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章之八 不被期待之人 ...
-
我似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我不敢说杰西说的就是完全正确的，但却没法反驳他，因为他说的确实是最真实也最残忍的一面，也因为我似乎从他的话里窥见了他从未展现于人前的真心。
“六岁以前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六岁以后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大哥。”杰西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我却觉得他很悲伤，“尽管是双胞胎，但我跟我姐的关系其实很一般，也许是性别不同，很多事情都不能相互理解，所以当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哥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的，一直盼着能有机会见到他，但是当我八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把人的感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是恨我的，我的大哥恨我。”杰西忽然扯下眼镜，将脸埋进手里，遮去了眼中的情绪，但也暴露了他心底的动摇。“我第一次讨厌自己身体里流淌的有着稀薄独角兽味道的来自父亲的血，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是如何的厌恶我这个半血的弟弟。”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我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因为我怎么也不觉得冯学长会……”
“不，他有理由恨我，因为是我夺走了母亲……”杰西的声音没什么激烈的变化，但听起来更让我觉得苦闷。
“我的母亲身上有交换灵感与生命的蕾阿楠·希的血，虽然不会吸取爱人的生命，但却继承了缪斯女神的命运，爱上了短命的人类男性，甚至燃烧生命打破界限为对方生育了后代，而那个优秀的剑士却在婚后的第四年就为了自己的家族死在了战场上，留下悲伤欲绝的母亲和年幼的继承人，但是仅仅过了一年，母亲就又爱上了我的父亲，并且两人成婚，但是父亲所在的家族接受母亲已是十分勉强，绝对没有可能再接受母亲与其他男人的孩子，而且那名剑士也是出自在人类中有着相当影响力的著名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也自然不能跟随母亲，于是母亲只能与自己的长子分别……是我父亲和我从大哥那里夺走了母亲。”
我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听杰西的讲述，作为一个朋友，却连安慰的资格都丧失。
“我的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后又再次执意生了我跟姐姐，尽管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并不适合再次生育，但是她却像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般拒绝了堕胎，姐姐和我，两个孩子过多的消耗了她的生命，于是，我又从的我的父亲那里，夺走了我的母亲。”
杰西抬起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说道：“结果算起来，还是我从所有人手里夺走了母亲，有时候我会想，要是自己没有存在过就好了，姐姐的能力很强，只有她继承家业就足够了，母亲也可以不用死，大哥也可以经常来看她，所有的人都会很高兴，为什么偏偏要我也生下来呢，这样一个多余的人，命运究竟要愚弄人到怎样的地步才满意呢……”
杰西和学长一样有窥见人情绪的能力，但是我觉却无法相信冯学长会对杰西怀有恨意，而且我也不赞成杰西的说法，这样对他自己来说，实在是很不公平……
“至少……至少我是感谢那个命运的……你想，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没法认识你了不是吗？本来我就没什么朋友，这样就会变得更少了，说不定还会被我老妈念成性格孤僻，最后沦落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这不就更糟糕了……”
我越是着急就越是语无伦次，连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一心不想让他这么否定自己，“而且你看我钝到这种程度也好好的长到这么大了诶，看开点啦，怎么可能有人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多余的人呢，虽然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也不好替你说什么，但是没有那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活得好吧，你妈不管怎样都要带你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因为她非常的爱你吗，延续了母亲生命的你是她的奇迹吧……”
我觉得自己简直要把这么多年思想政治课以及各种感恩教育活动上讲的东西都翻出来念一遍了，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的记性有这么好……
社会主义教育真是磨练人啊……
“所以我说你真的是个笨蛋。”杰西忽然转过来看我，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死鱼眼，就跟刚才的所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一样，“我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在替我着急吧，”杰西伸手戳着我的胸口，“为了别人的事情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不是笨蛋吗，要是我骗你的怎么办？”
“啊？！”我一时反映不能，整个懵掉了，“喂，你不是真的编来骗我的吧……我当你是好兄弟诶……”那我真的会很受伤的诶混蛋……
“你猜呢？”杰西保持着死鱼眼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还是多谢你，我也会当你是兄弟。”
“喂，别说的好像以前不是一样，太伤人心了。”我笑着锤了他一下，结果杰西且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我开玩笑似的意图般正经地看着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对成为朋友的人真心实意的给予善意，就人类来说，你这样的性格很少见，我猜你之前一定吃过不少亏，毕竟人类，就是连同族也会彼此构陷的种族。”
“我说，就算我少根筋也不用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吧，别人如果说什么我都要斤斤计较去怀疑的话搞不好日后都要地中海，信一回也不会怎么样。”
“虽然我很想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被人利用’，但是我猜连你自己都毫无自觉就是了。”
“开玩笑，被骗这种事我还是能够意识得到的，别着把我当笨蛋啊……你不会想算计我吧……”想到要被杰西这种时常陷入眼镜形态的人算计我就背后冒凉风。
“放心吧，不会轻易那么做的，太没有成就感了。”杰西“啪”地推了下眼镜，冒出一道寒光。
也就是说实在不行的话还是会坑的吧，你真的有把我当兄弟吗……而且你这种说法到底把我的自尊心置于何地啊……
“对了，差点忘记，虽然现在说可能已经有点晚了，但是你最好不要考虑跟学长在结婚的前提下交往。”
啊……许久不见的杰西式神转折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种很怀念的感觉，看来他倒是恢复得很快……等等，他刚才说了啥？！
“你很喜欢他吧。”接收到我见鬼一样的视线，杰西把某个应该存在着超大认知错误的事情当作既定事实用陈述语气说了出来。
“你被维维安洗脑过了吗？”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因为他太淡定，我这面竟然反而觉得心虚。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跟她没有关系，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罢了，你看待他跟你看待我和薇薇安的感觉完全不同，至少，他在你心里，是特别的。”
“那也不能说我对他有那个意思吧，都是男的诶！”而且被他听见的话我一定死得灰都不剩……
“谁知道呢，连你自己都不明白。”杰西无所谓地避开了最关键的问题，“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远古巨龙的寿命几乎接近永恒，就算是二代混血，时间的差距也是不能弥补的，而且冰之谷龙王唯一直系后裔终生伴侣这样的身份对一个人来说也太过沉重了，不要把目标定得过高比较不容易受挫，不过放心，你如果坚持的话我作为朋友还是会支持你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吐槽点太多反而变得完全没法吐槽的事情存在……
“……既然照你这么说，我怎么想完全不重要吧，学长对我没意思，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成……”过了好久，我才终于从脑死机的状态恢复过来，然后倾尽全力想要杰西改变这种会导致我出现在打满马赛克的场景中的想法。
当然，那个马赛克是不黄但是绝对很暴力的那种。
“我想那个也不是没可能的……”杰西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用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口气告诉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原因，但是我能感觉到，学长对你，同样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意。”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章之八 不被期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