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香》浅醉独梦

70、第 70 章

　　那墙角边最不起眼的桌旁，只坐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小小身体坐在椅子上，桌面才露出一个小脑袋。正抓着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没有像别的孩子似的吃得满脸都是，而是吃得很斯文，连渣都没掉下来，而他那粉粉的小脸上更没沾上一点碎末。
　　苏默的眼神像是被盯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那一张小脸，让他有时间倒流的错觉，那坐在桌后吃着糕点的男孩，就像是六岁的凌染。不，应该是比那时候的凌染更小。
　　也不知是不是苏默的眼神太灼热，那孩子抬起头用一双水润大眼睛看着他。苏默不知怎的，将跨出去的那只脚又跨了进来，刚抬脚向那孩子走去，就见那孩子放下糕点，露出一个开心无比的笑容，张嘴脆生生地朝他喊了声：“爹。”
　　苏默迈起的脚步滞住，心里有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怪。
　　还没等苏默反应过来，有一男子从他身边擦过，朝那孩子走去，唤了声：“隐儿。”
　　那孩子朝他张开手臂，软软糯糯道：“爹，隐儿很乖，没有乱跑。”
　　那男子笑着一把抱起孩子，宠溺地笑道：“恩，隐儿真听话，糕点好不好吃？”
　　孩子道：“好吃，我们带点回去给娘吃好不好？”
　　“好啊，你娘肯定会喜欢。”
　　苏默的目光已从孩子的身上移到那男子脸上，而这一看，苏默又楞住，这男子他不但认得，甚至还有两面之缘，那便是重生教教主，越若岩。

　　当越若岩拿过小二打好包的糕点抱着孩子，又从他身过走过时，听到这父子俩轻轻的对话。
　　“爹，隐儿刚才那些人刚才在说我娘的坏话，他们都是坏蛋。”
　　“隐儿，等会回去后，可不要把刚才听到的跟你娘说。”
　　“恩，隐儿知道了。”

　　重生教。
　　教主越若岩。
　　擅毒的左使“钓吻”。
　　和凌染极像的孩子。
　　难道……

　　苏默知道他该追上那对父子，问个究竟。
　　可他的脚却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定在地上，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不了。

　　路行之看着门口的苏默，楞了楞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默站在那，没有进屋，只是低着嗓子道：“幻紫，你不用查了。”
　　幻紫一楞，不解地道：“不用查了？”她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央着她去查个究竟，才一会，就跑回来说不用查了。
　　苏默道：“是，不过要查另一件事。”
　　“什么事？”
　　苏默道：“重生教越若岩如今在开城，查清楚他的落脚之地。”

　　两天后，幻紫到真的查到了越若岩所住之处。
　　苏默坐在街边的茶摊上，端着茶碗，而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布庄。
　　那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布庄，里面买的也不过是些中下等的布料，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是些布衣百性。
　　若不是幻紫所查，苏默怎么也不会想到，重生教在开城所设的聚点会是这小小的布庄。

　　绕到那布庄的后院外，隐约听到从里传出孩子的嬉闹声，声音虽不响，但苏默一听就能确定是茶楼所见那个孩子的声音。
　　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过往，纵身一跃，飞身进入院中。
　　寻着声源，找到那孩子所在的屋子，一靠近窗就听到越若岩的声音。
　　“隐儿，行了，已经玩了很久了，来把药喝了。”
　　苏默将窗子微微打开一条缝，往里望去，见那孩子已皮闹得满脸通红，不情愿地嘟起嘴道：“为什么隐儿每天都要喝药？”
　　越若岩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有些心疼的道：“因为隐儿的身体不好，喝了药后身体就会强起来。”说着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端起桌上的药碗，送到孩子嘴边，道：“来，药已经凉了，快喝。”
　　孩子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顿时皱起了眉，但抬头看了看越若岩，下决心似的把眼睛一闭，双手捧着碗，“咕咚咕咚”将一碗药喝个精光。
　　放下碗后，马上抓起边上一颗冰糖塞进嘴里。
　　然后抬起头道：“喝药好苦，隐儿一会把糖给娘送去，这样娘喝过药后，就不怕苦了。”
　　越若岩笑了笑道：“你娘今天不用喝药，隐儿的糖留着自己吃吧。”
　　孩子又将小眉皱起，道：“娘又在睡觉了吗？隐儿今天还没和娘玩呢……”
　　越若岩道：“你娘明天可能就会醒了，等她醒了你再陪你，不过隐儿不能和娘玩太久，知道吗？”
　　孩子扬起笑脸，道：“隐儿知道了，玩久了娘会累的。”

　　苏默锁着眉，轻轻合上窗子。
　　想了一会，便转身暗暗将院内房间逐各找了个遍，当找到最后一间房，打开窗后，朝里望去，隐约地见到床上帐里躺着个人影。
　　从窗内跃入，盯着那床缦后的人影，缓缓的走过去，越走近越确定里面身躺着的是个女子。
　　不过是几步，在苏默的脚下，仿佛很长，长得似超过这五年来他所走过的路。
　　到床缦前急切地伸出手，想掀开床缦，想看清床上所躺的人到底是谁。
　　可，才一碰到床缦手却顿住，此时的苏默已不知自己是不是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不是凌染。
　　若不是，那么凌染究竟在何方？
　　若是……
　　闭了闭眼，等眼睛再睁开，已下了决心，一把将床帐掀开，可还没等看清里面的人，迎面一道掌风，苏默往后一避，等站定身子，再一看，那躺着的人已从床上坐了起来，用被子挡在身前，正怒目瞪着他。
　　“是你？苍墨槿！”
　　苏默惊叹一声，看着那坐在床头的人，心中顿时失望，可隐隐的带了分窃喜。
　　苍墨槿认出苏默，皱起眉，大声斥道：“苏公子？不知你这光天化日闯入女子房中，意欲何为？”
　　苏默语塞，别过脸去，麦色的脸上微微一红，只是一心想要找凌染，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却没有想到里面的人会是苍墨槿，如此举动实再是太过与礼不合。
　　连忙尴尬地抱歉道：“是在下寻人心切，唐突了，右使见谅。”
　　苍墨槿见他态度恳切，倒也没有叼难于他，只道：“即是如此，苏公子还不快出去？”
　　苏默听后，又道了声抱歉，忙退出了房。

　　房内的苍墨槿听到门外离开的脚步声，便立刻掀开被子，一身衣服整洁，那里像是睡过觉的样子？
　　下了床后，连忙跑到屏风后，却只见到屏风后空空如也，见原先躲在里面的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出了院子，苏默轻轻一笑，暗道：五年前越若岩与苍墨槿的感情就已见到，试想那越若岩连命都不要也不舍苍墨槿受到委屈，怎么会舍她而去娶别人呢？
　　摇了摇头，暗嘲了下自己，却又敛起笑容，自问道：“不知染儿到底在哪？”

　　此时，他的身后，一双忧郁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他的背影。听到他刚才自问的话，那双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的，又暗黯了下来。就如同璀璨耀眼的星辰，在瞬间消失了光芒一般。

　　正往朝着茶楼方向走去的苏默，没走多久，突然停下脚步。
　　刚才照越若岩与那孩子的对话所言，那孩子与他娘的身体都不好，需常年服药，而那孩子口中的“娘”极有可能是卧蹋养病。
　　但刚才苍墨槿的脸色红润，哪有一点病色？
　　不但如此，那个孩子的长像一点也不像越若岩，原以为那孩子长得像娘，但此时看来，更没有一点苍墨槿的影子。
　　苏默思至此处，便决定再回去一趟，此次定要弄个清楚。
　　但没想到才一个转身，似看到远处一个黑影一闪，朝那方向跑去一看，空空的巷子，连个人影也没有，低声轻道了句：“难道看错了？”
　　不再去深究，便又拆回了布庄。

　　此次苏默更加小心，先去了刚才见到苍墨槿的房间，但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想了想，又找到先前越若岩所在的房间，果然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是说，苏默刚才来过？”
　　“恩。”
　　“那他有没有看到钓吻？”
　　“没有。”
　　说话的是越若岩与苍墨槿，苏默皱了皱眉，他们为什么会担心自己看到左使钓吻？
　　里面静了一会，又听越若岩道：“对了，去屹开城的事怎么样了？”
　　苍墨槿道：“她要的药都备好了，只是，那天屹开城宴请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她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声音中带着担忧。
　　却听越若岩道：“就算不危险又怎样？”
　　只听苍墨槿重重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再去查看一下药吧，为免出差漏。”
　　听苍墨槿离开的脚步，苏默刚想跟过去，突然耳后一道疾风，随后只听一记声响，不知何处飞来两颗石子打在了窗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屋内越若岩喝道：“谁？”
　　苏默无奈，只得迅速离开。

　　等越若岩出来，只看到远处树后，走出一个黑色身影，阿娜的身姿在黑纱下带着几分神秘。
　　越若岩看了看她，又往旁边看了看，摇了摇头。
　　等那身影走近，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那一身黑纱的女子，道：“不用了，有幻紫在，就算换也会被他找到。”
　　越若岩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他？”
　　黑纱女子顿了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隐儿呢？”
　　越若岩道：“他吃过药就睡了。”
　　黑纱女子只轻道：“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