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衍义》牟已

1、给糖人（完）

　　二月六日
　　一天比一天热，温习了很久未碰的手风琴。

　　二月二十三日
　　散步，路上看见渡轮，花两元钱买票，可以到望月岛，便宜的不可思议，怀疑不是真的；岛上月亮比别处大两倍有余，怀疑是幻觉；新曲毫无悬念再获好评，怀疑自己进入了个只要给动作就会有掌声的游戏界面。

　　三月一日
　　吴律师又在约定时间到达，不早一分，不晚一秒，他怎么做到的？
　　和他一起到达的还有搬家公司的红色皮卡，他是效率高的人，和我不一样。
　　临走时他拍我的肩，让我节哀。
　　不习惯碰触。

　　七月七日
　　说来挺有意思，回到茫市的第六十五天，捡来一个人……这个人当然不是谁都能捡到，要有细致的眼睛和矫捷的身手——赶巧我都有。

　　七月九日
　　人说她叫魏妩，问能不能带她去看牙？我问她痛不痛，她说不痛，只是到了每年该见医生的时候。

　　九月十五日
　　姐姐问我这段时间去哪了？在做什么？我答不出，她敏锐一如既往，提出要见一见我身边的人，我说好。她说真有？我说真有！

　　九月十六日
　　和阿妩一道去了寺庙，寺名重光，人很多，我们走散了。
　　因为得到后再失去会难过，所以我很勤力的找，脑子溃散，感觉自己像一只在人群中摆尾的蜥蜴。
　　好在阿妩从背后拍了我，又用手指了指她晒太阳的地方。
　　老天，谢谢你。

　　十月五日
　　阿妩叉着手在人堆里晒太阳，伊人平静的面容总是能让我想到很多，亦很重……短墙碎垣，两江四湖。

　　十二月十三日
　　别人看到手心，只有我看得见她手心里的糖。

　　十二月三十日
　　阿妩活得像一只眼带忧伤的猫，尝试制服她的同时，需要自担风险。

　　十月七日
　　回公司，大家说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有吗？
　　傍晚下起雨来，看见他们冲进雨幕里，在钢森幻世中赶往自己的家，我也冲了进去。

　　十一月九日
　　此后的每一天我们都要比今天更亲密。

　　二月六日
　　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月亮真的垂手可得一样。
　　我错了。

　　“二月六日？你说上周四？我想想，儿子生日，带他去魏镇买了二两糖……我们走路去的，路上有，遇到不少人……郝三家的，在镇上念书的小萍还有她两个同学。怎么了？你说杜先生？当然认识，去年一整年都在他那做工……他话很少，没聊过什么，我就是每周一向他伸手要下菜钱，然后做什么他都没意见……工是吴律师介绍的，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认识吴律师，我不想说。

　　好，好，我交待…就是前夫打我，吴律师是上面派来援助我的，但是也没什么用……那货知道了就打我打得更凶了，我只好把孩子放到他爷奶家自己跑了。吴律师说给我介绍两份工，先去一家，他如果不要就去下一家……唉，就是这样。

　　吵架？不会不会，杜先生那么好的人……我这边两颗牙，都是被前夫打碎了，还是杜先生带我去看他的医生，不然我怎么能在茫市这么贵的地方看牙，想都不敢想。

　　有的，杜先生平时喜欢弹琴，还喜欢去附近转悠，他就喜欢去些庙啊坟啊……其实我不想去，阴气重啊那些地方。不过杜先生要带上我，他是雇主嘛还是要听他的……我也想这些保温瓶饭盒还是有点重，他要是都背着就不能好好看风景了，所以我都去的。

　　辞工是上周一的事，前夫偷电线炸了手，治好了还要去坐牢，我一听就就想也没想的辞工了，实在太想孩子了……谢谢，我也不想哭的。

　　杜先生没说什么啊……我有点难过的，毕竟一个屋子吃饭一整年了嘛，但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见到孩子……

　　吴律师…你怎么也来了？”