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和她的七个吸血鬼情人》欢信plus

16、蔷薇之死（4）

　　薇拉找到架子后面的乔埃尔。
　　“我和他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刚刚她施法把乔埃尔隔离出去，确保他听不见她和斐尔南的对话。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这场对话信息量极大，但凡乔埃尔听到半个字，他都会被她亲手钉在棺材里。
　　“去哪儿？”乔埃尔似乎没想到她要带自己走，“你不杀了他吗？”
　　斐尔南是导致薇拉死去的元凶之一，按薇拉的脾性，她绝对会报复回去。
　　“一会儿再杀。”薇拉说，“我们去找贝特。”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乔埃尔有些不知所措，他指着自己，用疑惑的表情：“我，去见贝特？可他不是……”
　　“我需要一个人保护我，”薇拉恳切地说，“你可以保护我吗，乔埃尔？”
　　乔埃尔：“……？”
　　薇拉沉默一会，然后露出灿烂的微笑：“我答应帮你找到柜子，作为交换你需要陪我去见贝特，并配合我做一些事。”
　　乔埃尔似乎只听到了“柜子”两个字，他飞快的回复：“好的薇拉小姐。”
　　薇拉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魅力居然比不过一只破柜子，这让她十分挫败。
　　两人抵达贝特的宅子时，已经是清晨了。
　　仆人领着两人走上阁楼。
　　贝特正在阁楼上摆弄他的观星望远镜。
　　“出了些故障，”他看到薇拉时站直了身体，挺拔的身姿和沉稳高冷的面孔给人充足的安全感，“不过今晚我们可以试试一起观察星空。”
　　“这位，”他的目光落在一脸茫然的乔埃尔身上，干巴巴地说，“乔埃尔先生，你好。”
　　乔埃尔礼貌地打招呼：“你好，贝特先生。”
　　“这是你新的捉弄对象？”贝特问薇拉。他不着痕迹的地打量一下乔埃尔的脸，然后朝薇拉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仿佛再说多年不见她的眼光居然退步这么多。
　　“不，贝特先生，”薇拉搂紧乔埃尔的胳膊，“他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可他看起来并不喜欢你，”贝特说，“单相思是很辛苦的。”
　　比如我。
　　“没事，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回心转意的。”薇拉轻快的拍拍乔埃尔的脸颊。
　　“我们刚从斐尔南那儿回来，”她挑明来意，“我想知道你杀我的原因。”
　　贝特低下头，开始用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拭镜筒：“薇拉，你是薇薇安的二重身。但卡莉娅对你并不好。她的魔咒让你永远无法真正和恋人一起相处，凡是爱上你的人都会让你呕吐不止。这一点哪怕是在她死后都无法改变。”
　　“我以为你会想重新来一次。”他继续说，“换一具身体，毕竟魔咒是下在身体上的，而不是灵魂里。”
　　“你应该问过我的意见，而不是擅作主张。”薇拉说。
　　“如果我问了你的意见，你会同意吗？”
　　“不会。”
　　“这就是为什么我擅作主张了。”
　　“贝特，你恐怕不明白一件事，”薇拉说，“卡莉娅死后我本来可以换一具身体，尝试做一下以前没做过的事，但我没有。”
　　贝特的手微微一顿，他皱眉：“我以为是因为家族约束了你。”
　　“不，卡莉娅死后没人能约束我了。”薇拉冷笑，“我不做是因为我做不了，我的内心早就对亲密的事情产生了排斥了厌恶，只要想想就会回忆起曾经吐在很多人身上的场景，我甚至能在污秽物里看到我刚吃的午饭。我没办法做到了，贝特。”
　　“斐尔南告诉我，按计划他会引导我的灵魂进入合适的身体，然后和你过上平凡生活，”薇拉别开脸，“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身体，还需要引导我的灵魂才能进去？”
　　女巫的灵魂是自由的，正如墓地中的亡灵一样，失去肉身后，灵魂可以一直游走在世间。而“引导”，这个词听上去似乎意味着薇拉的灵魂会失去自由。
　　“和什么样的身体无关，”贝塔的神情居然有些许悲哀，“是你有着什么样的灵魂，薇拉。”
　　……
　　从贝特的宅子离开后，薇拉还在思考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她又想起城堡收获祭中，那个或许缺失的人类参赛者，直觉告诉她这两者有关联。
　　“所以，我们去找柜子吗？”乔埃尔试探地问。
　　“不，要等出了幻境之后。”薇拉说，“在这里，就算你找到也带不出去，幻境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可以跟我讲讲你那个日记本的事吗？”
　　乔埃尔点点头：“那个日记本是我在一百五十年前从城堡柜子里找到的，日记本的主人来自三十年前的赫汀德姆，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莫瑞亚·莱特。”
　　薇拉不记得自己的某个柜子里居然会有别人的日记本，不过她本人从不写日记，所以这个日记本肯定与她无关。
　　“我们通过日记本写信，她非常善良，虽然她有个女巫教母，但她对吸血鬼并没有偏见，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没有任何讨厌我的意思。”
　　“她很有趣，她说我‘同时存在吸血鬼的冷漠和人类的善良’，在我纠结于处理冷漠和善良的关系时，她说我可以保持冷漠，并尝试做一些人类认为善良而我自己却不理解的事，比如不要伤害任何人，无条件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坦诚，有问必答……”
　　“听起来不太对，”薇拉说，“无条件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有问必答，这些糟糕的品质足够让你被别人卖掉几千次了。”
　　乔埃尔：“但是我按照她说的做了之后感觉很好，人们对我明显友好了许多，而且我并没感觉付出了很多，或者被别人卖掉。”
　　“我还按她说的去教堂忏悔，虽然那次经历不太美妙，但是我确实意识到‘反省’的作用，后来我每天都会反省自己。”他脸上浮现出笑容。
　　薇拉尝试着想象一下吸血鬼出现在教堂里所引起的恐慌，评价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我不再吸活人的血，而是喝动物的，实在忍受不了就去找刚刚死亡的人类尸体。”说到人类尸体，乔埃尔想到了什么，他郑重地跟薇拉说，“我已经把你扔到森林里的伯莎和希尔太太的尸体送到他们原来的位置了，随便抛尸不是好习惯，他们还活着的家人会担心的。”
　　“好，”薇拉咂舌，“你真贴心。”
　　两个人已经走到郊外，停在一片农场前。农场很破败，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了。
　　薇拉坐在光秃秃的土地上。乔埃尔站在她身后。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她想起来之前的一件小事，“亚当曾经在吃早饭的时候，不停地说我的名字，是你看着他让他把自己噎昏过去的。”
　　乔埃尔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想不起来了。
　　“还有，索菲娅要求你必须参与收获祭，于是我给你写了一封邀请函，很高兴你能来赴约。”
　　乔埃尔：“原来那封邀请函是你寄来的？真巧，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去的，不然黛西姑妈不会放过我。”
　　“但是你当天晚上没有到，”薇拉看着远处，“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在森林里迷路了。”乔埃尔回想起自己按图索骥结果原路返回的经历，“不过好在我有这个。”
　　他拿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几点橙黄色的火光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它们会去有蜡烛的地方，所以就往城堡飘过去了，”乔埃尔目光温柔，“这是我给莫瑞亚做的，加了一点小魔法。她是蜡烛匠的女儿，我觉得这个对她应该有用，但可惜日记本没法传送这么大的物品。”
　　“够了，”薇拉毫无感情地说，“不想再听你的恋爱的故事了，现在闭嘴，不然我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宝贝柜子。”
　　“所以你找柜子做什么？”她又问，同时心中有了一些猜测，“难道柜子可以连接两个时空？”
　　斐尔南所说的桥梁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和斐尔南都在找那个柜子？”
　　乔埃尔安静的地看着她，嘴巴闭得很严实。
　　“好好好，”薇拉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现在可以说话，我允许。”
　　“是的，”乔埃尔很快回答，“但我不知道他要柜子的意图。”
　　“你拿到柜子之后，想穿越时空去找莫瑞亚？”
　　“是的，或者，”他看上去有些不安，“我们本来约定好三十年后见面的，但是我后来才想起来，我根本没听说过赫汀德姆有一家姓莱特的蜡烛匠。”
　　“或许她骗了你。”薇拉毫不留情地说，“她的身份是假的。”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乔埃尔说，“我担心她会在三十年间出意外，所以想去找她。”
　　大地忽然在震动，狂风毫无预兆地裹挟着沙尘，糊了两人一脸。
　　“幻境在崩溃，”薇拉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在魔法上压制她，“卡莉娅？”
　　然后她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光点，像太阳一样刺眼。
　　是一枚戒指，镶嵌着黑宝石，因为反光而失去了原本的色泽。现在薇拉能看清它了，同时，那只戴着戒指的大手从空中落下，像恶魔的爪在寻找目标。
　　“薇拉，我看到你了。”
　　我应该早早杀了斐尔南和贝特。
　　这是薇拉闭上眼睛前唯一的想法。
　　被大手抓住的那一刻，有人似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但那不重要了。
　　雾气散去，卡莉娅站在家族墓地里，沉沉看着躺在脚旁的薇拉。
　　吸血鬼和女巫们从破碎的幻境中苏醒了，他们看清了墓地中间的人。
　　一阵繁琐低哑的咒语击中了所有吸血鬼的脑子，钻心的疼痛让他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软倒在墓地上。
　　“我不想对女巫动手，”卡莉娅说，“你们可以自由离开。”
　　女巫们缄默地低下头，绕回自己的墓碑后面。
　　终于安静了。卡莉娅把怀里抱着的女孩放到薇拉旁边。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张成熟，一张尚未长开。
　　薇薇安和薇拉。
　　“现在我要把你身上的一切魔法和生命力归还我的女儿薇薇安，”卡莉娅说，“而我是仁慈的，我让你的尸体不散，让你的灵魂得以转世。”
　　电闪雷鸣。
　　仪式结束后，卡莉娅抱起女儿，只是路过一具吸血鬼身体的时候停了一下。
　　“我忘了你是混血。”她说，“所以你在这里装什么呢，乔埃尔·格西霍勒斯？”
　　乔埃尔睁开眼睛，然后体面的站起来：“谢谢您的宽恕，卡莉娅女士。”
　　卡莉娅没有理他。
　　抱着女儿的女巫离开后，乔埃尔背起薇拉，往墓地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