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溺》鱼小蝎

1、第 1 章

　　“老板，一根老冰棍”。

　　喻青筝从松松垮垮的校服裤里掏出五角放到柜台上，接过冰棍在门口台阶上岔开腿大大咧咧的坐着。

　　如果被奶奶看到了一定又会说，“像什么样子，没个女孩相。今天早上她还说开学该剪剪头了。

　　喻青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别的算盘，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收头发的人下乡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干嘛，要开学了，喻青筝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假期虽然不长，总归还是人性的，不至于一天不给休息，她可从不承认自己是什么爱学习的小孩，虽然次次成绩第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些数字那么得心应手，或许是因为妈妈吧，奶奶说过一嘴，妈妈年轻时算账可快了。

　　应该是这个原因吧，喻青筝有些怅然。

　　偶尔心情烦躁来这里买点零碎小吃，席地而坐，看台阶上的青苔，路过的大人，街角偶尔出现的猫，小卖部的老爷爷也早戴上了厚厚的老花镜，没有人会认识自己，只有这时才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今天她可没空守株待猫。

　　今天高三开学第一课，上午是语文课，拿新书的时候，老刘说新老师从县城外面的一所高中志愿过来的，因为之前的语文老师要生宝宝了，青筝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从外面来到这里，青筝家里有一张小小的世界地图，贴在日历最后一页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地图的哪一块地方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地图那么小，是怎么把世界上那么多的地方都容纳进去，所以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天水镇，都属于外面的世界。

　　害，来了稀客，怎么能不期待呢，喻青筝稍稍加快了步伐。

　　来到教室晚了两分钟，后面的门被锁上了，自然不能偷偷溜进去，喻青筝在窗户上瞄了一眼，只瞧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还有两条白似嫩藕的胳膊。猫着腰从后门来到前门。

　　“老师好“青筝来到前门乖乖喊了一声，讲台上的人微微欠身正在回答台下一位同学的问题，露出一小截后腰，白得晃眼，

　　“好，迟到了哦，下不为例，进来吧“青筝总感觉老师对她眨了眨眼，讲的话也软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像什么呢，像她在路口遇到的那只流浪猫，想凶人，结果变成了在半空虚晃了一下爪子。

　　喻青筝很快从门口走到座位上，坐下后，黑板上两个大字就落在眼里，倪欣，倪姓的人，没听过，以后再见这个字，估计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了。

　　嗯，没错，应该不会遇见比倪老师还漂亮的人了，喻青筝在心里想着。

　　教室风扇在头顶像摆设一样吹着，脖颈汗涔涔的，一股粘腻的感觉，喻青筝压抑着躁意，抬手把头发拢了拢。

　　台上的人声音还是一样软绵绵的，但是却能让人能听清每一个字，不像老刘，大嗓门一吼，班上同学的瞌睡虫都赶走一半。

　　听着软软的腔调，喻青筝心里像是下了一剂清凉药，也能静下心来了，看不懂那些音符，倒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人。

　　眉似远山，眼如桃花，小巧的五官，鼻梁却很翘，唇色比朱砂稍淡，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眼神无神像娃娃，可一旦讲起课，生动起来了，像走出画里的人。

　　青筝在脑子里搜刮一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感觉都太俗气了，光站在那里就是让人很赏心悦目，皎若明月一般的存在，应该没有什么词能够来形容她。

　　喻青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盯着人家看那么久。

　　直到下课铃响了才回过神，

　　“喻青筝，过来一下”，老刘大嗓门传了过来。

　　“……”青筝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无奈站起来往办公室走去。

　　来到隔壁办公室，老刘刚喝玩最后一口菊花枸杞茶，往椅子上一靠，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市里这次有一次招生选拔，咱们学校推荐学生，你这次摸底考试是全校第一，虽然这样，也不要骄傲……

　　喻青筝看着老刘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看来自己是又给他长脸了，也不知道成绩分析大会的时候老刘嘴翘成啥样。

　　“若你有这个想法，我们也不会强留，你们总归都是要去外面看看的，你好好考虑一下”絮叨一阵，总算是扯到正题上了。

　　“好的”

　　喻青筝离开办公室站在走廊倚在窗台上，思索半天，走还是不走，要不扔个硬币呢。

　　喻青筝摸出硬币，向上一抛，硬币在空中打几个旋落了下来，结果没接住，硬币砸在手腕上弹开了。

　　视线随硬币滚动拉远，直到停到一双白鞋上，停了，不止硬币。

　　“在玩什么”倪欣蹲下来捡起喻青筝的选择。

　　而喻青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落下又起来。

　　直到硬币摊开在自己手上，一瞬间的触摸，有些暖。

　　“要么？”视线里又出现那一截皓腕，玉石般的手中间放着一只黑色皮筋。

　　“看你在好像出了很多汗，扎起来可能会凉快一些“。

　　喻青筝抬头对上倪欣小鹿一般清澈的眼，微微一愣，快速移开视线，脸颊莫名有些灼热。

　　早知道真该听奶奶的话，喻青筝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老师，外面的世界好吗“。

　　喻青筝想从她这里问个答案，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信任，又或许结果从硬币落到她身上，像是冥冥中的安排，怎么会那么巧呢，既然这样，或许眼前的她会告诉自己呢。

　　“你想走吗“倪欣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从外面回来，所以外面的世界留不住你，应该不好吧”。

　　像是下定了决心，喻青筝迫切的望向倪欣的一双眼。

　　而这次反而是倪欣先低下了头，轻笑了一声，

　　“小孩子又不是要做什么人生大事的决定，这么认真啊，怎么说呢，外面一点而不好”倪欣歪着头，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喻青筝拿起皮筋，胡乱绑了个马尾，轻轻甩了两下头，向后踮脚推了两步。

　　带着少年人的阳光和朝气，微扬下巴，嘴角向上抬，一颗不明显的小尖牙就露了出来。

　　“谢谢老师”喻青筝笑着跑开了，其实喻青筝心里是不想走的，奶奶还在，她舍不得，而且倪老师也说了不好，管后面会说什么，没听到就当作没说了，喻青筝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唉，我还没说完呢，这小孩“眼角莫名跳动一下，倪欣少有这种感觉。

　　喻青筝并没有乡里小孩的土气，反而出落的很漂亮，眉眼疏离，小麦色皮肤又加重几分让人亲近的欲望。

　　校服松松垮垮，尺码应该不合适，但是穿在她身上却莫名好看，现在迈开腿跑出去，让人感慨年轻真好。

　　“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倪欣唇角上扬。

　　“喻青筝”倪欣在心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真是个特别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