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香》浅醉独梦

44、第 44 章

　　夜。
　　很静，很凉，也很长。
　　不过，再长的夜也有天亮的时候。
　　就如同再强的药效也有减褪的时候。

　　凌染抬头看了眼洞口微弱晨光，又暗自己试了一次，终于欣喜地发现有了一丝力气，坚难地坐起身子。看了眼气息越来越弱的苏默，不敢再迟疑半刻，欲起来出去找解药，才要站起来，手上却被苏默一拉。
　　凌染俯下身去，道：“苏默，先放开我，我出去找解药。”
　　苏默睁开眼睛，想要极力将眼睛睁着大一点，看上去能精神一点，却也只能微微睁着，看着凌染，张开口轻唤，“染儿……”
　　这一句染儿，已是气若犹丝，听得凌染心中一抽，面上却强自镇定道：“你别说话，我去去就来。”
　　凌染说完就迫不及待想要抽回手，却被苏默捏得更紧，凌染想不出，连说话都快没有力气的人，如若能使出这么大的手劲将自己拉住。
　　“别去……留下来。”
　　听到这一句，凌染拼命的摇头，也不知是自欺还是安慰苏默，连声道，“不会的，信我，我很快就能找到解药。”
　　却只听苏默微乎极微的声音，“别走。”
　　凌染忍下已到眼框的泪水，道：“你忘了昨晚的话了？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你放开我，我一定能救你的。”
　　苏默半睁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凌染，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下来，印入灵魂。微微张了张口，一字一字道：“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凌染想出口的话像是被梗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知道这一夜苏默是怎么撑下来的，也知道就算现在马上出去找解药也来不及救苏默。没有人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同样，苏默心里也清清楚楚的知道。
　　所以，苏默此刻不敢让凌染离开。
　　他怕。
　　怕这一刻让凌染离开，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凌染见他另一只手移到胸口，似想从内拿什么东西，连忙伸手帮他。
　　可一打开苏默的衣襟，凌染面色一僵。
　　苏默将一直揣在怀中的寒迟拿在手中，扯了扯嘴角，笑道：“寒迟，以后……不能帮你保管了。”
　　凌染颤着手接过寒迟。
　　寒迟。
　　又是寒迟。
　　上一次因为这把寒迟害得……
　　这一次，苏默命将不保，又在这时候见到寒迟。
　　她恨透了这把黑色的匕首，如果不是它，她怎么会去她娘的房中，后来事就不会发生，更不会去学毒，那样苏默也不会中毒。
　　此刻凌染的眼中，寒迟像个不祥之物，像是能勒着她的喉咙，使她喘不过气来。
　　凌染突然将手举起，用尽了力气将寒迟朝石壁上砸去，木鞘砸在石壁上发出闷响，黑色的外鞘裂成两瓣，露出冷白的匕刃。
　　凌染再也没有看那匕首一眼，低下头眼里尽是决然，对着苏默道：“苏默，我说过我会陪着你，要死……我们也一起死。”
　　苏默凝视着凌染的眼神已慌乱，嘴唇一开一合，凌染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自顾自道：“这世上除了你苏默，不会再有人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再将任何人放在心中。”
　　说完将脸贴在苏默的胸膛，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死神的降临。
　　苏默想要说话，可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听到，只得一点点将手抬起，想搭在凌染地肩上。却在抬到半空之时，失力垂了下来。
　　凌染的眼睛一睁，不敢抬起头看苏默，只将他抱得更紧，随后又释然地将眼睛缓缓闭上。
　　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微笑不像是等待死亡，而像是等待解脱，向往着那无苦无悲之境。

　　没过多久，凌染突然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丝若有似无清新的香气，她头抬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可那丝香气总萦绕鼻尖。最后凌染的视线落在前面躺在石壁旁的那把寒迟上，原本嵌在柄端的那颗白色的珠子，已在撞击之下脱落出来，裂开一条小缝。而那香气似就从那珠子内散发出来的。
　　凌染想了想。爬起来到旁边将珠子捡起来，接近珠子那香味更甚。凌染沿着珠子的缝隙用力将珠子掰开。珠子才刚被分开，一股怡人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为之一清。
　　珠子内竟是一颗白色的药丸，晶莹剔透。凌染只闻着清香，看着药丸却猜不出是何而制，更不知药名药效，但也一眼便知这药丸定非凡品。而且闻着这药丸的清香，身上无力之感似渐渐减轻。
　　凌染的目光移向苏默，手中将药丸握紧，虽然不知此为何药，也许真能救苏默也未可知。
　　手中的这颗药丸似乎变成了唯一的希望。
　　不吃是死，吃了也许能有一线生机，再三思量，凌染回到苏默身边。
　　即已决定，凌染不再犹豫，将药丸塞入苏默中口。
　　暗自祈祷，希望这粒不明药丸能救苏默一命，就算不能救，能拖个一时半刻让她有时间出去找解药也好。

　　又想起苏默背上的伤，吃力的将苏默翻过身来，整个背上已一片黑红色干涸的血迹，伤口已凝结，只是刀伤太深，显得狰狞恐怖。凌染紧闭了下眼睛，顾不上再看那伤口，仔细的将苏默背中的银针一根根取出。
　　取出最后一根银针时，轻抚了下苏默的脸，凝声道了句，“等我回来。”
　　说完不敢耽搁又出去找草药，林中毒草毒物虽多，可到没难住凌染，小心的避过毒物，加上凌染对草药的熟悉，找来治伤的草药及解毒之药到出只花了一柱香的时间。
　　凌染回到洞口，将草药放在苏默身边，正打算将几样解毒之草嚼碎来喂苏默吃下，去发现苏默脸上黑紫之色已经褪得全无，只是脸色还是苍白。吃惊之下，拉起苏默的手腕仔细的把握，惊奇地发现苏默体内的毒素已消失无踪。
　　凌染迟凝了一会，却没有深究为何会这样，便急忙拿从一难草药中翻出治伤的草药，用石头捣烂敷在苏默背上的刀伤上，再撕下苏默的衣摆将伤口抱扎好。
　　待凌染将苏默的伤口抱扎好后，才心下松了口气，就觉一阵晕眩。
　　刚才一直担心苏默，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这会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上牵扯的伤一阵阵的抽痛。凌染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苏默，不由想到若是苏默醒了自己若再有个什么，苏默也定不会安心。拿起刚刚给苏默用剩下的草药，在自己身上几处较重的伤口上好药后，便在躺苏默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凌染再次醒来，睁开干涩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深灰的石壁。
　　凌染反射性的往身边一看，却不见苏默的身影，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洞口，而躺在石洞最里面，身下垫着一层厚厚的树叶。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被包扎好。
　　撑着身体正想起来，见支苏默从洞外进来，一手拿着一张圈着的树叶，一手拿着几个野果。见到坐着的凌染，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叫道：“染儿，你醒了？”
　　凌染张了张嘴，却沉喉咙干涩的难受，就点了点头。
　　苏默急忙跑到凌染身边，将手中用圈着的叶子递到凌染唇边，道：“来，先喝点水。”
　　凌染低头一看，叶子内盛着清水，已只漏得只剩一半。
　　苏默见凌染将水喝完，不由放心的一笑，道：“染儿，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涩涩的喉咙被水润过后舒服得多，问道：“多久？”
　　“四天，整整四天你一直发着烧。”说着将手贴在凌染额头上摸了摸，见温度已经退了下去，总算放下心来，又把凌染轻轻抱在怀里，生怕碰疼她，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四天？”凌染抬起头，看着苏默问道，“那你呢？没事吧？”
　　苏默笑了笑，道：“我没事，没想到染儿比我想象的还要历害的多，居然能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凌染看苏默脸上只有一些疲惫之色，不放心又拉起苏默的手诊了一翻，苏默的脉象强劲有力，除了有点失血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常。心中猜想，定是寒迟里的那颗白色药丸将苏默体内的毒都解了。
　　“怎么样？是不是都解了？”苏默笑问。
　　凌染点了点头，刚想说药丸的事，就见苏默将她的手让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只听他道：“别光顾着我，快点看看你自己的伤。”
　　凌染轻轻一笑，将手放下，道：“我自己身上的伤，自己再清楚不过，何需把脉？”说完看了看自己身上，接着道，“看着的点吓人，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而且你不是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哪知凌染刚说完这句话，苏默脸上一红，不自然的转过头。
　　凌染见他样子，才反映过来，脸上也晕得微红。
　　苏默感觉到气氛尴尬，回头看了看凌染，见她脸上一晕粉红，心下一暖，见过很多样子的凌染，唯独没有见过凌染害羞的模样，忍住了一亲芳泽的冲动，拿起一颗青青的野果，道：“睡了这么多天也该饿了，这是刚摘的，你先充下饥。”
　　凌染低着头没看苏默契，接过果子刚放到嘴边，动作突然顿住，道：“这果子不能吃，有毒的。”
　　苏默一惊，接过凌染用中的果子，道：“不会啊，我这几天一直都吃这种果子的。”
　　凌染又看了看那青色的果子，长得虽然与李子十分相似，但李子状圆，这果子要稍长一些，确定道：“我若没看错，这是杍石果，食后会身体会麻痹。你确定，你这些天吃的都是这种子？”
　　苏默又仔细看了看道：“没错，就是这种，可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凌染一时也想不通，而她有肚子却不甘地提醒着正不解的两个都，凌染已有好几天粒米未进。
　　苏默笑了笑，道：“既然这个不能吃，那我再去给你找些别的吃的，等我，一会就来。”
　　凌染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小心些。”
　　看着苏默的背影离开，凌染的目光又移到那几个杍石果上，虽然仍是不解，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苏默没事便好，既然想不通又何必再去烦恼。
　　这么想着，又躺了回去，等着苏默带果腹之物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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