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熊猫凶猛

24、表白

　　今年十一月的夜晚好像格外的冷，毕常宁和陈染从饭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一顿饭吃了四个小时，可见两人聊得很愉快。

　　陈染把自己在国外的一些趣事告诉毕常宁，毕常宁听的很认真。能够看出，陈染有很好的口才。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经她一说，也会增添几分乐趣。而且她表情丰富，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可爱的手势，非常讨喜。

　　毕常宁很少这么长时间单独的和一个女性相处，多次还未开始便夭折的恋情让毕常宁一度失去了和异性相处的信心。可现在他发觉原来和一个可爱的女人相对而坐，只是听着她说话，偶尔回应一两句就是赏心悦目的。

　　而陈染也喜欢这样安静的毕常宁，无害而温驯，让人安心的男人。

　　从饭馆出来之后毕常宁感到依依不舍，他提出要送陈染回家，却被她拒绝了。毕常宁想想，怕她对自己的好意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便也作罢。

　　坐着公交一路颠回家，到家的时候十点都过了。暗沉的天透露着蓝苍苍的冷意，风一阵阵的吹着，像小刀子一样刮着毕常宁的脸。畏寒的他瑟缩着肩膀进了楼道。这楼道原本是装了感应灯的，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穷疯子，一夜之间把整个小区楼道里的感应灯泡全卸走了。于是一时间所有的楼道到了晚上就黑洞洞一片。入夜后远看过去，那门洞就和妖洞似的。毕常宁每次进楼道就会想起报纸上报道的敲头案，这类歹徒就最喜欢藏身在这黑漆漆的楼道里，然后发起突袭，砸你脑门抢你钱包。

　　这不么，刚进楼道他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谁知道刚一拐进去他便撞在一个人身上。毕常宁惊得跳了起来，慌张的喝了声：“谁！？”

　　“是我。”
　　褚泽骁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和森冷的夜融为一体。毕常宁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才看清了褚泽骁的脸。

　　他脸上是和冷夜一样没有温度的表情，小区后的马路上传来大型货车经过时的轰鸣声。呼啦啦的来了又走了，打破了夜的宁静和冷的凝重，它们却很快又聚拢起来。毕常宁的表情也沉了一沉。

　　“你一直没走？”

　　“没有。”

　　毕常宁心里叹息了一声，“上来吧。”

　　跟着毕常宁上了楼，进了房间。这房间毫无温暖可言，却还是让已经在寒夜里站了好几个小时的褚泽骁激灵了一下。进了门毕常宁才注意褚泽骁拎着一个环保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进厨房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出来，递到了褚泽骁手里。褚泽骁接过水将放在脚边的东西递给他。

　　“给你的。”

　　毕常宁接过来往袋子里一看，是一床崭新、还没有拆包装的电热毯。

　　“还没开始供暖，你这屋子冷。今天我姐让我陪着去逛超市，她买了一床我看着挺合适就给你也买了一床。”

　　毕常宁拿着这床电热毯，褚泽骁为了把这个交给他在寒风中等了几个小时。他感到了一种近乎卑微的关怀。这让毕常宁很不适应，非常的不适应。褚泽骁过去的几年里给他的印象都是冷漠、高傲、难以接近。却在工作后的短短半年之内，他的行为彻底推翻了这几年他对他的全部认识。

　　他隐隐觉得不安，可也说不出所以然。于是他只能收下电热毯对他说：“谢谢。”然后伸手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钱包。褚泽骁这时却猛的站起来，拿过他手里的袋子对他说：“先垫上，晚上睡觉开了就不会冷了。”

　　说完拎着袋子就进了毕常宁的房间。毕常宁不做声跟在后面进了房。褚泽骁两只长胳膊一捞，把毕常宁床上的被褥和枕头捞起来，然后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两人一起将电热毯铺上，插了电源，再把被子重新铺好。

　　这个时候毕常宁又把手伸进了口袋，褚泽骁拉住了他的手。

　　“常宁，今天你开心吗？”

　　毕常宁默默把手抽回来，脸上露出个笑容，显而易见的遮掩。

　　“挺开心的，怎么了？”

　　“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吗？”

　　这话让毕常宁心惊，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点，却逃不过褚泽骁的眼睛。于是他看在眼里，心里又紧了几分。

　　“常宁……”

　　平常叫惯了的名字，因为浓烈的情感忽然就就变成了魔咒。

　　气氛微妙，毕常宁觉得原本冰冷的房间突然热了起来。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移动到了那张铺着电热毯的床铺上。这热源一定是从那里来的，他放佛看见那一丝丝往上冒的热气，蒸腾了整个房间。

　　恍神间毕常宁的胳膊就被人握住了，他茫然的抬头，好像被热气蒸的有点儿晕了。褚泽骁极其出色的脸近在眼前，长长的剑眉横向太阳穴，直和黑的泛着湿润光泽的发际接壤；他眼睛像即将被融化的冰面，冰下暖流缓缓流动，温情即将破冰而出；挺直的鼻梁上在隆冬夜晚沁出了几滴细密的汗水。

　　毕常宁的耳朵几乎没办法捕捉声音，他脑子从刚才褚泽骁那么叫他的时候就已经哄乱一团。在这哄乱中他看见褚泽骁的嘴唇动了一动，声音却迟了几秒才被他听见。

　　“毕常宁，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毕常宁的脑子终于炸了，全部的血液都涌到了上面。他脸红成一片。这和同陈染在一起的感觉不同，她是丝滑醇香的巧克力，散发着优雅的香味，贴心柔软；褚泽骁则是烈酒，冰冷的触觉却能点燃炙热的火焰，一下子就让你迷失。

　　毕常宁还处于懵懂状态，被褚泽骁一把抱住。褚泽骁抱着他，紧紧的把他箍在怀里。和以往覆盖着友情假面的拥抱不同，这回是实实在在的连心也掏出来交给他的拥抱。这具身体突然间就被赋予了非凡的诱惑力，紧紧贴合着他的，虽然瘦小，却难以抗拒。

　　毕常宁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了，于是当褚泽骁凉凉的嘴唇碰到他的时候，他细微的抽了一口气，往后瑟缩了一下。却在来不及逃离的下一秒钟被他吞噬了。

　　两人的呼吸在双唇接触的一霎就急促了起来，毕常宁绷直了脖子想往后仰，却被褚泽骁的手掌温柔而坚定的阻止了。他们的眉头同样的纠结，一个是因为多年累积的思念一瞬间倾泻的疼痛，一个是因为自己想否定却无力阻止沦陷的身体。

　　毕常宁脚步虚浮，他闭着眼任凭着他的唇舌被人占领，纠缠，反复探索。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抖得不成样子。

　　褚泽骁也并不比他好多少，他的吻几乎接近惊慌失措了。因为长年的渴慕，能够用这种名正言顺的方式来表达，他无法不惊慌。人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情渴望的时间太久了，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能够靠近、实现，你无法不惊慌。

　　毕常宁觉得自己已经快站不住了，褚泽骁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腰，把他更搂近了自己，然后带着他转身后退两步顺势倒在了床铺上。

　　电热毯的温度隔着棉被贴着毕常宁的身体，让他更热了。他急促的喘息着，睫毛不停抖动，像受惊夜鸟的翅膀。房间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这微弱的声音在毕常宁听来突然变成了巨大的轰鸣。

　　他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抬起手给了褚泽骁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褚泽骁衣服脱了一半，就愣住了。毕常宁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却轻易的打破了两人之间让褚泽骁误会的气氛，恢复了他们无法逾越的隔阂。

　　毕常宁自己也很意外他竟然会直接动手，他用手肘撑着身体，有些无措的看着跨在他身上的褚泽骁。

　　“对……对不起，可我……我不行，我不能和你……”

　　毕常宁从褚泽骁的身体下面逃离出来，褚泽骁颓废的跪坐在单人床上问他：“为什么？”

　　毕常宁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你知道，我不是同性恋。”

　　这个回答让褚泽骁抬起脸看向他：“你觉得恶心？”

　　毕常宁没有回答。但他心里知道，如果觉得恶心，那么他会在第一时间就推开他。可是他无法承认这个事实，那是一道无形的界限，他承认了跨过去，就是不同的人生。

　　“不是恶不恶心的问题，你的感情我没办法回应。既然无法给你回应，我何必让你产生希望呢？”

　　“是因为陈染吗？”

　　毕常宁不否认，只回答：“她是个好女孩。”

　　“你打算和她谈恋爱？”

　　“我不知道，看情况吧。如果合适，也不是不可以。”

　　褚泽骁颤抖着呼吸了一下，“我喜欢了你四年，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你知道吗？”

　　“我不想让别人从我手里把你夺走，我一直守着你。直到进公司，我托美美帮我照顾你，也是怕你会觉得不舒服。每次有机会接近你，即使是你作弄我，我也很开心。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每到换季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感冒我会知道？为什么你手脚容易冰冷我会知道？为什么你习惯吃什么牌子的板蓝根我会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毕常宁看着这个跪坐在床上原本寡言的男人，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似地一句接着一句，告诉他，问他。不难过那是假的，可他能为他做什么？爱情？他给不了。同情？他不需要。

　　“常宁，我一直看着你，从来没有动摇过。”

　　褚泽骁泫然欲泣的望着他，原本那么俊美无双孤傲的脸，挂着这种表情。毕常宁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房间里良久的安静。

　　毕常宁的沉默和表情的缺乏使褚泽骁的心渐渐冷了。

　　最终在他离开的时候，毕常宁也只能低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