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香》浅醉独梦

63、第 63 章

　　“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会放过其他人。”

　　守在门外的路行之听到开门声，转过头去，一眼见到凌染手上染着血的寒迟，心中顿时一凉，声音哑涩地道：“你真的……杀了他？”
　　凌染没有说话。
　　路行之痛苦的闭了闭眼，道：“苏默之前都按排好了，等会幻紫就到，你跟她走。”
　　凌染淡淡道：“不用了。”
　　“可……”
　　路行之才开口，凌染却没再听他说，朝外走去。
　　而刚刚上楼的幻紫见到，伸臂一拦，道：“你不能走，外面到处是杀你的人，你以为你独自一人在外，能活多久？”
　　凌染冷声道：“不用你管。”
　　幻紫道：“你以为我想管？要不是苏默……”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可眼圈已经红了。
　　凌染冷冷道：“让开。”
　　幻紫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答应苏默的就会做到。”说着，翻手为掌，想制住凌染，将她带走。
　　可没想到凌染轻轻伸手，便掌住了她的掌势，在幻紫还没反应过来时，胸口已被她指尖一点，定在哪里，动弹不得。
　　从头到尾，凌染连头抬都没抬，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着凌染的脚步，寒迟上的血，也一路滴下，落在廊间地板上，艳如红梅。竟，也如红梅般绽着幽香。

　　路行之想上前拦住她，想了想，放下欲挪的脚。转过身，悲痛地往门里一看，却一楞，眼睛瞪大，道：“苏默……你……”

　　开城郊外，破废的山神庙。
　　凌染坐在已落了漆地圆柱下，没有生火，只借着透过残破的门窗依稀能辨庙内事物。
　　从茶楼出来，到也顺利地避开城内的江湖人，等出了城已是入夜，若不是因腹中隐隐的抽痛，提醒着她已走了一天，也不知她还会走多久。

　　看着手中的小药囊，不由地笑了笑，回想以前在煜泽山庄，从来只研制毒药，想不到如今会偷偷制这么多安胎药带在身边。
　　感觉得腹内抽痛渐渐消失，凌染的眉却拢起，逐汐心经才刚刚开始练，此时报仇自不量力不说，腹中胎儿也定会不保，为今只有先找地方安顿等孩子出世，再谋报仇之事。
　　可天下之大，哪里又是容身之处？
　　细想下，将来孩子可托之人，只有素月。只是素月去找生死未卜的师兄，又上哪去找她？
　　正当迷茫之际，“枫叶谷”三个字从脑中一闪而过。枫叶谷在迷雾鬼林内，而更重要的是，这江湖上除了她与苏默，几乎无人知道这世上还一个叫“枫叶谷”的地方。
　　如今看来，没有地方比枫叶谷更合适暂避，心下打定主意，凌染靠在圆柱上，准备休息一晚。
　　可才合上眼没过多久，突然睁开眼，朝门口看了一眼，翻身起来，躲在泥像后。

　　等凌染藏好身后，不一会，便有两道人影进了庙内。
　　凌染细细听下，那两人因赶路地原因喘吸虽重，但吐纳间能确定此二人都身怀武艺，在听到在金属落地声，更加确定外面两人个是江湖中人。

　　那两人身形一个较为高大，另一个偏为娇小像是个女子，只见那娇小的扶着身边人找地方从下后。便向庙内四处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在泥像上，缓缓朝泥像走去。到了香案前停下，从怀里掏出两块火石，几声击打声后，点亮了案上积了灰了小半根蜡烛。
　　烛光亮起，照在那人脸上，竟真是个女子。柔美的面容，竟让这昏暗的破庙内一下添了光彩。
　　那女子回过头，走到那男子身边，道：“明天就能到屹开城了，我们先在这将就一晚。”
　　那男子应了一声，道：“这几天你也累的了，早点睡吧。”

　　外面的男女简简单单地两句对话，却让泥像后的凌染放下一身的戒备，从泥像后走了出来。
　　那两人突然听到脚步，立刻执起剑戒备，只听那男子喝道：“什么人？”
　　待看影出来人的面容后，男手楞在那里，手中长剑不自觉得落了地，目光深邃，带惊带喜的唤道：“师妹！”
　　“素月，师兄。”凌染也目带惊喜。
　　“小姐。”素月跑到凌染身边，又往凌染身边看了看，疑惑地道：“小姐怎么一人在此？苏公子呢？”
　　凌染的脸沉下，缓声道：“以后我与苏默再无关系，你往后也莫要提他。”
　　素月不解，但看着凌染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凌染看向素月身后的沂名，微笑道：“你真得把师兄找了？”
　　素月高兴得点头，回过头看沂名，在看到沂名的表情时，眼中星光却黯淡下来。

　　沂名走到凌染面前，眼神凝视着她。
　　凌染见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面前，便唤了声：“师兄。”
　　沂名一顿，抬起颤着的手，在快碰到凌染面颊时，又放了下来，眼框似带着湿润，扬起唇笑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听到师妹叫我一声师兄。”
　　凌染看了看他的腿，道：“你的伤……”
　　沂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搭着凌染肩膀，急道：“师妹别管我伤，师父，师父他可能没死。”
　　凌染脸色一凝，问道：“你说什么？”
　　沂名道：“我说师父没死，在悬崖上他们杀死那个，不是师父。”
　　凌染急道：“我爹没死？你快说清楚。”
　　沂名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当日，沂名与凌沧洌退到悬崖边，见眼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以为必死无疑。谁知这在危急之际，凌沧洌在沂名耳边说了一句话，“抓住崖下滕蔓。”
　　沂名一听，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就被凌沧洌一把推落悬崖。幸好他反应灵敏，一把抓住了粗滕挂在半崖间。
　　不肖片刻，只见一颗黑乎乎的人头，从身旁飞过，落入崖底。接着只听到上面嘈杂声一片，却不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
　　一直等到上面安静无声，沂名才爬上崖，只看到遍地鲜血，却不知师父究竟怎样了。便稍稍易容跑回洛都，在洛都城内，随处可听江湖人讨论着凌沧洌的死状。才知道那飞落的人头竟是师父的。悲痛之下，怎么也不忍师父的头颅在崖下任由野兽食之，又爬下悬崖，总算在崖底的一棵大树上，找着挂着的人头。
　　等沂名飞身上树，想将那人头取下，伸出的手却顿住，那人头的面容虽然早已血迹斑斑，但沂名以可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师父，凌沧洌。
　　由此可见，凌沧洌并非如江湖人传出的被碎尸，而是被人暗中移花接木，找了替身，瞒过了整个江湖。

　　但沂名连日来苦苦找寻，却找不到一点线索。无奈之下，又去了一次那悬崖，看能不能在那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刚好看到去悬崖找他的素月。在得知凌染在屹开城，权衡之下，决定先到屹开城，告诉凌染这个消息。
　　而一路到开城，路中遇上不少认得他的江湖人，动起手来，用一身的伤换来与素月每一次的险中逃生。

　　沂名说完，看向凌染，问道：“素月不是说，你在屹开城里，为何会独自在这破庙中？”
　　凌染一直在想着凌沧洌没死的事，耳边听沂名问，差点将苏默的事脱口而出，可一张口，却又顿住，心道：如果将事实说出，师与素月去找屹开城与初云堡报仇，岂非更危险？但如今知爹爹没事，重要的事就是找下爹爹的下落，只是爹爹会在哪？
　　电光火石间，脑中突然想到，辛红焰曾为《逐汐心经》抓自己，毁了煜泽山庄也定是为了心经，没有人知道自己手中的寒迟中就是《逐汐心经》，自然无法找到，当初他们能将自己抓起来，也定有可能会抓住爹爹逼他说出心经的下落，而辛红焰常出屹开城，回来时鞭上总沾带着血腥味，难道是……
　　想到此处，凌染霍然起身，朝门外跑去。
　　“师妹，你去哪？”沂名急问。
　　凌染停下，回过头，道：“屹开城，找苏默。”说完也不理他们，出了庙门。

　　茶楼雅间内。
　　路行之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正躺在矮榻上的人。
　　那躺着的人，眉头紧蹙，满心的烦乱似乎都写在脸上，直到实再受不了那两道怪异的眼睛，忍不住翻起身来，吼道：“你能不能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路行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但啧啧嘴道：“难道……你不是怪物？”
　　那人被他一气，却似乎没有心思再理他，又倒在矮榻上。
　　路行之又凑近他，看了看他已被绷带缠好的脖子，问道：“为什么别人血流出来只有血腥味，而你的血居然……居然会是香的？”
　　路行之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凌染走后，他跑进来看到呆呆站着的苏默，脖子上那长长的一刀看着挺吓人，但实刚未伤到一根经脉，说白了，就是点皮肉伤。
　　路行之见苏默的伤势无耐，才放下心来，就闻到一股怡人的清香充斥着整个房间，那种清香他从未闻到过，开始还在为雅间内摆放了什么奇特花或香料。可当他给苏默包扎伤口时，才发现，那股清香是苏默流出血所散发出来的。
　　苏默白了他一眼，道：“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我也不知道。”
　　路行之还是不气馁的，眼睛直往那已被包好的伤口上瞟，又伸手去扯了扯那绷带，苏默被他的动作弄得忍无可忍，又是一吼，声音比刚才还大，“你有完没完？”
　　路行之讪讪地收回手，道：“被抹了脖子，还能吼那么大声，看来凌染这一刀的确划得很浅啊。”
　　苏默一听到凌染的名字，顿时再大的火焰都灭了，闭上了眼，问道：“她出城了？”
　　路行之道：“是，我派人暗中保护她，这会已经出了开城。”
　　想起凌染离开前所留下的那句话，苏默眉间又拢也担忧，道：“若是发现她去找初云堡报仇，一定要记拦住她。”
　　路行之道：“放心吧，都交待过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说那凌染用的是什么点穴的手法，幻紫的穴道到现没解开？”
　　苏默摇了摇头，道：“她那么精通医术，点穴手法奇特一点，也不奇怪。”
　　路行之摇了摇头，道：“那你呢，打算赖在这多久？”
　　苏默睁开眼睛，道：“染儿与我在一起，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如果我一个人回了屹开城，岂不是知诉别人，染儿已是独身一人在外？这么一来，她的危险就更多了。”
　　路行之道：“你说别人是……？”
　　苏默眼角一眯，道：“辛红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