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浅醉独梦

14、人狼对峙

　　洛安县郊外的山脚下。

　　“嗷呜……嗷呜……”
　　小狼咬着骆离的裙角，不断地发出委屈地叫声，一声声地传进骆离的耳中，搅得她的心里一团乱麻，再低头那小狼那琉璃般的圆眼睛，水光盈盈的，就怕下一秒，这小狼要流出眼泪来。被这么一双眼睛望着，骆离觉得她现在好似是在做件极度残忍的事，抬起头来望着骆旭元带着哀求般道：“哥哥……”
　　“不行。”
　　才吐出两个字，就被骆旭元打断。
　　骆旭元不看骆离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走上前去，像拎猫似地一把揪住小狼的脖子，使劲将它从骆离的裙角上扯了下来，一甩手丢到树丛内，拍了拍手后回头对骆离道：“走吧，你别想再带着一只狼去天虞山。”
　　言毕，扯着眼睛直直凝着树林的骆离离开。

　　然而……两人才走出十几步之外，就听到后面小狼追上来的声音。骆离一停下脚步，小狼上用两只前肢紧紧抱着骆离的脚裸，拼命地发出委屈的声音。那一副不愿被丢弃的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别说是养了它那么久的骆离。
　　挣开哥哥的手，将小狼抱起来，抬起头一脸来坚定道：“哥哥，我说话不算话，以前说等小狼大些就放它回山里，可是……我现在舍不得它，而且这小狼也舍不行我。我听神仙爷爷说，可以养仙兽，我以后要不仙兽，只要想着小狼就好。”
　　望着骆离脸上的倔强，又瞟了眼她怀里装着一副可怜相的小狼，最后无奈了摇了摇头，往前走去，顺口道了句：“走吧。”
　　骆离在后面露出明媚的笑靥，举起小狼亲了亲，大步地跟上骆旭元。

　　天虞山位于南山的第三条山系之首。
　　从洛安县徒步而去，顺利的话至少也要半年多。骆旭元带着骆离往南走了已一个多月，但却没有走到总路程的十分之一，所以说是这一路上……很不顺！

　　望着前面飞落而下的瀑布骆旭元的脸顿时黑如锅底，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挂在骆离身上，那个头已长大不少的某只狼。但那狼却无视他的眼神，蹭在骆离的颈边。
　　而这个让骆旭元不悦的瀑布，却让骆离眼睛亮了起来，几道水流自山上几块巨岩顺流而下，汇聚在潭中，被冲击后的水面在阳光下晃动着粼粼波光，清澈见底的水，甚至可以看清水底石子和水草。

　　骆离跑到水边，捧起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水一扑到脸上说不出爽快舒服，擦干脸后，又捧起一把水喝了一口，回头对骆旭元笑道：“哥哥，快来，这水还有些甜呢。”
　　骆旭元淡笑，回了声好便走了过去，捧起水解了渴后又将水袋灌满。抬头望了眼骆离，见她正在给喝完水的小狼用手帕擦着嘴。
　　想起这本不该在这里瀑布，又对着那只正享受着的狼剜了一眼，再擦还是一脸毛！
　　骆旭元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回被这家伙暗中破坏去路，为了不让骆离发现，只能趁着骆离还没查觉时将山路变回来，若是遇到就种来不及的情况也只能将错就错，带着骆离绕远路。

　　这一人一狼暗中的斗法，骆离自己全然不知，望了望这一潭清澈的水，转头又见骆旭元灌好水，犹豫了片刻对他唤了声：“哥哥。”
　　“怎么了？”
　　骆离脸颊微微泛红，道：“我想……想在这洗个澡。”
　　骆旭元菀尔，想来也是，上一回遇到个温泉已是三、四天前的事了，这几日一直在山里，别说骆离，自己这身上都被汗浸得难受，便笑道：“水凉，你要快点，还有别往深水处去。”
　　骆离喜悦地点头。
　　骆旭元站起来，欲打算离开，身形顿了顿，瞥了眼骆离怀中的小狼，一把拎起背着骆离走去，寻了个不近不远的林间才把小狼丢下。即可避嫌，又可把风，免得哪个不长眼的山魅或者某只不要脸的狼窥了沐浴中的骆离。

　　骆旭元挑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坐下，坐稳后，盯着对面的小狼“哼”了声。
　　小狼跟着抬起眼，挑衅地睨了眼骆旭元。
　　望了眼远方的瀑布，骆旭元回头不再憋藏冷声道：“你以为改变几回山路，加几道瀑布就能阻她吗？”
　　“你想让她成仙？”
　　只见小狼的嘴开合，发出的却是低磁的成年男子之声。
　　骆旭元一惊，随即笑道：“你总算肯出声了。”
　　“你和灵虚老儿诓骆离去天虞山真是修道？”
　　骆旭元淡淡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如何？”
　　“灵虚那老儿本是凡间市井算卦的，因泄漏天机太多死后轮回该是个天生聋哑，却不料他那一世遇上洪灾，那老头不顾自身安危以凡胎□□堵住了堤坝缺口，让人得了抢修堤坝的时间，救了全城百姓，而他自己却溺死水中。最后才不用轮回受聋哑之苦，反到被封了个仙籍，被天帝派到天虞山去看守‘玉灵石’是不是？”
　　“你倒底想说什么？”
　　小狼眯着眼，又发出声音：“修道拜师是假，想借‘玉灵石’让骆离恢复前世记忆是真。”
　　骆旭元将水袋放置在身边，居然也不否认：“没错，便是那样你又能如何？以你现在的能力拦得了我？”
　　小狼鼻孔里低低哼了声：“那‘玉灵石’至天地初开便生于天虞山上，虽只是块灵石，却灵性异常，除非想要启用它之人心甘情愿亲自前去，否则哪怕是天帝施法它也动都不动。所以……骆离若是如果突然不想去，你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用。”

　　一瞬间，骆旭元脸色低沉下来，冷凛着目光死死盯着小狼，袖外的手掌泛起青光。
　　小狼鼻间的皮毛皱起，露出已微尖的獠牙，低吼了声，圆润的眼睛敛成纵长，与骆旭元对视着。
　　原本雀鸟鸣叫的林中似乎因这僵持的气氛变得份外安静。静谧着，就连微风似乎都停止流动，生怕触及这蓄势待发的一人一狼。
　　可随后小狼却又放松了弓起绷紧有背脊，懒懒地趴在地上，低磁又带着一丝无赖口气的声音响起：“你只管动手，杀了我看你如何向骆离交待？”
　　骆旭元冷哼：“灭了你的元神，再随便抓个野魂放到你这畜生壳子里，她发现不了。”
　　“现在的确是发现不了，不过……等骆离变回璟汐之后呢？”
　　骆旭元瞳孔瞬地收缩了下，怒视着小狼许久……才收回掌心泛青的光芒，拂袖转过头去，眉眼中戾气渐消……

　　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化为乌有，微风又带过骆旭元的衣袂，吹动小狼背上浓密地雪白绒毛。
　　又是寂静了许久之后，骆旭元突然开口：“韶隐，别再纠缠她了。”
　　小狼抬起眼，望了眼骆旭元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又垂下眼帘，没再出声。

　　瀑布下的幽潭中。
　　骆离洗净了多日来身上的汗渍，贪凉地浸在清澈舒服的水中，任由晃动的泉水拍在皮肤上，抬起头还能看到阳光折射出的一道彩虹，扬起嘴角，若不是自己在水中沐浴，定会拉上哥哥来欣赏一番。
　　而正当骆离在享受着此等美景时，在幽潭的对岸远处，山泥中倏地凸起一个瓷盘大小的土包，连着的平地之处，突然睁开一对核桃般大小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泡在潭中骆离，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若是随意让个人看到，便能马上反射性地想到两个字——“贪婪”。
　　那双贪婪的眼睛这么远远地盯着骆离的身影，渐渐地，又转变成急不可耐的饥渴，似恨不得能下一刻就扑过去将骆离吞入肚腹之中。
　　像锁定了目标似的，土包朝着骆离的方向用着极缓、不被人查觉地速度移动，而且一边移动一边缩小着土包的大小，就连那双眼睛也随之渐渐变小，从核挑那么直到变成比绿豆还要小些才停止变化。层层树荫下，土包已与山泥几乎相平，肉眼已无法查觉。
　　随着离水潭距离越近，那双细小的眼中贪婪亦越发浓盛，直到临着水边，那锁着骆离的目光又变成蓄势攻击之色。

　　“离儿，好了没，水里凉该起来了。”

　　骆旭元的清润的嗓音，却让那泥中的眼睛一怔，随之眼神流出被骇成惧怕之色，原本欲对骆离发出的攻击，也被压了下来，不敢动作。
　　骆离对空提声应了声骆旭元，接着游上岸在大石后将衣服穿戴整齐，收拾好包袱，往骆旭元所在的林中走去。
　　那双眼睛看到骆离越来越远的背影，那种到眼见到嘴的猎物就眼睁睁逃离嘴边的不甘之色，又中那眼中流露出来。
　　直到骆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那小小的眼珠转动，似乎经过了的反复的思量，才露出下了决心竖定之色。
　　微不可见的土包移入水中，片刻之后，水的对岸，就是骆离刚才离开的地方，又凸起一个土包带着那双眼睛，跟着骆离刚才的足迹前进。

　　直到远远地看到树荫下正在说话的一男一女，还有一只看似两个月大的小雪狼才停了下来。那双眼睛望着青色的背影又流出迟疑和惧怕，但等那目光落到骆离身上，再大的惧怕似乎也抵不了心底的诱惑。
　　看到骆离抱起雪狼一行人离开，豁出去般在保持着不被那青衣之人发现的距离，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作者有话说

　　天虞山是我翻《山海经》里借鉴的，以下是《山海经》里的原文：
天虞山：南次三经之首，曰天下虞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嘿嘿，原文就这一句，我看着能够想象的空间比较大，就拿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