年未见的盛大聚会。
　　我第一次以肖家三小姐的身份出席这样的重大仪式。
　　如果不是为了方慎，我想，我不会来到这里。在此之前，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给肖槐送终。
　　原本，人都死了，什么权势财富、什么仇恨怨憎，都不过是豪华墓地的一捧土、骨灰坛里的一把灰，我从此以后再不必这么执着。可见到肖槐遗体的一刻，我深深明白，这人亲手用利刃刻上自己心头的怨恨依然如此浓烈，时不时挖心噬骨一般折磨着我，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消散。

　　参加葬礼的宾客早已散去，我已经在方慎墓地前坐了很久。
　　沈四过来劝道：“薇小姐，您现在是肖家的主人，请节哀。那么多下属和兄弟都得着你发话呢。”
　　我摆摆手：“沈四，让他们都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
　　沈四体贴地点点头，说：“好。还有，南以宸要见你，已经等了半个钟头了。”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远处山腰那里，健硕挺拔的身影迎风而立，雕塑一般凝重。我心口一闷，摇头道：“我不想见他。你去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改天吧。”
　　沈四依言过去解释，南以宸看向我这里，果然立刻就带着人下山去了。

　　山上很安静，除了偶或虫草的悉索、清脆的鸟鸣，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心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呼吸都觉着艰难。我知道这是难过，我替方慎难过。无论怎么样，我都要为这个忠诚耿直的汉子做点什么。
　　“方哥，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希望做妹妹的没有做错。”我喃喃道。
　　不是想让我接手肖家么？
　　很好，我会亲手替你报仇，用整个肖家为你陪葬，让肖槐在地下的魂魄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